书快书快,看书最快!书本网论坛: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名:小姐,请问你是男的吗? 作者:苏鎏 ☆、一夜情   林沫然第一次见纪云起,是在表姐郭珮瑢的婚宴上。那一天,可以说是她人生中,最最倒霉的一天。   先是与自己的暗恋对象许庭威重遇,对方依旧光彩照人,自己依旧黯淡无光。   再来是看到站在许庭威身边的不知名美女,身材高挑五官深邃。对于许庭威来说,换女朋友几乎比换衣服还快,林沫然还在那里消化他的上一个女友时,他或许已经飞速地换了五六个了。而最最倒霉的一点则是,林沫然的体重在经历了减肥与反弹的残酷斗争后,终于稳稳地落在了一百二十斤这个关卡上。很明显,她的减肥又失败了。   她,又复胖了!   如果说肥胖是一个噩梦的话,那么林沫然自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在这个梦魇里,从来没有出来过。   如果说,这样一系列残酷的打击还不足以击溃她的话,那么请不要着急。老天爷早就已经有了安排,会在婚宴的第二天早上,□裸地呈现在林沫然的面前,保证新鲜出炉热气腾腾,足以让她被打击得三天吃不下饭,五天不能出门见人。   这对于她的减肥事业来说,未尝不是一件让人欣喜的好事情。   当然,致命的打击总是循序渐进的,不会一步就要了你的命。所以当林沫然在酒宴过后宿醉醒来,发现自己的床边居然睡了一个女人时,她并没有感到过度的吃惊。   或许这个漂亮的女人,也跟自己一样,在昨天的酒宴上经历了大悲抑或是大喜,喝得人事不知,稀哩糊涂走错了房间也未可知。反正她这个表姐夫为新婚准备的别墅,大得像迷宫,正常人在里面走丢一点儿也不奇怪。   该庆幸的是,这姑娘最终只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要是一不小心走进某个男人的房间,诸如像许庭威这样的色狼,以她的资质和质量,只怕一晚上早就让人吃干抹净,连个渣也不会剩了。   想到这里,林沫然禁不住又仔细打量一下还在睡梦中的美女,再顺便捏了捏自己腰间那厚厚的游泳圈,心里不禁大发感慨,难道是老天爷希望她幡然醒悟,再次正视自己的身材,才要派这么一个参照物过来刺激刺激她?   没有用的。她在心里忍不住小声地嘀咕,身材再火辣的美女她也见得多了,如果真的能刺激到她的话,她又怎么会在丰满与肥胖之间来回打滚这么多年,却依旧一无所获呢?   想到这里,她多少有些气恼,伸手推了推上得正香的美女,撇嘴道:“喂,美女,起来了,天都亮了,回你自己的房里去吧。”   美女对这样的打扰似乎有些不满,翻了个身伸了几下懒腰,这才悠悠地爬了起来,一头凌乱的短发遮在眼前,透过棕色的发丝,可以看到眼里若隐若现   的迷茫。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笑容,然后伸出手,握住了林沫然的手,掀开被角,将那只手拉到自己身边,轻轻地覆在下半身一个重要的部位上。   清晨,男人特有的生理反应,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充斥在了林沫然的手里,隔着牛仔裤的布料,她觉得,自己甚至能感觉到那微微的热度。   “啊……”意料之中的尖叫声在房里瞬间响起,“美女”看着林沫然像被电击似地跳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掉下了床,站起身后连连后退,接连撞到了椅子、茶几,最后重重地靠在了装饰性的酒柜上,里面摆的各色漂亮小酒瓶噼哩啪啦掉了一地,散落在林沫然的脚边,一如她现在凌乱成风的心情。   这个漂亮的家伙,居然是个男人!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发生地顺理成章,房门恰巧在这时被人推了开来,包括新郎新娘在内的七大姑八大姨站了个满满当当,一个个表情各异神色迥然,让人以为他们是在欣赏一部悬疑惊悚搞笑片,各种元素充斥着眼球,令人目不瑕接。   而事实上,房间里的情况一目了然。一个男人坐在床上,下半身盖着被子,上半身的衬衫皱皱巴巴。而一个女人则靠在墙边,满地洋酒瓶子,身上的小礼服皱得,跟新郎奶奶脸上的皱纹有得一拼。   事后新娘郭珮瑢每每提起这个场面,总是忍不住对丈夫纪云深笑道:“看看你的恶趣味,非要在每个屋子里都摆上一柜子的酒吗?难道你不知道,所谓的酒后乱性吗?”   而纪云深总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那又怎么样,酒后乱性,有时候,也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一幕,确实令人意想不到。林沫然那年过五十刚刚退休的妈妈,在发出一声比女儿更为高分贝的惊叫之后,一个漂亮的后仰,直接跌进了丈夫的怀里,不醒人事。   林妈妈的晕倒很好地转移了注意力,当所有人都在那里忙里添乱地查看她的情况时,林沫然有了充足的时间来穿上鞋子套上外套,然后默默地绕过门口一团乱的人群,逃出生天。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哀怨地瞪了那个男人一眼,然后才撒开丫子玩命儿逃窜。   可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哪里都是林妈妈的眼线,到处都布满她的线人。林沫然在纪云深家的迷宫别墅里踩着细高跟鞋转悠了一个小时,终于还是乖乖举白旗投降,被苏醒过来的老妈一把拎着后衣领,当场扭送回家,进行严刑拷打。   所有的亲戚朋友都知道,林家出了个搞一夜情的女儿。在表姐的婚礼上喝得大醉,然后跟新郎的亲弟弟滚到了一张床上。多么惊悚的标题,多么热辣的内容。要是我们专职在天涯   八卦的小李同志知道这件事情的话,我押一冰箱的黄瓜,她会在第一时间对此事进行长篇累牍巨细无遗的报道,顺便奇思妙想添油加醋一番。   不过,小李不知道并不要紧,关键是,林妈妈知道了。林妈妈是何许人也?史上第一好面子的中年妇女,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女儿在外甥女的婚礼上与男人同床的一幕后,她要是还淡定得起来,那她简直就是圣母了。   于是,当天的林家,上演了一场母女追逐大作战。林妈妈揪着女儿一声不吭回到家,二话不说抄起扫帚就开始狂风暴雨般的殴打。没有错,确实就是殴打,不分重点没有差别,打到哪里算哪里。林沫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从头到脚已经挨了好几下。   长年的母女对敌作战已经让她的身体产生了自动保护机制,在最初的手忙脚乱后,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抱着脑袋在屋子里四处逃窜,躲避技术堪称一流。   林妈妈见打不着女儿,心里更来气,把扫帚一扔,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就嚎开了:“啊,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啊。嫁了个丈夫最没用,生的女儿也不争气。看看你几个表姐,结婚的结婚,生娃的生娃,就算离婚的,也风光再婚了,嫁得还比以前好。怎么就我女儿,不肯结婚也就算了,居然跟不认识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居然会搞一夜情。我的这颗心啊,碎了一地,再也补不起来了。”   林爸爸一直坐在沙发上抽闷烟,这会儿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婆,你真时髦,居然还知道一夜情。”   林妈妈顺手抄起地上的一只拖鞋就往丈夫脸上砸去,嘴里骂道:“你是猪脑子吗,分不清楚重点在哪吗?现在还有心情管我时髦不时髦!”   林爸爸挨了一拖鞋,搞得灰头土脸,再也不敢放半个屁。林沫然见妈妈哭得伤心,也有些愧疚,虽然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自己跟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但是当众丢脸的事实已经不可避免。她知道妈妈的性格,面子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自己这次确实让她颜面扫尽,她发脾气也在情理之中。   “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林沫然像条温驯的小狗,可怜兮兮地在妈妈身边坐下,态度诚恳地道着歉,顺便还挤出几滴没什么感情的眼泪,想以亲情打动母亲,至少让她暂时不会对自己再使用暴力。   林妈妈到底是心疼女儿的,见她容颜憔悴脸色苍白,左边脸颊还有一条被自己抽出来的红印子,当下就有点舍不得。一想到自己当宝贝一样的女儿养到这么大,居然就这么便宜某个臭小子,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想到这里,林妈妈终于伸出手来,抓住女儿的手,一脸坚定的说道:“女儿,你别怕   ,妈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林沫然一听这话,潜意识里大叫不妙,哆嗦着嘴唇道:“妈,你要干什么?”   “哼,干什么,当然是去找那个占你便宜的小子,让他对你负责了。”林妈妈一抹眼泪,从地毯上站起身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咬牙切齿道,“哼,难道我女儿,是随便让人白睡的吗?这个臭小子,一定不能便宜了他!”   说到这里,林妈妈忍不住顿了顿,脸上莫名地浮现出了几分笑意,自言自语道:“那个浑小子,长得倒是很不错,简直比女人还漂亮。女儿啊,其实,你不吃亏啊。” ☆、负责任   此时的纪家,也跟林家一样,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纪家两兄弟的父母,很早以前就和平分手各奔东西,母亲带着小儿子出了国,留下大儿子在国内跟着父亲一起过。基本上,这两个家伙虽然没办法搭伙过日子,性格却极为相似,都是那种自己享受起来能把儿子扔在一边三天都不管的类型。   所以这两兄弟,从小就养成了独立自主的习惯,因为父母懒得管,搞得他们只能自己管自己,一直到现在居然通通事业有成,没有养成什么坏习惯,也真得谢谢老天爷开眼。   比如像今天这种情况,纪爸爸身为男人,自然会跟儿子穿一条裤子。别说这个儿子小小年纪就不跟着他过,他完全没有管教的想法,就算是一直长在他身边的大儿子,他也从来不管这些。在他看来,儿子已经是成年人,跟个女人上床睡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任何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都会有这样的欲望。他唯一有点担心的,倒是儿子的品味,怎么会找这么一个看起来胖胖的,长相不出众的女人做女朋友?   他老人家搂着自己的小女朋友走出大儿子的别墅时,连林沫然跟他小儿子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这样的情况,还一无所知呢。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儿子大了,想管也管不了啦,随他去吧。”   至于纪妈妈,一个结过三次婚的女人,一个思想比美国女人还要开放的女人,是完全不会理会这种小事情的。在她看来,儿子愿意跟什么人做朋友,完全是他的自由。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可以提出反对意见。请注意,在纪妈妈的心里,林沫然充其量只是一个“朋友”,而非“女朋友”。在儿子没有正式将某个女人领回家来表示要和她共度一生时,所有的雌性生物,都被纪妈妈归到了朋友这一类别里去了。   摊上这样一对父母,怎么可能指望他们会对此发表什么痛心疾首的感言呢?所以,教育纪云起的任务,毫无疑问只能落在了他的爷爷奶奶身上。   两位老人家跟小孙子多年不见,自然是极为想念。这次听得他回来参加大孙子的婚礼并且准备在国内长住时,高兴地几乎一夜没睡。没想到,大喜立马就演变为了大悲,欢喜了不过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这样的噩耗。   虽然他们没有目睹事情的经过,但纪奶奶听了描述后,还是一个劲儿地捶胸顿足,不停地责怪自己没有教好孙子,以至于做出这么祸害别人家闺女的事情来。   老人家的想法总是比较传统,觉得孤男寡女共度一晚,放在他们那个年代,大概是直接要被浸猪笼了。现在就算比较开放了,也得赶紧把人娶进门来才对。   纪云起听着奶奶在那里喋喋不休,什   么话也没有说,安静地像个孩子。他本来性子就比较温和,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只是心思都藏得很深,轻易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不知情的人总把他当成是可以随意揉搓的团子,孰不知他的刺都藏在温驯的毛下面,若是被惹急了,非把人扎得头破血流不可。   可是对方是自己的爷爷奶奶,又是老人家,纪云起虽然一脑袋的美国思想,却很清楚,在这个问题上,跟老人家计较是没有意义的,他们彼此,谁也无法说服谁。   倒是刚做了新郎的纪云深,听得奶奶一口一个“结婚”,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插嘴道:“奶奶,你先不要一头热,就算云起想娶人家,人家姑娘也未必愿意嫁给他啊。”   “都过夜了,难道还不嫁吗?”奶奶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晕过去。被老伴儿扶着在小孙子身边坐下,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云起啊,这件事情是你不对啊。”   “是,奶奶。”   “你要去跟人赔礼道歉啊。”   “好的。”   “赶紧准备婚事儿吧,不要再拖啦,拖久了,人家姑娘会不高兴的。”   “我会考虑的。”   “还考虑什么啊,赶紧定下来吧。反正你年纪也不小了,过完年,就该三十了吧。你别跟你哥学,搞到三十好几才结婚。你啊,早点结,这样奶奶说不定就可以同时抱好几个孙子了。”   纪云起抬起头,一双眼睛里闪着亮光,看着很是无辜:“我知道了,奶奶,我会努力的。只是哥哥说得也有道理,结婚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得跟对方去商量,对不对?如果对方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她,是不是?”   老太太毕竟还是很好哄的,再怎么觉得孙子对不住人家,那也是自己的亲孙子,偏心总是有的。这么出色的一个乖孙子,平白无故就给了别人,一时倒也有些舍不得。又想到不知道对方人家是什么样的,那个姑娘人品如何,想到她随便就跟男人过了一夜,奶奶又有点不满意起来。觉得这姑娘实在太过随便,这么横想竖想的,又觉得反倒是自己家吃亏了。   纪爷爷见老婆子不说话了,忍不住打着呵欠道:“算了算了,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不是还有云深嘛,他这个做哥哥的,会看着弟弟的,你就不要操心了。还是跟我进去睡午觉吧,吵了一早上,都快累死了。”   纪奶奶还想再说几句,转头看见小孙子的笑容,心就软了下来。纪云起扶着她起来,一直送到房门口,笑着安慰她道:“奶奶你就安心睡觉吧,那个事情,我会跟哥商量着办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说罢,他体贴地替老人家关上房门,转身又走到客厅   ,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终于忍不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着太阳穴道:“唉,明明没喝多少,倒是被吵得头疼,看来我也得去补个觉才是。”   “先别忙着睡觉,还是先把烂滩子收拾一下的好。那毕竟是你嫂子的表妹,你不能就这么甩手不管。”   “知道了,哥,我会处理的。”   “在我面前还要装乖宝宝。”纪云深毫不客气地打了弟弟一下,笑骂道,“全世界大概只有我看得出来,你这个家伙肚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天使的模样,人人都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呵,其实满肚子的想法,谁也不能从你身上讨到便宜。”   “哥,我是你的亲弟弟,何必说得这么直接呢?”纪云起笑得有些无奈,这个世界上,他最算计不到的,大概就是这个亲哥哥了吧。   “就因为是亲弟弟,我才会直接说出来。要是换个人,就算我真的看穿了他的本质,也不会轻易说出来,不要别人知道自己掌握了多少,才能有更大的胜算,不是吗?”   “没错没错,哥你说的总是对的,我投降。我想嫂子大概就是这么被你骗到的吧,像嫂子这么单纯的人,被你一手掌握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了。你就好好享受自己的新婚生活吧,不要再为我的事情烦恼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吧,那你随你吧。我跟你嫂子过几天要去度蜜月,奶奶这里你就自己应付吧,应该没问题吧?看你刚刚那副乖宝宝的样子,装得真像,奶奶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老人家嘛,都是这样的,多哄哄就没事了。相比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子,他们还是更心疼自己的孙子的。”   纪云深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站起身来倒了两杯红酒过来,递了一杯到弟弟手里,然后晃着自己的杯子,笑道:“看起来,你已经成竹在胸了,倒是我白操心了。那就说说吧,准备怎么办?逃回美国去不可能了,你好不容易花了几年的时间了解中国这边的市场,准备将自己的餐饮业大肆扩张起来,为了个女人就逃跑,不是你的做风。这么说,你是准备下面迎战了?”   纪云起仰头喝了口红酒,摇头道:“迎战?未免说得太夸张了。这事情本来就不复杂,说清楚就好了。”   “说清楚,这种事情,说得清楚吗?”   “我和她,根本什么也没做,你觉得,我会吃这个哑巴亏吗?”   “什么都没做?”纪云深眯起眼睛,坏笑道,“一晚上,什么也没做?”   “你觉得,对着一个喝得烂醉的陌生女人,我会有什么兴趣吗?更何况,这个女人不仅酒品差,而且话多得要命,大半个晚上就在那里听她啰啰嗦嗦,   我要不是看在她是嫂子的表妹的份上,何至于要浪费时间听她在那里抱怨个不停?”   “她都抱怨了些什么?”   “内容很精彩,我准备约她出来好好谈谈。她要是还想缠着我的话,我就把她那晚说的话一一复述给她听。我想,她应该会很感兴趣,想要知道,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纪云起,这可真不像你的性格。你在美国的时候,也是这么圣母心发作,会听个陌生女人发一夜的牢骚?”   “美国女人话没这么多,她们通常说不到三句话,就会上来剥你衣服。”纪云起一口喝干杯里的红酒,若有所思道,“就算我真的想要女人,也不会找她。哥,你应该知道,我向来喜欢瘦的,对胖的,没有兴趣。” ☆、算旧账   纪云起因为认罪态度良好,耳根子着实清静了几天。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没时间整天追着他跑。哥哥嫂子忙着出去度蜜月,更加没有时间去理会他的桃色新闻,倒是让他有不少时间可以在外面东奔西跑,忙自己的事业。   相比之下,此次一夜情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日子明显不怎么好过。林沫然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留在北京工作,家里父母催了几次,她也不愿意回来。总是以放不下工作为由,逃得远远的,一个人在外面过得逍遥自在,最多偶尔接到妈妈的电话,听她发发牢骚,顺便被催个几次婚。时间久了,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林妈妈也说得嘴巴都干了。   这一次回来参加表姐的婚礼,她原本待两天就走。没想到出了这么一茬,犯了如此重大的错误。用林妈妈的话来说,不想结婚还可以原谅,但是跟男人乱搞,是绝对的原则性错误,是她绝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林沫然第一时间就被禁足。北京的工作之前努力了几年,最终也没保住,在这次荒唐的事件之后,被迫辞去。林妈妈手脚迅速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当天辞职,第二天就指派林爸爸去了趟首都,直接退了女儿在北京租的房子,然后把行李装上车,一路运回了家,从此以后,林沫然跟北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她必须在父母的严格监视下生活,直到成功把自己嫁出去为止。   林妈妈这下子总算是明白了所谓嫁女儿的心思。以前她总是希望,女儿学习好一点,考个好学校,将来出来找个好工作,这样,自然而然就会找到个好男人。   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指望好男人从天而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女儿公司里那些个年轻小伙子,条件好的早让人订走了,条件不好的,自己也看不上眼。高不成低不就,再这么耽误下去,他们家那个胖乎乎的小妞,就别指望能嫁得出去了。   一夜之间,林妈妈像是大彻大悟,终于明白了过来。一个女人,学习好不好并不重要,工作好不好也在其次,最关键的是,找的老公好不好,才是硬道理。三姑六婆聚在一起的时候,谁会理你女儿是哪里毕业的,也太会有人计较女孩子一个月能赚几个钱,大家最喜欢谈论的,就是女儿的男朋友或是老公。那些个女婿和准女婿的学历工作收入,才是大家关心的话题。   一个女人的价值,居然不是靠她的自身体现出来,而是要靠着她找的另一半来有所体现,这到底是悲哀呢悲哀呢还是悲哀呢?   再悲哀林妈妈也不在乎!这些都只是虚名,比起把个老姑娘砸手里一直养到老,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被禁足的林沫然,日子着实有点难   过。因为没了工作,一时间倒是闲了下来,每天躲在家里上网买零食,等着包裹送上门。她本来就胖,对自己的形象也不怎么关心,以前要上班,好歹还要打扮一下。自从回到家后,就愈发地随便起来,有时候起床后,甚至连脸都懒得洗,就钻进厨房里找东西吃。   林妈妈见女儿这样,脸拉得越来越长。她把她叫回来,是准备让她结婚嫁人的,不是整天待在屋里发霉的。她不出去见朋友约会,哪里有机会认识好男人,又怎么嫁得出去呢?整天宅在家里上网,难道电脑里会突然掉出个男人来不成?   平时要上班,林妈妈对女儿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一到周末,她就直接将女儿从床上拖了起来,用根鸡毛掸子追在她屁股后头,强迫她梳洗干净出门去。   林沫然困得眼睛都还没全睁开,就已经稀哩糊涂地被带出了门。对于妈妈这种把她拿出来晒晒的想法,林沫然完全理解不了。但多年的斗争经验告诉她,顺着妈妈总是没有错的。你不能指望跟一个更年期发作一心想嫁女儿的妇女讲道理,她们是不可能会听你的。她们唯一要你做的就是听话,乖乖跟她们选定的男人相亲结婚。当然了,如果你愿意自己领回来一个既有才又有财的男人,她们会更高兴。   面无表情地跟着妈妈逛了一早上,林沫然觉得心肺功能已经有点跟不上了。虽然她是年轻人,可是跟长年喜欢扫货的妈妈比起来,她压马路的本事真的很一般。加上她又比较丰满,长年缺乏运动,逛街这种体力活,显然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而当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越来越响时,林沫然觉得,她真的再也忍受不了。就像是被跟绳子牵引着一样,她在闻到蛋糕里散发出来的香味时,很自然的就跟了过去。多年来的身体反应已经养成,哪里有美食,哪里就有她。   林妈妈看到女儿这副样子,无奈地摇头叹息。她怎么就跟别的女生不一样呢?虽然蛋糕对于很多女生来说都很具有吸引力,但是年轻的女孩子,不是更应该喜欢买漂亮衣服吗?为什么自家的女儿对买衣服毫无兴趣,可是一看到吃的,就跟苍蝇见了血似的,不管不顾地就扑了上去。   林沫然进了蛋糕店,就再也不想出去了。她窝在家里好几天,已经很久没吃过蛋糕了,现在肚子正饿,看到柜台里摆的一个个造型各异的漂亮蛋糕,心里萌发了一股冲动,真想掏出钱包来,把它们全部打包回去。   老天爷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特意派了个人出来,把她的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没想好要买哪个吗?那就索性每样都要一个吧。”   这个声音在林沫然听来简直就   是天籁之音,她都忍不住要怀疑是不是自己一个没忍住,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脑中仅剩的最后一点理智,总算让她打消了这个领头,因为刚刚说话的声音,很明显,是个男人。   林沫然抬起头,想看看这个能读懂她内心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刚想表示友好,却在刹那间感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愣了几秒后,忍不住惊叫出声。   纪云起皱着眉头伸手捂住一边的耳朵,不悦道:“怎么你每次见到我都要尖叫呢?女人果然都一样,不管是美国的还是中国的,动不动就喜欢大叫。”   林妈妈坐在不远处的休息区等了半天,几乎快要不耐烦,听得女儿的叫声,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催促道:“好了没啊,快一点,你妈我快要饿死了。”   等了片刻,林妈妈见女儿既不说话也没反应,火气就涌了上来,用力推了她一把,骂道:“买不买?不买赶紧走,发什么愣啊?大白天的,你活见鬼了吗?”   下一秒,林妈妈就不得不承认,这年头,还真是很容易见鬼。纪云起的那张脸,她这辈子也忘不了,这个跟她女儿同处一室衣衫零乱的男人,她虽然只见过一面,又怎么可能忘得了。更何况,纪云起长得不是一般的漂亮,这种漂亮到跟女人一个样子的男人,她这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印象自然更为深刻。   “啊,是你!”林妈妈指着纪云起,发出这么一句感慨之后,接下来就变得安静起来。因为她也想不好,大庭广众的要说什么?虽然她一直想找这小子算账,可是也不能当众把那件丑事给抖出来。一时语塞之下,倒也跟女儿一样,给愣住了。   纪云起被两个一大一小的女人看得有些不太自然,竟也破天荒地感到难受起来。要知道,他从小就自在惯了,从来不会理会别人的目光。因为长得帅,又像女生,一直受到过多的关注。他的厚脸皮早就练了出来。   可是这对母女,看人的目光实在让他有些不自在,感觉自己在她们的目光下,身上的衣服会一件件地被剥下来,直到□。   为了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他主动走出柜台,冲林妈妈礼貌地笑道:“阿姨,好久不见。”   林妈妈这才回过神来,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干笑着回道:“好,好久不见。”   “要买蛋糕吗?”纪云起指了指柜台里五颜六色的产品,笑得很职业化,就像一个在推销产品的服务员。   “对对,我们家小然想吃蛋糕。”林妈妈不自觉地就被纪云起给带了过去,居然真的开始跟他对答起来,甚至准备好好研究一下,要买哪款蛋糕的好。   林沫然虽然热爱美食,可是纪云起像个木头   似的杵在旁边,她哪里还有食欲,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事非之地。   “算了妈,我不买了,走吧。”   林妈妈有些奇怪地看了女儿一眼,刚想迈动步子,猛然间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纪云起的手臂,目露凶光道:“等一等,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谈一谈?”   OMG!林沫然在心里一声哀叹,果然还没有逃掉。真是见鬼了,这么大个城市,怎么会偏偏在一家小小的蛋糕店碰上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碰到的人呢?   纪云起倒是表现得很大方,没有挣扎也不准备逃跑,反倒一脸笑意道:“好,不如我们去包厢里边吃边聊?我请客好了。” ☆、一家人   林家母女跟在纪云起屁股后头,往包厢走去。林妈妈一面走一面直嘀咕:“搞什么,一个蛋糕店还会有包厢,搞得跟去饭店吃饭似的。”   林沫然赶紧拉拉她衣袖,示意她小声一点,眼睛却也忍不住四处张望。这是她见过的最大的蛋糕店,不仅前面的大厅宽敞明亮座位密布,后面一路走来,还有不少包厢。与其说这是个蛋糕店,倒不如说更像是个餐厅,一个专门卖甜点的餐厅。   走廊里处处都弥漫着蛋糕特有的香气,引得林沫然口水直流,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觉得如果能一辈子待在这个香味里,该有多幸福。   这个看起来人比花娇的纪云起,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纪云起,身材颀长,骨架偏小,咋一看就像是个帅气的女人。虽然留着一头短发,但回想起他那张脸,还真是让人有些雌雄莫辨。说起来,纪家两兄弟她都见过,虽然都是人见人爱的帅哥,但相比之下,纪云深明显更有男人味一点。这两个人的美貌,似乎是不同风格的。   如果说纪云深的漂亮是男人的漂亮,帅气中带着几分娇媚。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显就是女人的漂亮,面容清秀五官柔和,清纯得像个女学生。要不是知道他是个男人,还真会让人忍不住问出诸如“小姐,请问你是男的吗”这样的问题。   这个家伙,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他不是从美国回来的吗,在个蛋糕店里做什么?林沫然仔细打量着纪云起的背影,见他一身黑衬衫白西裤,颇有点杂志上男模特儿的感觉,怎么样也无法将他跟外面柜台里那些诱人又缤纷的甜品联系在一起。   就在林沫然埋头思索的时候,纪云起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林沫然一个没留意,没有刹住车,又往前走了几步,脑袋就直接撞在了门板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偏偏纪云起这家伙,还在旁不动声色偷偷笑了笑,说道:“我还没开门,不要着急。”糗得林沫然无地自容,他那话,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美食当前太过猴急似的。   林妈妈拉了女儿一把,不悦地瞪了纪云起一眼,主动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纪云起也不着恼,好脾气地跟在后头,甚至主动帮林妈妈拉开椅子,一副很有教养的样子。等三人都坐下后,才打开墙上的平板电脑,指着餐单道:“林小姐有什么想吃的,不要客气。阿姨要不要来点清淡的东西?”   林妈妈被纪云起的周到搞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他的落落大方倒衬得自己小鸡肚肠似的,讪讪地笑了笑,就将点餐的重任交到了女儿手里。林沫然一页页地翻看餐单,被上面漂亮的图片弄得心猿意马,哪一个都舍不得,真有一种冲动   ,想要把整间蛋糕店都给买下来。   “如果你想不好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些意见。”纪云起见林沫然翻来覆去,手指都快在屏幕上戳出个洞来,也没想好到底要点些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慢慢挑好了。”林沫然摆摆手,已经完全忘了尴尬这回事情。   林妈妈知道女儿的性格,也没有催她,倒是对面前这个年轻男子比较感兴趣,用一种丈母娘挑女婿的苛刻目光挑剔了半天,实在挑不出他有什么缺点,反倒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自家女儿有些配不上他的感觉。这么出色一孩子,又是从美国回来的,家境也好,无论给哪家的有钱人家当女婿,都不会掉价,反而会给对方增色不少。   再看看身边自家的女儿,林妈妈第一次意识到,她家小妞该减肥了。跟纪云起的瘦削骨感一比较,林沫然岂止是丰满,根本就是过胖了。这年头,标准体重全是屁话,瘦才是王道。那些个漂亮衣服,全是为瘦人设计的,胖姑娘一穿,原本好看的衣服,也会立马走形,不成样子。她以前倒不觉得女儿的身材有什么问题,觉得她吃得下睡得着,健康才是硬道理。现在到了要出嫁的时候,看着满大街像纸片儿一样的姑娘,这才发现,自家的女儿的身材,真的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厚!   把她往纪云起身边一放,从侧面看,几乎是他的两倍厚度,这可真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想到这里,林妈妈不禁有些恼火,拍掉女儿那只一直忙着点餐的手,低声道:“随便点一些就好了,少吃点。”   林沫然已经多年没听到妈妈劝她少吃的话了,当下有些惊奇,手举在半空,倒是有些愣住了。纪云起扭过头去轻咳一声,强压住笑的冲动,客气道:“没关系,说好是我请客的,林阿姨不用客气。说起来,我们现在也算是亲戚了,不是吗?”   亲戚?林妈妈将这里面的仔细一算,可不是嘛,算起来,两家真的是亲戚关系了,只是这关系远一点。而且,在她的心里,并不想跟这个纪云起做亲戚,她更希望能把他招为女婿,做一家人。   “是啊是啊,也是一家人了。我们家珮珮嫁给你哥哥,我们可不就是一家人嘛。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我管你叫什么呢,小纪?”   纪云起在国外的时候,从来都让人叫他的英文名,头一回听到这么中国式的称呼,倒有些不习惯。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点头默认了“小纪”这个名字。   “我说小纪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也来买东西?”   纪云起心想,你难道刚刚没看到,我是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的?于是便摇头笑道:“不,我在这里打工。”   “   打工,你不是刚从美国回来吗?”林妈妈对这个答案,显然有点吃惊。   “是啊,刚回来,所以先找了个份临时工作。我准备借这次机会,在中国待上一段时间。”   “你哥哥的公司不小,你怎么不去他那里帮忙呢?”   “那是哥哥的公司,跟我没关系。更何况,我对他做的这一行也不感兴趣。”   林妈妈有点跟不上纪云起的思维,按照她的想法,哥哥开公司,弟弟没理由会是穷光蛋,再不济,去公司里混个管理职位也是小意思。怎么会哥哥别墅住着豪车开着,弟弟却在一家蛋糕店里做临时工呢?这显然很不符合中国国情啊。   “难道你就不想跟你哥哥一起,把公司做得更大?”   纪云起没有听出林妈妈的弦外之音,用他那套美国式的想法回答道:“公司是哥哥一个人的事业,我没有股份。那是他感兴趣的东西,我不是这一方面的专家,帮不了他。如果他真的有需要,应该会请专业人才吧。”   这下子,林妈妈更加郁闷了。这个金龟婿,怎么跟她想像的有些不一样。这么说起来,他其实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有钱?甚至连个正经工作也没有?一想到这里,林妈妈就有些泄气,果然,光帅气是不够的。漂亮不能当饭吃,得荷包里实实在在有钱才行。不然,再漂亮的男人,也只能是个摆设罢了。   她对纪云起的兴趣,顿时小了很多。跟所有中国式的妈妈一样,林妈妈的要求不算太高,女婿长得如何是次要的,关键是,工作要好,赚钱要多。即便不能像珮珮的老公那样家财万贯,至少也得是小康之家才行。总不能把女儿嫁过去跟着他喝西北风吧。   可是,就这么放弃,林妈妈又有些舍不得。毕竟才聊了这么几句,纪云起的身家究竟几何,也说不清楚。万一他们外国人就是这样,喜欢兜里揣着大把的钞票,然后体验生活到处打工,不为赚钱只为高兴呢?   林妈妈觉得,自己有必要对这个纪云起的身家背景,做更详细的调查。于是,她装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要告辞。林沫然见妈妈要走,有些着急,拉着她问道:“怎么了,东西还没吃啊。”   “我突然想起点事情,得去银行一趟。你留下来慢慢吃好了,反正你们小年轻也比较有话题,我一个老太婆挤在中间,倒害得你们拘束了。”   “啊?”林沫然一脸茫然,她的脑子里还满是蛋糕冰淇淋,对于林妈妈突然的反应有些转不过弯来。倒是纪云起,一眼就看穿了林妈妈的真实意图,知道她是故意给自己和女儿留下独处的空间,当下也没有戳穿,很有礼貌地站起身,将林妈妈送到门口,然后才关上门,靠着门悠   闲地站着,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的望着林沫然,笑道:“好了,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沫然一直到妈妈离开后,才反应过来,看看空荡荡的包厢又只剩下自己和纪云起,不由地想起那天的荒唐事情,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开来。   纪云起慢慢地走过来,双手撑在桌前,凑近了林沫然,眨着眼睛问道:“怎么,还没有想起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中的秘密   林沫然觉得,纪云起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能让她这么热爱美食的人,突然之间完全忘记食物的存在,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这需要具有多么强大的人格魅力啊。   不,应该说,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压迫力才对。跟纪云起单独待在一个屋子里,总是让林沫然控制不住地紧张。这家伙明明长得一副和善的样子,是那种人人一见就忍不住想要跟他亲近的类型,相信只要是个女人,都会被他的外表给迷住,不自觉地就会向他示好。可是为什么,自己看到他慢慢地走过来,会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出来,甚至那双放在桌子下的手,竟也会微微地颤抖起来。   林沫然突然有了一种难以明说的感觉,这个纪云起,一点儿也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好亲近。不说别的,单凭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居然会直接让她触摸□这样的举动来看,这家伙也绝对是个完完整整的变态。   而现在,这个变态的脸,离自己只有二十公分的距离,只要他再向前一步,两人的鼻尖就会相触,甚至双唇都会吻在一起。那看起来略显单薄的双唇,不知道吻上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人们总说,薄薄的嘴唇会给人一种凉薄的感觉,不知道纪云起的双唇,是否也会比寻常男人的嘴唇更为冰冷一些。比如说,许庭威。   一想到这个名字,林沫然忍不住浑身一颤,刚刚还沉浸在幻想里的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睁大眼睛直直地瞪着纪云起,忍不住再次尖叫起来。   纪云起身子身后一仰,直起腰来,伸手一把捂住林沫然的嘴,摇头笑道:“又叫?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林沫然拼命挣扎,扯掉了纪云起的手,从椅子里跳起来,节节后退,终于退到了墙角里再无退路时,才停下步子,惊恐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吃东西啊,我不是说过要请客的吗?再说了,你妈妈刚刚也说了,让你跟我好好谈谈,不如你坐下来,我们边吃边聊?”纪云起一面说,一面拉开了椅子,大剌剌地往后一躺。他个子很高,手长脚也长,刚刚有长辈在场还比较约束,这下子无所顾忌,便索性两脚一伸,双手枕在脑后,冲林沫然一扬下巴道:“好了,坐下吧,我不吃人。我是从美国来的,不是从非洲食人部落来的,你不用每次见我都跟见鬼似的大喊大叫,这样很没有礼貌,不是吗?”   礼貌?这家伙居然在跟自己谈礼貌?林沫然好气又好笑。想想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宿醉之后躺在一张床上,被当众抓包,生活做风严重有问题的年轻男女,再见面时居然谈什么狗屁礼貌,会不会太扯淡了一点?   林沫然左右看了看,找准了大门的方向,就开始慢慢地往门口挪去。这里还是少待为妙,这个家伙从小就跟自己吃的不是一样的东西,思维应该会很奇特,跟他多接触,目前看来,没有好果子吃。   纪云起一眼就看出了林沫然的意图,却不出言阻止,反倒是开始在电脑上点起餐来,只留有一点眼角的余光注意她的一举一动,等到她终于蹭到门口,准备去拉门把手时,便装做漫不经心地问道:“看起来,你并不想知道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只是一句淡淡的话,却极具杀伤力,原本一心想要逃跑的林沫然听到后,乖乖地将抬到半空的手硬生生地抽了回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面露怨气道:“好吧,那你倒说说,那一晚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纪云起的目光依旧注视着电脑屏幕,只是指了指对面的位子,说道:“过来坐下再说,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有压力。”   明明是你让我有压力才对,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林沫然带着一肚子的气走了回去,一屁股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纪云起倒是转过头来,抢先一步问道:“要喝饮料吗?榛果热巧克力怎么样?”   “好。”这个回答几乎没经过大脑,由身体自动做出反应。   纪云起利落地点完餐,然后掏出手机按了几下键,便随手放到了一边。在接下来的半分钟里,他那双澄澈的眼睛,就一直盯着林沫然的脸看,直看得林沫然浑身不自在,几欲起身离开时,才微笑着张嘴,轻轻吐出一句话:“你喜欢许庭威。”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语气非常确定。林沫然猛得抬起头来,吃惊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许庭威是我哥哥的朋友,结婚那天我跟他喝过酒,也算是认识了。嗯,挺不错的一个医生,年轻有为,就是身边女朋友不少,就算我这个美国长大的人,也不得不佩服啊。”   “我喜欢他的事情,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是你自己说的。”   “我说的?”   “对啊,那天晚上你拉着我,喋喋不休说了很多,其中一件事情,就是谈起你那段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暗恋。”纪云起两手一摊,毫无愧疚之情。   “你,你怎么能偷听我讲话!”林沫然却很尴尬,有种下不来台的感觉。虽然跟这个家伙,更尴尬的事情也做了,但暗恋这种事情,还是非同寻常,许庭威这个名字,说起来,真是她豁达人生里,最为纠结的一件事情了。   “不是偷听,是你主动说给我听的。做为一个良好的听众,我除了倾听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要甩手走人的话,只怕你又会拉着别人去吐苦   水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林沫然低下头来,咬着唇道:“这,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跟个不认识的人说这些话?”   “所以说,不会喝酒最好还是不要乱喝。女孩子酒喝多了,有可能会做出自己想也想不到的事情。这里不是美国,中国是比较保守的,像你这种一看就酒量不怎么样的女生,以后还是少沾酒为妙。”   “那,那我还有没有说别的?”   纪云起托着下巴想了想,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刚要开口,服务生就敲门走了进来,端来了一堆东西,几个人将手里的各色蛋糕摆上桌来,原本空空的桌面,竟一下子被挤得很满,连放手的空间都快没有了。   纪云起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发现都齐了,又拿起手机上的计时器看了一下,点头微笑道:“嗯,没到三分钟,还算不错,谢谢了。”   几个女服务生得了这么一句谢,立马脸颊飞红,乐得跟什么似的,看纪云起的眼神都充满了爱意,出门的时候步子都不稳了,踏着凌乱的小碎步就逃了出去,一关上门就忍不住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   林沫然有些奇怪地瞟了眼纪云起的手机,问道:“怎么,你还记时?”   “嗯,个人习惯。”纪云起没有详说,推了推面前的小碟子,客气道,“女士优先。”   林沫然有点不习惯他的绅士做派,尴尬地笑了笑,鼻子里已充斥着蛋糕的香气,几乎再也等不及,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纪云起却没动叉子,只手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林沫然略显豪放的吃相一言不发,丝毫没有要排打她的意思。   林沫然吃了半天,才觉得有些不对头,想起刚刚纪云起那一阵大笑,忍不住问道:“你刚刚笑什么?难道我那天晚上,还说了点别的?”   “嗯,确实说了一点。”   “什么?”   “基本上,你对自己的身材比较不满意,所以借着酒醉,狠狠地吐嘈了一番。顺便还感叹了一下酒宴上其他美女的好身材,显得……唔,怎么说呢,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啊对了,自惭形秽。”   “你胡说!”林沫然气得一拍桌子,大叫道,“我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我从来就不在乎自己的身材,胖就胖好了。反正我从来就没有瘦过,有什么可抱怨的。”似乎是为了表明自己对身材不在乎,发泄一通后,林沫然立马端起面前的芝士蛋糕,三两口就解决了一整块,然后满意地喝了一大口水,就只差豪气地一抹嘴了。   纪云起非但没有阻止她,还很好心地将自己面前的蛋糕送了过去,堆在那个已经被清空了碟子上,鼓励道:“没什么,既然不在乎,就多吃点吧。或许只有喝醉了,你   才会对自己的身材不满意。这样也不错,有些人,醒着的时候抱怨多多,只有醉了才会觉得生活美好,这样太累,倒不如像你,醒着时活得如此满意,只有醉了才会发牢骚。你记得,如果想要永远开心,以后只要不喝醉就行了。”   林沫然觉得,纪云起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讽刺她,难受地要命,不愿意就身材的问题继续讨论下去,便主动转移了话题:“算了,别提那个了,说重点吧。那天晚上我们除了聊天外,还做了别的吗?”   “别的,你指的是什么?是说有没有跟我上床吗?”纪云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个问题噎得林沫然差点晕过去。 ☆、一层膜的问题   每次纪云起一说话,林沫然都会深刻的感受到,他或许真的是从美国来的。寻常中国男人,是不会像他这样,成天把“上床”之类的词挂在嘴边,而且说得如此自然,就跟在说“吃饭”“逛街”一样平常。要知道,他们两个现在不是在酒吧里,不是互相去找乐子的都市男女,他们现在,是在一家蛋糕店里,面前摆的不是红酒而是各色蛋糕。怎么这个家伙说起“上床”这件事情时,脸上的表情居然如此波澜不惊,毫无羞涩之意?   纪云起见她只是发呆,半天没有回话,便又开口道:“难道是我猜错了,那你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林沫然有些恼火,叉起一声蛋糕塞进嘴里,没好气道:“不是你主动请我进来的吗?你应该有话要跟我说吧。好了,现在我妈已经走了,你有什么就说吧。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请你全都说出来吧,不要再卖关子了。”   “好吧,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林沫然被他的爽快搞得一愣,问道:“真的?”   “怎么,你失望了,难道说,你真的希望发生点什么?”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既然什么也没发生,为什么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你会在我屋子里,难道,你也喝醉了,走不动了?”   纪云起晃着修长漂亮的手指,否认道:“你错了,那个房间是我的,不是你的。事实上,是你硬跟着我回房的,我没办法,赶也赶不走,拖也拖不动,只好分半张床给你了。”   那句“拖也拖不动”,真是有点伤人。那意思就像是在说,林沫然实在是太胖太沉了,以至于一个身高超过一八零的大男人,居然还抱不动她。林沫然听了后,默默地伸手捏了捏腰上的肉,心里嘀咕道:“其实,也没有那么胖啊,怎么可能搞不定呢?”   纪云起像是听到了她的心里话,主动解释道:“发起酒疯来的人,一般来说力气会比平时大一点。我本来是想叫人来把你带走的,只是后来,出了点状况。”   “状况?什么状况?”   纪云起有点孩子气地笑笑,回答道:“我也喝了点酒,觉得有点困,一个没留神就给睡着了,所以……”   “你,你怎么可以睡着呢,真是太不负责任了,你至少应该先找人来把我带走吧。”   “是你拉着我喝酒的,大半个晚上你都拉着我诉苦,我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除了喝酒,我还能干什么?”   “那,那你可以不理我啊,直接甩掉我好了,干嘛还让我跟去房里啊。”林沫然说这话时,显得有点底气不足,很心虚的样子。就像是别人帮助了她,她却反咬一口似的。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其实我对   你说的事情还挺感兴趣,所以,我就很有耐心地留下来听了。反正婚宴也不怎么有意思,我也不认得几个人,难得有人愿意把自己的隐私分享给我,我没理由走掉不听吧。”   林沫然心里的一丝丝愧疚,立马烟消云散。这个家伙,真的不是一般的无聊,听一个胖姑娘诉苦,真的这么有意思吗?美国人,果然都是吃饱了撑的。   可是,自己又能说什么呢?这个事情,怎么看都是自找的吧。果然,酒喝多了就是误事儿啊,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算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希望你不要把我跟你说的话告诉别人,可以吗?”   “可以,我并不喜欢散播别人的隐私,所以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一个字也没有说。只不过这样一来,你妈妈可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我妈?”   “是啊。”纪云起指了指大门,说道,“我估计,你妈妈现在应该去找我嫂子家的人了,向他们打听关于我的情况,然后……”   “然后什么?”   “唔,然后大概会向我施压,希望我能娶你吧。”   “噗!”林沫然吓了一跳,刚喝进嘴里的热巧克力全都喷了出来,洒了自己满手都是。她赶紧慌里慌张地找纸巾擦拭,嘴里不停地叫道:“不可能,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我妈这个人我最了解了,她不可能看得上你的,你不符合她理想中女婿的标准?”   “怎么,我哪里不好吗?”   “她是不可能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在蛋糕店打工的穷小子的。你长得再漂亮也没有用,你们美国人不懂中国的行情啦,现在在中国,男人长得帅未必能娶得到老婆,得有钱才行,至少得有个正经工作啊。”   “是吗?”纪云起恍然大悟,摸着额头道,“我哥似乎跟我提起过这个事情,我倒是给忘了。我还以为,只要有美国身份,回中国大概就不愁娶不到老婆了。现在看来,还不够啊。”   林沫然有点不太理解纪云起的话,试探着问道:“你看上去,有点失望?难道说,你真的有娶我的打算?”   此言一出,纪云起立马就摆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林沫然赶紧加了一句:“算了,刚刚的话当我没说好了。”   “做朋友好了。我想我们大概可以做朋友,你这个人性格还可以,好歹我也知道了你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事情,也算是了解你了。以后就做朋友吧。至于结婚的事情,还得麻烦你去跟你妈解释一下了,如果她知道,我不仅仅在这里打工,还是这家店的老板的话,我想,她大概真的会把你嫁给我的。”   “老板?你什么时候成了这里的老板了?”   “刚刚啊,我买下它了。”   林沫然的手一松,手里的叉子“咣当”一声掉进了碟子里,一脸尴尬地笑着,心里暗想,自己果然是个白痴,怎么能相信他说的话呢?他刚刚说的什么对哥哥的公司不感兴趣之类的话,还真把自己给骗到了。其实,用脚趾头想想也应该知道,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家伙,身上怎么会没有钱,哥哥能混得这么好,弟弟的智商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纪家兄弟,只怕不仅长得都很出众,捞钱的手段,应该也是出如一辙的吧。   “好吧,我会努力说服我妈的。”林沫然显然有些头疼,“可是,该用什么理由呢?她要是知道你是有钱人的话,一定不会放手了。真是麻烦,怎么偏偏就让她给看到我跟你在一间屋子里呢。”   “其实,你照实说就可以了,告诉她,我们那晚,什么也没有做。”   “她怎么可能会相信啊,要是说几句就能让她相信的话,我也不至于这么烦恼了。”   “那你就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给她看看吧。”   “检查,什么检查?”   纪云起一脸理所当然:“处女膜检查啊,让你妈看看,你的处女膜还在,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纪,纪云起!”林沫然脸涨得通红,全身都在发热。这个家伙怎么能再次说出这么下流的话来,简直就是个流氓。   “怎么了,这个办法不好吗?”   “你,你!我,我……”林沫然急得都结巴了,憋足了一口气,才吼了出来,“你怎么会知道,我还是个处女!”   “你自己说的啊。那天晚上你拉着我喋喋不休,说着说着就聊到了这个。大概是为了感叹许庭威对你的态度吧。你放心,我当时没怎么喝酒,应该不会记错。如果你没有撒谎骗我的话,这个办法,应该可以堵住你妈的嘴了。”   林沫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面对一个什么都敢说,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她还能怎么办?更何况,这是她自己主动告诉别人的,纪云起才回来这么短时间,不可能从别的地方打听到她的隐私,更何况,这种事情,她连自己的父母那里都没有谈起过,在外读书工作这么多年,只怕所有的人都不会想到,她至今还是处女吧。   果然,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而且,是一个相当令人丢脸的主意。   林沫然整个人浑浑噩噩,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椅子里站起来,怎么被纪云起带出了蛋糕店,又怎么会坐上他的车。等到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启动了,正往她家的方向而去。   “你,你要干什么?”   “送你回家啊。虽然我们做不成情侣,但我刚刚也说了,做个朋友还是没问题的。送朋友回家是很正常的事情   。”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   “是啊,你刚刚说了,你不记得了?”纪云起扭过头来盯着林沫然,略带疑惑道,“难道你又喝酒了?我没闻到你身上有酒味啊。”   林沫然只能回以一阵苦笑,她还能说什么呢?自己跟这个叫纪云起的家伙,大概天生相克吧,面对他,哪怕神智不清意识不明,也能不自觉地说出一堆有用的信息来。看来自己以后要离他远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相见才好,要不然,或许哪一天,自己就会把银行密码也全告诉他了。   胡思乱想间,林沫然突然感觉到车子像是要飞了起来,整个人随着车子的行进变得摇摆不定,吓得她赶紧抓着头上的扶手,转头冲纪云起喊道:“你怎么了,开这么快做什么?”   “坐稳了,我得想办法甩掉后面那辆车。”   “为什么?”   纪云起目光直视前方,冷冷地说道:“我们被跟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处 女 膜三个字,是会被口掉的。 ☆、调戏   车子一路飞奔在公路上,坐在里面的林沫然被颠得七晕八素,虽然自身带着一层厚厚的脂肪层,还是免不了浑身疼痛。加上神经高度紧张,林沫然忍不住放声大叫了起来。   纪云起却好像很享受这种飚车的快感,丝毫不理会身边人的鬼吼鬼叫,快速地切换着档位,脚下慢慢用力,将油门踩到了底。   林沫然看着时速表上的指针越来越往右偏,吓得脸色发白,扑过去抓着纪云起的手,哀嚎道:“停下,快停下,超速啦,会被警察抓起来的,会被摄像头拍到的!”   “不会的,这条路上没有摄像头,警察也不常出现。”   “你疯啦,你要死我不拦着你,不要拖着我啊。我还没谈过恋爱呢,不想这么快陪你一起上西天。”   “真是乌鸦嘴。”纪云起伸手一把捂住林沫然的嘴,将她的头往外推,吩咐道,“安静一点,你这样大吵大闹,会害我分心的。到时候,真会出事儿的。”   这个威胁显然很有效果,林沫然立马就乖乖闭嘴,可怜兮兮地缩在椅子里,不停地向上天祈祷,希望老天保佑她福大命大,希望这个小子能在车毁人亡之前清醒过来,及早刹车。   纪云起不理会她嘴里无意义的喋喋不休,继续将车子加速,似乎忘了这里是大马路,还以为自己身处于赛车场里,车速可以无限制地加快。   林沫然的胃开始翻江倒海,不停地变道S型路线已经把她搞得晕晕乎乎,刚刚吃下去的几大块蛋糕在肚子里翻来覆去,有一种要冲破喉咙喷涌而出的感觉。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吓得赶紧捂住嘴。这家伙的车看起来不便宜,要是吐脏了,只怕会赔死。她刚刚没了工作,属于低收入贫困人群,实在无力负担高昂的债务。   纪云起略带疑惑地扫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心提醒道:“你不用抓着扶手吗?我大概要转弯了。”   话音刚落,林沫然的手还没来得及伸起来,就已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离心力将她甩了出去,脑袋“呼”地一声撞在了座位前面储物箱上,然后又被反弹了回来。惊魂未定间,她只听到一阵尖利的刹车声,感觉到车子瞬间停了下来,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就看到迎面冲过来一辆白色跑车,向着驾驶座上的纪云起直接撞了过来。   “啊……”林沫然的尖叫声恰到好处的响起,伴随着那尖利刺耳的声音,白色跑车也迅速做出了反应,轮胎与地面剧烈地摩擦,在距离纪云起的车身大约一米的地方,艰难地停了下来。   两辆车,在一座空旷的大桥上,呈T字形排列,差一点点就要双车相撞,酿成一起重大的交通事故。   做为亲身经历了飞车历险的林沫   然来说,吐不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终于保住了小命,安全地活了下来。   带着满心的恐惧,林沫然双手发颤地打开车门,直接跳了下去,扶着门框大口地喘着气,看着纪云起优雅地从车上下来,用力甩上车门,靠在车边,冲着对面跑车里下来的美女笑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纪云起!”林沫然简直都要哭了,“你是不是疯啦,你知不知道刚刚那样做有多危险。要是她没有及时刹车,这会儿我们早就在水底喂鱼啦!”   “不要紧,我清楚她那车的性能,也计算过我们之间的距离,足够她反应过来把车停下了。”   “你怎么就知道她能那么快的反应呢?”林沫然气得直跺脚,这家伙真是个危险份子,随时随地玩心跳,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情。   “这个嘛……”纪云起打量了美女几眼,微笑道,“我相信,这么漂亮的小姐,车技一定很不错。”   这算哪门子的歪理?林沫然被反驳地完全说不出话来,眼睛盯着款款走来的美女,心里不禁打起了响指。还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呢,大V领的上衣,胸前的风景若隐若现。短裙下一双修长的美腿,性感地一塌糊涂。脸上的妆明亮而艳丽,那双眼睛只消看你一眼,就能让人心神荡漾。   林沫然禁不住感叹道,这样的绝色美女,应该成天被男人追才是,怎么会吃饱了撑着来追男人呢?更让她吃惊的是,美女走上前来,居然不急着跟纪云起的搭讪,反倒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我逼得太紧了,吓着你了吧。”   做为一个胖丫头,林沫然从小就对美的事物极有好感,这样的美女站在面前,亲自向她道歉,简直就是无尚的荣光,哪里还会再生气呢?更何况,她就算生气,也是气纪云起。   “没关系,不要紧的。”   纪云起转过头来,打趣道:“不要紧?刚刚你不是还吓得大喊大叫吗?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   “你闭嘴!”林沫然瞪了他一眼,“害我吓得半死的又不是她,而是你!”   纪云起好脾气地没有反驳,转而又去跟美女“搭讪”:“小姐,你是在找我吗?”   “是啊,本来还不是很确定,不过刚刚听她叫你纪云起,我就肯定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林沫然的脸色立马变得很不屑,心想这个纪云起,大概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又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了。想到这里,她好奇心大想,索性调整了一下姿势,舒服地趴在车子上,认真地听这两人的对话。   “请问,我们认识吗?”纪云起打量了美女几眼,觉得有点熟悉,又想不太起来。他回来中国才没几天   ,按理说,最近见过的人,应该不会忘记才是。   “认识,不仅认识,还很熟悉。纪云起,你是不是不记得了?这可不行,你当初还答应要娶我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想不认账了?”美女说这番话地,语气明显带了几分“调戏”的味道,身子慢慢地靠近纪云起,越贴越近,那只不安份的手慢慢地摸上他的胸口,隔着衬衫居然就当众开始占起便宜来了。   林沫然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内心忍不住狂喜,真人秀啊真人秀,美男当众遭遇调戏,被吃豆腐,要是拍下来传到网上,肯定会被疯传的。   她还在那里寻思着要不要摸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纪云起已经伸出手,将美女的爪子从胸吕拎了起来,柔声道:“美女,我们有话好好说。我这个人,既不卖身也不卖艺,更不会随便许下承诺。我想,你大概也许可能是认错人了。”   “不会的。”美女抽回手,笑得很灿烂,“你叫纪云起,你有个哥哥叫纪云深,你爸妈在你念小学的时候离了婚,你就跟着你妈出国去了,是不是?”   “没错,你对我的情况倒是很了解。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花点钱去打听一下就全知道了。这并不足以说明,我跟你,有婚约。”   “唔……”美女晃着手指,绕着纪云起走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最后,她在纪云起的背后停了下来,伸手戳了戳他腰间衬衫,说道,“如果我说,我知道你的后腰上有一个X形的伤疤,这个,算不算是证据呢?”   口味好重。林沫然再次咽了下口水,听得眼睛直发亮。美男身上的伤疤,听上去,真是暴力与美的完美结合啊。   纪云起一个转身,一把捏住美女的手腕,微眯着眼睛说道:“你居然知道那个伤疤,看起来,你真的不是个骗子。”   “我早就说过,我认识你。是你自己不相信罢了。”   纪云起没有放开美女的手腕,略微粗暴的一用力,将她右手的袖子撩了起来,仔细看了一番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失笑道:“原来是你,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是不是整容了?”   “是啊,完全整了,因为你实在太过美丽,从小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我自惭形秽,唯有去整容,好让自己嫁给你的时候,不至于太让人意外。”   “关于我们的婚约,我想应该要坐下来好好谈谈才是。”   美女指了指趴在车边一脸兴奋的林沫然,笑问道:“你的朋友怎么办?”   纪云起这才像是想起了林沫然,寻思了一下建议道:“我先送她回去,晚些我们再联系。”边说边掏出手机,问美女要了电话   号码,直接打了过去,然后招呼林沫然道,“上车吧,你还准备这样趴着看多久?”   林沫然不好意思地笑笑,刚准备坐进车里,突然脸色苍白,惊恐地叫道:“还要坐你的车?不行不行,我自己打的回去好了。”   “你在这里能拦到的士吗?”   经纪云起一提醒,林沫然才算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此刻,他们正在一座桥上,往前方望去,是一条林荫大道,两边种满了树,一副人烟稀少的模样。转身往后看,是一片别墅小区。这地方,简直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靠她的两条腿,大概走到明天也到不了市区。   这个纪云起,难道是绑架专业出身的? ☆、搞定他   由不得林沫然想还是不想,她只能向命运低头,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再次坐上了纪云起的车。车子启动后,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几眼,看着远处小区里一栋栋的别墅,不自觉地感叹道:“真是的,什么人会住在这种地方啊。放眼望去,只有这么一个小区,门外不是河就是公路,连个店也没有。怎么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住呢?”   “这里很安静,环境不错。”纪云起这一次没有再飚车,大概是怕林沫然受刺激过度,故意放慢了速度,开得很稳,还打开了轻音乐慢慢地放着,以平缓她的情绪。   “是啊,确实很安静,可是,你怎么会开到这里来呢?”   “这里是我家,我只是觉得地形会比较熟悉,门前那座用来连通的桥平时车子很少,用来拦停那辆跑车很合适。”   林沫然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你这个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的,怎么想法会这么奇特呢?跑到自己家门口来,就为了拦停了一辆车?你要真的想让她停车,大可以把车停在路边,等她下车来就可以了。犯得着开这么快,活活把人给吓死吗?”   “你不觉得,这样比较刺激?”   “是啊是啊,简直不是一般的刺激。”林沫然觉得胃里那股翻山倒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赶紧闭上了嘴。   纪云起查觉到了她的不适,打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出来,塞进她手里,然后依旧笑眯眯的开自己的车。林沫然捏着手里冰凉的水,打量着纪云起的侧脸,发现这个家伙真是得天独厚。看到他的那张脸,就让人很难生气,总觉得冲他发脾气很不人道,会吓着他似的。   纪云起的长相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看起来是如此人畜无害,甚至有些单纯孩子气的模样,偏偏做起事情来果断地一塌糊涂,而且骨子里就埋藏着不安份的因子,随时随地想着冒险。平时说话大胆也就算了,连做起事情来,也是一样不管不顾,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回想起来,林沫然真是越想越害怕,要是刚刚那辆车来不及停住的话,现在的纪云起,一定是满身鲜血,躺在救护车上。   幸亏他还算有良心,虽然玩得很疯,总算记得调转车头,让驾驶座对准冲过来的跑车。就算要死,大概也是他死得比较快。   想到这里,林沫然好心地开口道:“你以后开车真的要注意。这里不是美国,是中国,这样开车是不行的,会坐牢的。”   “就算在美国,这样开车也是不行的。”   纪云起的话让林沫然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手里的水喝掉了半瓶,才惊醒过来:“那,那你还敢这么开?你这样的人,怎么还没被关进牢里啊?”   纪云起转   过头来,露出一副孩子气的笑容,诚恳地说道:“对不住,以后我会注意的,尽量不会让自己这么地冲动。”   “以后?以后我再坐你的车,我就是猪!”才不用管他的死活,就让他这么疯狂地开下去。林沫然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在电视新闻的交通死亡名单上,看到这个家伙的名字的。   一路提心吊胆坐着车回到家,林沫然几乎是落荒而逃,她这一辈子,除了表姐婚礼上那一天被人发现糗事慌乱逃蹿外,就数这一次逃得最快。上一次是为了面子,这一次却是为了性命。丢脸事小,丢命事大,这个纪云起,简直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克星。   纪云起有些好笑地看着林沫然跳下车,头也不回的冲进楼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掏出手机,按了个号码,声音愉快道:“郁殊吗?好久不见了,晚上出来吃个饭吧。”   纪云起这边忙着泡妞,相比之下,林沫然的日子显然没这么好过。她回家的时候,老妈还没有回来,老爸在家里抽着烟,来回地在客厅走来走去。一见到女儿,就跟见了救星似的,立马就扑了过去,满脸不悦道:“小然啊,你可算回来了,赶紧帮爸爸做点饭。你妈这一出去怎么就不回来了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出门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她是打算要饿死我吗?”   林沫然顿时两眼一翻,一面进厨房开冰箱,一面数落道:“爸,你太夸张了吧,这都几点了,居然还没吃午饭。妈不在你就不能自己做点吗?”   “我不会,也懒得做。”   “哎哟,这要是以后我妈年纪大了做不动了,您可怎么办哦,连基本的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了。”   林爸爸不管女儿的嘲笑,坐在客厅里喝茶当饱,嘴里喃喃道:“你妈现在就算做得动,也整天罢工。一想到你的婚姻问题就给我脸色看,成天让我给你找相亲对象,找不到就不给做饭。女儿啊,算爸爸求求你了,赶紧嫁了吧,别再挑了,挑来挑去,最后还不是跟个男人过嘛,跟谁不是过啊。现在挑得再好,也保不住以后会怎么样。看你珮珮姐姐以前的老公,结婚时那也是好得跟什么似的,后来怎么样,还不是跟自己的小姨子搞在了一起。这结婚哪,就是赌博,输赢谁也说不准。”   林沫然心想,我这倒也是想嫁呢,关键也得有人娶啊,你女儿我又不是港姐再世,后面没有一个加强连的男人排着队要娶,上哪儿嫁去啊。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笑着道:“爸,你放心,我不像珮珮姐,我是独生女,没有妹妹,姐夫跟小姨子的问题,在我们家不会发生。”   林爸爸听了连连干笑,饿得连闲扯的力气都快没了。林沫然煮了碗面条端出来,   看他饿虎扑食似的三五分钟就给解决了,真是既好气又好笑。等父亲吃完了,她刚要起身收拾碗筷,就听到开门的声音。十秒钟后,林妈妈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跟出去时的乌云罩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两只手上都拎着袋子,大包小包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放,瘫在沙发里还没喘几口气,就大手一挥说开了:“小然啊,你这次真是走运了。你妈我刚刚去了你大姨家,问过那个纪什么来着的情况了。”   “什么叫纪什么来着,他没有名字吗?”林爸爸见老婆心情好,自己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哎呀,我记不住,叫纪云什么来着,小然你知道吗?”   “纪云起。”林沫然拿起爸爸吃空的碗,准备进厨房去,却被妈妈一把拦下,支使着林爸爸自己去洗碗,让女儿乖乖听她说话。   “对,就是这个纪云起,哎呀,我本来刚刚听他这么一说,还以为他是个穷光蛋,没想到你大姨说了,说他们家在美国产业很多的,你珮珮姐的老公不想要,全给了这个弟弟了。想想看,美国啊,那么多产业,不得了了,小然,你肯定会嫁得比你珮珮姐更好了。”   “谁说我要嫁给他了,妈,你一个人在那里算计什么呢?”   “怎么不嫁给他,你跟他,都那样了,难道还不嫁啊。”   “我们什么也没有。”林沫然想到纪云起拜托她的事情,赶紧解释道,“妈,我们那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真的,相信我。”   “开什么玩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整个晚上,会什么也没发生?小然,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妈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开放着呢,这种事情也不算什么,妈不会计较的,只要你好好地嫁出去,妈就很高兴了。”   林沫然觉得头又开始痛起来了,她一面揉着太阳穴,一面说道:“妈,真的,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做。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去医院检查。”   “检查,检查什么?”   “那个……”林沫然有点不好意思,她自觉脸皮没有纪云起那么厚,挣扎了半天才犹豫着说道同,“就是那个处女膜检查。”   林妈妈像是没听懂,盯着女儿愣了半天,猛得回过神来,两手一拍惊叫道:“哎呀我的女儿啊,你在北京一个人生活这么久,居然还是处女啊。”   林爸爸正好从厨房里甩着手上的水滴走出来,听了半截话尾,不解地问道:“老婆,什么处女不处女啊,谁是处女啊。”   “哎呀,就是我们的宝贝女儿啊。有没有搞错,小然啊,你都多大了,居然还是处女,太让我不感相信了。”   “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是处女这件事情,就算不值得光荣,也没什么可   耻的吧,至于你这么大惊小怪吗?”林沫然有点受伤了,这年头的人都怎么了,连她妈妈这样的中年妇女,也不再把守身如玉这种事情看做是一种荣耀了吗?   林妈妈站起身来,沿着沙发走来走去,嘴里不时地说着什么,显得很是焦躁。林家父女两个谁都不敢惹她,深怕没事挨上几句骂。终于,林妈妈停在了女儿面前,抬手就往她的后脑勺上打了一记,咬牙骂道:“你这个死丫头,一整个晚上共处一室,居然都没有把个金龟拿下,老天爷真是白给你这个运气了。我不管,就算上次不行,这次也一定要搞定!”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虽然我打了空隔,还是会被口掉,本章中如果有口口的话,大概就是处 女二字了。   朋友的现言,大家多多支持哦,已经蛮肥啦。 ☆、屡败屡战   林沫然就知道,回到家里肯定会面临这样一个情况。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会被母亲拉着去跟各色男人见面、吃饭、相亲,会频繁地进行社交活动,看她妈的架式,大概是受了表姐再婚的刺激,准备在半年内就把她的终身大事给搞定了。   可是,要她去搞定纪云起,这无异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任务,通过这几次的交锋,林沫然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跟纪云起的智商,明显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如果说,她是一个普通大学的智商水平的话,那么纪云起,显然是一个已经修炼成精的黑山老妖。   而且此人脸皮极厚,什么不要脸的话都敢从嘴里说出来,仗着他是喝洋奶粉长大的,寻常人不好意思讲的话,他全能脸不心气不喘,就跟喝水似的自然而然表达出来。搞定这样的人,倒还不如让她直接说服父母出家当尼姑去,或许难度会小一点。   林妈妈见女儿半天不说话,顶着一张便秘的脸,就急着催促道:“你倒是说话啊,表个态,这事情到底怎么办,你得拿个主意吧。”   “妈,主意你不是都帮我拿好了嘛,还有我什么事儿啊。”   “好,既然如此,那你赶紧办吧。”   办,怎么办?林沫然想起纪云起拜托过她的事情,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出回过头去追他的事情。更何况,他看上去也不是那种想要追就能随便追到的男人啊,这难度简直比得奥运冠军更大。   “妈,你就不要逼我了,既然我跟他什么也没有发生,就算了吧,我也不好意思主动贴上去啊。”   “是啊老婆,女儿不愿意,就算了吧。”林爸爸擦干手上的水,上来劝老婆。   “这怎么能算了呢。”林妈妈不愿意,气呼呼地坐下,抱怨道,“就算什么也没发生,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什么都让人看到了,人家肯定会说闲言闲语了。你要怎么堵住那些人的嘴巴啊?”   “妈,你们看到什么了啊?那天早上你们看到的,无非就是我跟纪云起在一个屋子里,我们两个,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墙边,身上衣服都很完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又有什么可说的。你放心,过不了三天,这事儿就会被人给遗忘了。”   林妈妈满脸的怨气,越想越不甘心。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婿,年轻有为,家世优秀,还是外国籍的,要是女儿嫁给了他,说不定就能移民美国去了,说起来脸上都有光彩。如果就这么没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林沫然观察着母亲脸上的神色,知道她心有不甘,为了彻底打消她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林沫然想了半天,终于又开口道:“算了妈,这种事情就不要去想它了。再说了,那个纪云起,已经   有婚约了,我怎么能去破坏呢?”就算真的去破坏,成功的机率也是无限接近于零的。林沫然忍不住在心里加上一句。   “什么,订婚了,你怎么知道的,他说的?”   “今天他送我回来的时候,遇见他女朋友了,长得很漂亮,身材一级棒。妈,你女儿我,除非下血本去韩国整容抽脂,要不然,是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的。”   这一下,林妈妈更为泄气了,整个人像被抽光了气的气球,慢慢地瘪了下去。接下来的半天里,她一直都处在这种无精打彩的状态下,以至于连晚饭都没心思做,可怜的林爸爸,被迫再次品尝了女儿做的面条,并且下了这样的结论:“女儿啊,难怪你要嫁不出去了,你整天在北京,就吃这种没水准的面条?”   林沫然淡定地吸了一筷子面条,回答道:“不,我吃外卖。”   林妈妈忧郁了一整个晚上,家里另外两个人谁也不敢去惹她,随她自己去调整去发泄。到了第二天,林沫然还在那里小心翼翼地躲着妈妈,缩在房里上网找工作,轻易不出房门,以免触动母亲那根紧绷的神经,引起不必要的家庭纠纷。   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是行动迅速,十分钟搞定,吃完立刻再次缩回房里。等到下午出门来的时候,却不见了妈妈的踪影。跟爸爸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母亲大人一个人跑出去蹿门子,也不知道晃到哪一家去闲扯淡了。   家里的气压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父女两个同时松了一口气。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林妈妈再次拎着大包小包地回来了,脸色的神色跟昨天回来时一个样子,容光焕发地简直像是年轻了十来岁。林沫然跟爸爸彼此对视一眼,都搞不清楚林妈妈这股子精气神,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林妈妈也不多说话,一头钻进了厨房整了个三菜一汤出来,又催促着家人赶紧吃完晚饭,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宣布一般。   林沫然提着一颗心吃完了饭,帮着妈妈利索地收拾了碗筷,又在她老人家的吩咐下泡了三杯茶出来,一家人一人一杯,集体坐在沙发里。林妈妈一副领导人准备开大会的样子,而林家父女两个则是坐在那里,等待领导的指示,丝毫不敢走神。   林妈妈拿起杯子吹了吹,觉得茶水太烫,又重新放了下来,然后一运气,啪地一拍桌子,做了个标准的工农兵大生产时做的手势,一颗红心向太阳,中气十足地宣布道:“小然,你赶紧收拾一下。”   “收拾什么,家里有什么地方要收拾吗?”林沫然的眼睛一直盯着妈妈高举的右手,觉得那五根手指头有种展翅翱翔的味道,特别能代表母亲现在的心情。   “不是收拾家里,而是收拾你自己。你   妈我已经帮你约了下星期五晚上去相亲,你赶紧去买几套新衣服,到时候好去见人。”   “相亲?妈,你,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这转变未免也太快了吧。昨天还在那里命令她去勾引纪云起,怎么今天又改成相亲了?   林妈妈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什么突然想到,你妈我想这个事情,已经好几年啦。自从你大学毕业后,你妈我整天想的就是怎么把你给嫁出去。以前你在北京,山高皇帝远的,我也管不了你。现在不同了,你就在我身边,我想怎么管都行,所以你必须要听我的,去相亲!”   “可是……”   “没有可是,没得商量。你要不想去相亲,就去跟纪家那个二儿子谈恋爱好了,两者你自己选一样。你妈我已经够明主了,你千万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了。”   林妈妈的耐心,确实已经到头了。女儿这么不听话,再不采取点措施,就真的得看着她活生生地拖成一个老姑娘了,还是个胖胖的,没什么曲线的老姑娘。   林沫然知道,自己再拒绝,一定会被母亲一口吃掉的。所以她只能认命,试探性地问道:“这次这个,又是从哪里来的?”   “你小姨妈介绍的。”   “小姨妈?妈,你很忙啊,昨天去大姨妈家,今天又去小姨妈家,整天串门不累吗?”   林妈妈气得打了女儿一记,骂道:“你这个丫头,人情事故一点不懂。你小姨妈家的敏芝要结婚了,你妈我不得去问问啊。说起来,敏芝跟你同岁,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真是不像话。所以我就让你小姨妈帮你介绍对象了,赶紧去见见,要是行的话,就结婚吧。”   “妈,人都还没见呢,你就想到结婚的事情了,会不会太早了点?”   “太早?”林妈妈一双眼睛凸了出来,“我还嫌太晚了呢,要是你大学毕业就结婚,现在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好了,别啰嗦了,赶紧收拾收拾去见面吧。”   林沫然没办法,除了答应,她别无选择。看起来,相亲这个事情,比搞定纪云起,还是要容易得多的。林妈妈交代完了具体细节后,起身要回房,被林爸爸一把叫住了:“老婆,那我要干什么吗?我在这儿坐了半天了,你有什么话要吩咐我吗?”   林妈妈回头扫了他一眼,不屑道:“你是来旁听的,没有发言权!”   林沫然在焦躁不安中度过了一星期,终于熬到了周五上“断头台”的日子。穿上新买的裙子,找出千年不用的化妆品,胡乱在脸上涂了几下,就这么出门了。这人一胖,连打扮的心思都没有,穿什么衣服都没味道,再怎么费尽心机,也是徒劳。   一路打车到了指定的餐   厅,林沫然推门走了进去,服务生一下子就迎了上来。林沫然伸长了脖子向餐厅里张望,努力回想着妈妈给自己看的相亲男的照片,想要找到一张与之相匹配的脸孔。   可是,她伸得脖子都酸了,也没有找到那个传说中的条件出众长相端正,坐在高级写字楼里一个月赚一万块的IT男。就在林沫然觉得失望又不知怎么办才好时,一只手悄悄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耳边响起了一个悦耳的声音:“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碰上了谁,应该都能猜到吧。 ☆、相亲   林沫然觉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宿命了。在转过身看到纪云起那张精致的脸孔,上面还带着几分顽皮的笑容时,她猛然间想起了四个字:冤家路窄。   似乎每次见到他,林沫然都沉浸在震惊里,总是会忍不住惊叫出声,以表示自己的意外。短短不过半个来月,他们已经三次见面,而且每一次,都让林沫然觉得相当尴尬。   纪云起倒是个没皮没脸的家伙,从小自在惯了,林沫然看起来天大的一夜情事件,在他看来不过是人生一个短暂的小插曲,甚至只能算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音符,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堪。甚至在他看来,林沫然每次见他时那一惊一乍的模样着实能满足他的恶趣味,看着她略显慌乱的样子,纪云起的心里就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看起来,他还真如哥哥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表面装得斯文有礼,一副绅士派头,其实内心极其邪恶,有着不为人知的可怕一面。这样的评价,纪云起觉得很客观,也很满意,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什么。只是偶尔看到林沫然见他时一副警惕的模样,脑中才会有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个女人,似乎跟别人不太一样,她大概从一开始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邪恶本质,从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那一刻起。   一想到这一点,纪云起就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林沫然几眼,然后点头笑道:“林小姐,来相亲。”   十分肯定的语气,肯定到让林沫然连否认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干笑道:“你一美国人,居然也知道‘相亲’这个词啊?”   “我有不少中国朋友,他们在美国多年,生活习惯已经渐渐西化,但是到谈婚论嫁时,有时候又会很传统,经常会经朋友介绍,跟异性相亲。我甚至还被他们拉着去过几次,用他们的话来说,叫做把关?怎么林小姐今天没带个把关的人?”   林沫然心里暗暗发笑,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白痴,居然会带纪云起去做相亲把关员,难道就不怕相亲女当场翻脸,转而追求纪云起吗?会这么做的人,通常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自身条件极为优越,不怕被纪云起抢了风头,整个人明亮得如同三千瓦的大灯泡,譬如说,纪家大少爷纪云深。还有一种可能,那只能说,那人真是个二傻子,时刻不忘给自己制造情敌。   “要不要我临时客串一下,帮你把把关?再怎么说,我们也曾经睡过……”   纪云起的话一出,林沫然吓得脸色一拍,立马跳起来捂住他的嘴,连拉带拖将他扯到角落里,压低了声音警告道:“闭嘴,这件事情不准再提,听到没有?这里不是美国,是中国,这种事情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拿   出来说,你哥哥没教过你吗?”   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虽然林沫然不得不承认,纪云起确实长得相当不错,美得跟朵花似的,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再跟他见面。尤其是在这样的公共场所,按照她的想法,一见到他,自己应该是有多远跑多远。以免他那张没有把门儿的嘴,总是无意中说出一些骇人听闻的话来,吓得她心脏瞬间麻痹。   纪云起立马发挥本性,犯错之后立马道歉,然后事后依旧我行我素,死不悔改。   “不好意思,一时激动,忘了这是在中国。”说到这里,纪云起抬头向餐厅里张望几眼,问道,“你的相亲对象到了吗?不如我在这里远远看一眼,说不定,也会看出点什么来。”   “不用了,用你的眼光去看的话,我大概这辈子也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了。毕竟自己长得漂亮,对别人要求也会严格一点,你们纪家的男人长得都漂亮,普通男人在你眼里,大概就成歪瓜裂枣了。”   “果然,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的想法。其实,我对长相没什么要求,再漂亮的人,看久了也不觉得怎么样,再丑的人,看久了也会顺眼的。”   “难道说,你对另一半,都没要求?”   纪云起一副“你想得美”的表情,微笑着道:“不,我对长相没要求,但我对身材有要求。”   亏得林沫然从小就是个心宽体胖的人,性格还算豁达,虽然有时候也会羡慕别的姑娘曼妙的身材,但还不至于太过自卑。要不然像纪云起这样一个不留神说错了话,敏感些的姑娘只怕当场就玻璃心碎了一地,再也拼不好了。   也就林沫然这样的,神经过于粗大,非但没有生气,还自嘲地笑了起来:“幸好我的相亲对象不是你,要不然,真是没活头了。”   “像我这样长相的,还用得着相亲吗?”   “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对长相不在意的吗?”林沫然有些吃惊他的变化。   “是啊,我是不在意,可是别人在意啊。她们一看到我的长相,就哭着喊着要嫁给我,我光应付那些爱慕者都快累死了,哪里还用得着相亲呢?”   林沫然突然觉得,纪云起有点自恋的可爱。虽然他有时说话太直会伤到人,可有时又会显得很孩子气,傻傻的样子,直白的让人喜欢。   纪云起见林沫然一个劲儿地对着自己傻笑,无奈地摇摇头,抬起手表在她面前晃了晃,好心提醒道:“林小姐,你不需要进去吗?虽然女生有时候要矜持一点,迟到一会会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不能让对方等太久吧?”   林沫然踮起脚扫视了餐厅一圈,略显失望道:“不要紧,他还没有来。”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那家伙   不会是看了自己的照片后后悔了,然后放自己鸽子吧?要真这样的话,当着纪云起的面出丑,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纪云起弯下腰来,笑眯眯地盯着林沫然,提议道:“这样吧,我先请你吃个餐前甜点,算是谢谢你,刚刚又教了我一课,让我知道,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我们两个的事情。”   “请你牢记,这里是中国,不是美国,我们没有开放到美国人民那种程度。”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美国人都像你想像中的那样开放。”纪云起耸耸肩,抬脚往餐厅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优雅一笑道,“我,只是一个特例。”   林沫然就这样跟着这个“特例”,两脚不听使唤地走到纪云起预定的餐桌边,头脑一片空白的坐了下去。事实上,她的脑子在听到“甜点”两个字后,就一直处于放空的状态了,除了纪云起那张过于清新美丽的脸孔在眼前晃过外,其他的人,已经完全清除出了她的大脑。   这个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强迫症了。   一直到吃掉了半块水果蛋糕后,林沫然这个粗神筋的家伙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相亲的,吓得她手一抖,叉子差点掉桌上。她还真的抛弃了相亲这件事情,不客气地跟人坐下来吃上了,简直太荒唐了。   纪云起见状,便笑着问道:“怎么,用不惯叉子吗?就像我小时候刚学握筷子时,也总是握不稳。”   他哪里知道,林沫然完全是被自己的贪吃给吓到的。只见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放下了叉子,冲纪云起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坐下来的。你是不是在等朋友?我还是回到自己那一桌吧。”   “没关系,进来之前接到朋友的电话,说路上堵车,要晚一点过来。与其我们两个都干坐着傻等,倒不如搭伙打发一点时间。当然,如果你要回自己那一桌,我也没意见,要不要叫服务生帮你把蛋糕给带过去,你可以边吃边等。”   纪云起好心的建议并没有太让人感到贴心,反倒搞得林沫然有些尴尬,只能拒绝道:“不用了,我还是在这里吃完再过去的。那个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我决定,如果我吃完蛋糕他还没出现的话,我就直接走人了。”   “不错不错。”纪云起笑着轻轻鼓起掌来,“逃跑是你最擅长的事情。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悄悄溜走的样子。还有上一次,从我车上下来飞奔上楼的样子,都让我印象深刻。”   林沫然满头黑线,用叉子敲着碟子,无力地说道:“纪先生,能不能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提那件事情了。我们两个,什么也没做,你不要总是说得我跟你真的发生了什么一样,好不   好?你不怕我就此赖上你吗?”   “没什么可怕的,我拒绝过的女人,大概可以塞满这整个餐厅吧。在这方面,我经验很丰富。”   林沫然暗暗在心里骂了句“自恋鬼”,懒得再跟他辩论,正准备消灭另外半块蛋糕时,一个男人冲进了餐厅,直接跑到林沫然面前,气都没喘匀就开始道歉:“对不起林小姐,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今天路上大堵车,实在不好意思。”   他一面说,一面掏出手绢擦额头上的汗,带着满脸抱歉的笑意。林沫然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这个有点熟悉的男人,张嘴正要说话,便见他目光一转,在看到纪云起的一刹那,眼睛顿时一亮,嘴里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啊,林小姐,你的女朋友,长得真是太漂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最大的妖蛾子,出现啦。 ☆、男变女   真是没礼貌!纪云起在心里下了这么一个注解,不是因为对方当着林沫然的面称赞他,而是因为对方跟大多数人一样,直接将他的性别定义为:女。   林沫然本来还有点不太高兴,觉得这个周希怎么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听到他对纪云起的称呼之后,不知怎么的,心里竟升起了一股愉悦感。好像多日来在这个家伙这里受到的委曲,一下子全都得到了释放。同时也不免在心里为周希捏了一把冷汗,得罪了纪云起,这个家伙只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周希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来跟林沫然相亲的。在看到纪云起的一刹那,他只觉得灵魂出窍,整个人都飘飘欲仙,几乎要飞了起来。要不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有所顾忌,只怕他当场就要流下口水来了。   男人见了漂亮女人,多半就是他这个反应。周希丝毫未觉得不妥,一双眼睛在纪云起身上打量来打量去,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热情地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周希,是,是林小姐的朋友。”   真是个聪明的家伙,短短时间内居然能反应如此之快,给自己做了这样的一个定义。纪云起一脸和善的笑着,像是个单纯的好孩子,内心不停地对这个周希做出各方面的评价。   林沫然明显反应慢半拍,直到周希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她才反应过来,这个狡猾的家伙,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个什么意思。看起来,他已经打定主意扔掉自己,转而去向纪云起大献殷勤了。   真是好笑。自己刚刚居然还在担心,要是带纪云起过来做把关员,只怕会给男方造成不小的压力。谁知道一转眼的功夫,她才明白,这个纪云起,有时候未必是男人的天敌,倒更有可能变成女人的对手。他长得实在太像女人了,虽然一头短发,身材修长,可那柔和的脸部线条,明媚的五官,加上他时不时显露出来的几分清纯气息,加上他现在又坐在那里看不清身高,倒霉的周希将他错认为女人,一点儿也不稀奇。   自己身为女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尚且还管他叫“美女”呢,然后便遭到了他的打击报复,生平第一次摸到了男人的那个东西。一想到这里,林沫然只浑身手心发热,有种痒痒的感觉,那天的那种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上,时不时会令人想起。   周希坐在那里,眼睛一直在瞟纪云起,等着他做自我介绍。可是“美女”十分矜持,只是带着令人赏心悦目的微笑,却迟迟不开口,搞得他有些紧张,明明天气还不热,他竟也有些要滴   汗的感觉。   这个美女的眼神看似柔和,实则让人心里打鼓。周希在那里坚持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冲林沫然笑道:“林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和你的朋友久等了。对了,能帮我介绍一下这位美女吗?”   林沫然不禁开始为周希默哀,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管纪云起叫“美女”了,他叫得次数越多,应该就会死得越惨。林沫然甚至觉得,纪云起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孔,已经有些要崩坏的感觉。或许下一秒,就会突然变脸,令人大惊失色了。   不知为什么,林沫然有些讨厌周希的样子,一副急吼吼的色狼样,恨不得立马就要扑倒纪云起。她觉得这样的周希真是令人恶心,终于开口,准备澄清这个误会,以免纪云起再被恶心下去。   “这是我的朋友,纪云起,不过,他不是美女,他是……”   “啊,纪小姐您好,今天见到你,真是太荣幸了。”林沫然话还没说完,周希就插嘴进来,主动向纪云起伸出了手,想要借握手之名,吃“美女”豆腐。   林沫然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公然抛开相亲对象,转而去拍别人的马屁,饶是她如此好脾气的人,也有点吃不消。   更令她不解的是,纪云起非但没有生气,或是打开那只伸过去的手,反倒很自然地伸出手来,大方地与周希握手,同时抱以一个友好的微笑。只是在握手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加大的力道,给了周希一个小小的警告。   可惜,被美色迷了眼的男人,是感受不到这种警告的意味的。周希只觉得人生真是美好,想不到幸福竟来得如此之快。他本来还不太想来相这个亲,林沫然不符合他对另一半的要求,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她太过丰满,哪怕五官还算秀气,印象也大打折扣。   要不是年纪大了父母逼得急,他大概会一口回绝掉。没想到,这一次的相亲竟让他有意外之喜。相亲女虽然奇貌不扬平淡无奇,但她的女伴却着实令人眼前一亮,让人如沐春风,哪怕什么都不做,光是看着他那张脸,也会令人心情舒畅。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心情过于舒畅的周希,开始喋喋不休热情洋溢地与纪云起套近乎。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那里介绍自己的情况,从工作单位到兴趣爱好,从人生阅历到性格脾气,甚至连工资都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出来,希望能打动美女的芳心。   林沫然时不时在旁边插个一两句嘴,礼貌性地应付   一两下,然后接着看周希在那里讨好纪云起,当一个称职的陪衬。这种工作,林沫然经常做,以前念书的时候,她就总是当姐妹淘的军师,陪她们去跟男同学见面,眼看着她们跟不同的男人分分合合。   这样的宿命,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身边的姑娘一个个尘埃落定而慢慢地消逝,没想到,今天她居然重操旧业,看着一个男人追求另一个男人,还得帮着打圆场。   每次周希有意无意地用话去占纪云起便宜时,林沫然总是要帮着岔开话题。她几次都想揭穿纪云起是个男人的秘密,可是每当她想开口时,就会接收到纪云起送来的暗示目光。看起来,这个家伙还没有玩够,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看客,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希在那里作茧自缚,最终把自己给包起来闷死。   周希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见“美女”总是对自己微笑,却不愿意开口说话,有点不太好意思,看看旁边的林沫然,突然起起来自己是来相亲的,不禁有点脸红。他不太好意思直接跟纪云起要电话,转而便开始向林沫然进攻,先是跟她有话没话说了几句,然后就开始问她要电话。按周希的想法,反正林沫然和纪云起是朋友,只要能找到林沫然,大概也就可以找到纪云起,说不定日后混熟了,还可以借着这个小胖妹经常跟大美人搭上关系。   林沫然一听他问自己要号码,心里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这个周希,明显是借着自己这个破跳板去跟纪云起套近乎,嘴上说得好听,说什么对她印象不错,希望以后能常见面多联系。若是一旦他拿到了纪云起的联系方式,一定会立马踢开自己,没有丝毫留恋。   到了这个份上,林沫然觉得,再不说出实情,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她开始不停地朝纪云起挤眉弄眼,甚至冒着踢错人的危险,在桌子底下努力地向对面踢腿,希望踢中纪云起的小腿,提醒他立马招供,结束这种耍人玩的鬼把戏。   纪云起看出了林沫然的不满,也被周希烦得有些没了耐性,于是便主动开口道:“周先生要不要跟林小姐去看场电影?今天天气不错,附近就有家电影院,散步过去看电影,还可以消消食。”   真是太体贴了。林沫然在心里苦笑,这个纪云起,总是喜欢这样,一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模样,十足十的好男人腔调,若是对他的本性不了解,林沫然大概早就被他给感动死了。   周希听到“美女”开口,不禁心花怒放,心里想着若是和他去看电影的人不是林沫然而   是纪云起,该有多好。他实在太过高兴,以至于那颗被屎糊了的脑子反应太慢,一点儿没意识到纪云起的声音是个成年男人该有的音色,还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点头附和:“是啊是啊,看电影挺不错的,最近上映了不少大片,纪小姐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片子,要不要一起去?”   林沫然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两个家伙,一个精明到了极点,一个愚蠢到了极致,彼此的较量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差得太多,简直让人不忍目睹。以前人们总喜欢说美女无脑这样的话,现在看起来,美貌与智慧是不成反比的。貌美如纪云起这样的,简直就是人精。而长相平凡如周希,也未必就聪明到哪里去。   纪云起听了周希的建议,二话不说,利落地站起身来,一面整理袖口,一面居高临下笑道:“算了,我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出去,别人大概会误以为,我才是林小姐的男朋友,而你是我们的司机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能回复留言了,回复一条,其他留言立马灰飞烟灭,这绝对是JJ的新抽法,我的另一篇文已经遭受这样惨剧了。我明天试试看行不行,大家有问题可以继续留言,我会在作者有话说里回答的。 ☆、白眼瞎   林沫然总是在想,纪云起这个人说话这么恶毒,到底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受得了他。他居然能平安无事地长到现在这副人模狗样,简直就是人类历史上的奇迹。按照他那张欠揍的嘴尖酸的程度,应该早就被脾气火爆的美国人民踩成肉饼子才是。   可惜,她准确地看穿了纪云起的本质,却低估了人们对美的忍受程度。纪云起凭着一张迷人的脸蛋儿,哪怕说了再欠揍的话,也很难让人对他痛下杀手。亲手毁灭美的事物,其实非常考验人的意志力。   眼睁睁地看着周希的脸色渐渐地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到最后几乎就是满面黑烟,想哭哭不出,想骂也骂不出口,一脸便秘严重的样子,林沫然不由地表示深深的同情。   她本以为,周希在得知纪云起是个男人之后,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勃然大怒,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挽回一点面子。可周希的表现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在经历地最初的短暂的震惊之后,这位自称月薪五位数的IT界精英人士,充分地表现出了他的适应能力和心脏强度,居然只是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然后端起杯子喝了半杯水,便起身抱歉道:“不好意思,看来我是认错人了,纪,纪小姐,我应该叫你纪先生才对吧,真是抱歉,抱歉。”   周希在说到“纪小姐”三个字的时候,忍不住还是有点结巴,听得林沫然也替他捏了把冷汗。看得出来,这家伙在努力克制自己,以免失态,但从他顺手拿起林沫然的杯子来喝水这一点看来,他的心,其实很慌乱。   满心慌乱的周希就这么在纪云起模棱两可的笑容里仓惶出逃,那落跑的背影让林沫然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不久之前,自己也是这么在纪云起的笑容里当着很多人的面落跑的。这个纪云起,总是喜欢这样,笑眯眯地在一旁注视着别人的尴尬,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可偏偏把别人搞得这么尴尬的人总是他。   林沫然刚刚还觉得,被纪云起甩得团团转的周希是个蠢货,现在这么一想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笨蛋,不知不觉就会掉进他的陷阱里。明明两个人都是当事者,这个纪云起,就是有本事,把自己置身事外,就看着对方出丑。   一时间,林沫然对周希这个人品不怎么样的相亲对象,产生了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   纪云起送走了讨人厌的周希后,居然不急着走,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刀叉,继续解决面前的食物。林沫然见状,苦笑道:“都凉了,还吃?你很饿吗,刚刚不是都说要走了。”   “我看上去像这么难搞的人吗?你的相亲对象我都忍下来了,更何况区区一份凉掉的羊排呢。”   “好吧,那你慢慢吃,我先走   了。”林沫然倒尽了胃口,难得地没有了食欲。   “怎么,不再吃点,我记得,你好像没怎么吃晚饭,光在那里听人吹牛了,不再坐下来吃点儿?”   林沫然真是服了纪云起,他怎么就这么清楚自己的弱点,每次都会拿美食来引诱她,搞得她脆弱的意志力瞬间土崩瓦解。要知道,她天生就是个忍耐力薄弱的人,要不然,她也不会放纵自己的体重,一直这么的稳定了。   看到桌上吃剩的一些面条,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屁股重新蹭上了椅子,干笑着道:“那,好吧,我再吃一点好了。我看你好像在等人,就陪你一会儿好了。”   纪云起看她这么口不对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用这么刻意,想吃就坐下吧。我朋友遇上点事儿,可能要晚一点才会过来,你要是吃饱了,直接走也行。不用因为我刚刚替你应付了那个没眼力的男人而想着报答我。”   林沫然心想,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出,嘴上却客气道:“刚刚真是不好意思,那个男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眼睛就是斜着长的,居然会把你认成个女人。”   “你不也跟他一样嘛。”   “啊,什么?”林沫然一面翻着餐单一面问道。   纪云起不动声色,脸上带着普渡众生般的微笑,头微微向下一点,透过桌沿往下面看去,像是在看桌子下自己的脚,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里却带着几丝暧昧。林沫然一下子就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隐藏的含义,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大胆的一记触碰,再次想要一头撞死在桌子上。   纪云起使完坏后,又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说道:“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眼睛长斜的人真是不少,我回国不过短短几个星期,已经碰上不少这样的白眼瞎了。”   资深白眼瞎林沫然只管埋头吃东西,假装听不到纪云起的话,用食物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吃着吃着眼睛瞟到旁边刚才周希喝过的水杯,忍不住说道:“你刚刚是故意的吧,故意引他上勾,再故意让他出丑。”   “这话怎么讲?”   “不是吗?你明明一开始就可以告诉他你是个男人,非让他在那里误会个不止,让他越陷越深,然后让他遭受更大的打击。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恶劣,美国的牛肉和汉堡,就把你吃出这副黑心肠来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在他认错的时候亲切地拉着他的手,然后告诉他,我其实是个男人?我说你们一个两个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我是个男人?”   林沫然正襟危坐,装着认真地打量了纪云起半天,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说实话,真的看不太出来。你要是留个长头发再穿   条裙子的话,人家一定会以为你是个名模的。这不能怪我们,要怪只能怪你爸妈,把你生得太好了一点。”   纪云起颇有些头疼,在那里无奈地陪笑。就在这个时候,餐厅的门被推开,一个女生略显匆忙地跑了进来,直奔纪云起而来,还没站稳就开始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今天塞车实在太厉害,害你等了这么久。”   林沫然听得声音转过头去,见是那天追车的美女,眼睛一亮,满嘴塞着东西还不忘打招呼。纪云起拉开旁边的椅子客气道:“坐吧郁殊,要不要叫点什么东西吃?今天大概全城都在堵车了,是不是啊,林小姐?”   郁殊没听出来纪云起话里的意思,拿着菜单忙着点菜,林沫然听到那话,一下子就想起了周希,忍不住直摇头。这下子,她是更不好意思再坐下去了,赶紧起身要告辞。   “这么快就要走,吃饱了吗?”纪云起指了指碟子里还剩下的东西,提醒道。   “饱了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我还有事情。”   纪云起推了推面前的杯子,一副吃饱了的样子,问道:“要不要我送你?”   林沫然对他突然这么客气有些失笑,心想你这家伙就装吧,刚刚在我面前明明一副大尾巴狼的样子,现在一有美女在场,就又摆出一副好男人的架势来装腔作势。再说纪云起的车她也实在不敢坐,心脏不好一点的人,多坐几次只怕就要上西天了,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林沫然二话不说断然拒绝,忙不迭地拎着包快步离开餐厅,顺手招了辆的士跳了上去。   纪云起也没有坚持,看着郁殊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喝汤,脸上一直带着礼貌的笑容。郁殊大大方方,被帅哥的目光注视着丝毫不觉得难受,一面吃她的饭一面笑道:“怎么,我是不是太不识相了,不应该打扰你跟你女朋友约会?今天是周末啊,我真不该在这种时间约你。”   “是啊,所以你看她生气了,你一来她就要走,拦都拦不住。”   “是吗?”郁殊忍不住回头又朝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说道,“真是没想到,多年不见,你去国外转了一圈,口味也变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追在瘦个子的女生屁股后头转,现在改喜欢丰满型的了?”   纪云起凑过头去,笑得像个孩子:“怎么,吃醋了?是不是没料到,我会找这样一个女朋友?”   郁殊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她,她真的是你女朋友?”   “你们女人啊,真是奇怪。明明心里不希望是,嘴上非要装大方,巴不得你一问我就直接跪倒在你脚下高呼万岁,哭着喊着这辈子非你不娶,这样心里才舒服是不是?”   郁殊被问   得有些语塞,想想确实如此,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分辩道:“我看你每次都跟她在一起,自然会往那方面想。像你这样的男人,有女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是吗?”   纪云起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道:“没有你的允许,我敢交女朋友吗?在我自己都不记得的时候,我就答应过要娶你了。许下这么重的承诺,真是让我压力巨大啊。”   郁殊伸出手,拉住了纪云起的手,笑得一脸暧昧:“你这家伙,不会是想要反悔吧?”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新朋友们,怎么都不出来露个脸呢?你们就真的不怕我心碎吗?   朋友的现言,大家多多支持哦,这篇真的很肥了。 ☆、心乱   林沫然带着一肚子的郁闷回家去了。一进家门,林妈妈就从某个角落里突然蹿了出来,两只眼睛闪动着光芒,满脸都写着“八卦”二字,都容不得女儿把鞋给脱了,就拉着她探听起来:“怎么样,见到了吗?”   “见到了。”   “觉得怎么样,帅吗?”   “不帅。”林沫然实事求是。其实周希长得还算端正,可惜,有个纪云起大帅哥在旁边做陪衬,一般的男人都沦落成了臭狗屎,说周希长得不帅,真是不冤枉他。更何况,他做的那些个事儿,更让人他显得难看。   林妈妈听了女儿的回答,倒也不生气,语重心长道:“唉,你也不要太挑剔啦,要找个像你珮珮姐家的老公那样的男人,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男人嘛,长得好不好不重要,过得去就行了,看久了也就习惯了,好看难看最终都会看顺眼的。那个周希他工作好,收入也不错,这就够啦。”   林沫然听到妈妈的话,一下子就想起纪云深说过的话来了。这个家伙长得不错,没想到对外貌倒是这么地不在乎,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还是一时兴起只是随口胡诌罢了。   林爸爸听得动静从里屋出来,见母女两人在那里聊天,忍不住插嘴道:“小然啊,晚饭吃得好吗?怎么样,对方人品如何?”   林沫然还没答话,林妈妈倒是抢着回答道:“人品肯定没问题,她小姨介绍的,肯定打听好了的。这男孩子蛮不错的,年纪轻轻工作挺好,赚得也不少,人品肯定好。”   “赚钱多少跟人品有什么关系?”林爸爸端着个茶杯在那里抒发意见,“这年头的小伙子,赚得多人品差的不少,咱们可得好好挑挑,钱少可以接着赚,要是碰上个人品太差的,以后咱们家小然可就有苦头吃了。”   林妈妈走上去一拧老公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女儿难得愿意去相亲,你就这么泼她冷水,想把她吓回去啊。这才见了一面,人好人坏哪里说得清楚,总要再接触接触看看的,你急什么。”   老妈的话有意无意地飘进了林沫然的耳朵里,她也懒得反驳,心想这才见一面,这个周希人品如何就已经初露端倪。好人坏人说不准,反正见到漂亮姑娘走不动道儿是确有其事。纪云起再怎么漂亮,也不能一见面就甩掉相亲对象,对她的朋友大献殷勤吧,简直没有基本的礼貌。   亏得林沫然不跟他计较,这要是碰上个难缠的,指不定就翻脸走人了,说不定还会抄起杯水请他好好洗个脸呢。   不过这种话,林沫然也懒得多说,随便敷衍了妈妈几句,就借口太累回房休息去了。这个周希,走的时候太过匆忙,也没说以后见不见。   估计以他的好色程度,大概会直奔别的美女而去,没功夫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这样也好,如果自己开口拒绝的话,少不得又要听妈妈唠叨半天,如果由对方提出不再见面的话,倒是省了不少事情,既不用浪费时间应酬,还可以堵住妈妈的嘴。不过,以林沫然对老妈的了解,她大概又少不了会啰嗦几句,嫌她不会发嗲,没有魅力,迷不住男人。这年头,女人真是难,太会勾人要被骂成狐狸精,太不解风情一样被人看不起。   林沫然一面洗澡一面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知怎么的,就想到纪云起身上去了。那个叫郁殊的美女,今天是第二次见了。这个女生长得很漂亮,跟纪云起的云淡风轻不太一样,却同样很迷人。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很是般配,人家一定会说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纪云起说过,他对长相没有要求,但对身材有要求。那个郁殊,身材一级棒,腿又长又细,标准的S型身材,跟自己的水桶型身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郁殊,林沫然就觉得有些郁闷,之前再怎么被纪云起开玩笑,她也不会这么难受。这种感觉叫什么,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嫉妒吗?她在嫉妒郁殊什么,是嫉妒她长得漂亮身材好,还是嫉妒她跟纪云起的关系呢?   郁殊说过,纪云起曾经答应会娶她,这么说起来,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了?周末的晚上,纪云起去餐厅,为的就是等她一起吃饭。郁殊迟到了这么久,纪云起还是好脾气地等着,甚至还有心情陪着周希在那里寻开心。这是不是证明,他真的很爱那个郁殊,才会放□段苦等那么久?   林沫然被自己突然的想法给吓住了。她站在浴室里,面对着被水蒸气弄得烟雾缭绕的镜子,想像着纪云起现在或许跟郁殊在那里边吃边聊,笑得春光明媚。或许手挽着手沿着河边散步,郁殊会将头靠在纪云起的肩膀上,然后说着情意绵绵的话。   为什么自己会在意起这些来了呢?难道真的年纪大了,开始想谈恋爱了,见到别人成双成对,就止不住的落寞了?   曾几何时,她一直死守着许庭威这棵大树不肯放手,哪怕吊死在那上面也不愿意松手。现在,是不是真的忍耐不住,到了要另觅新欢的地步了?   那一晚,林沫然睡得很不踏实,在床上一直翻来翻去,时不时地打开灯来望着天花板发呆,到最后索性直接坐起来看了通宵的电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怎么这么乱,明明没什么事情可烦恼的,却总是安静不下来。   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大概就是那个周希了。她只能说服自己是因为那个家伙太过无礼,自己被气到了,才会   这么彻夜难眠。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沫然再也没有接到过周希的电话。不出她的所料,周希应该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他对自己没有意思,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林沫然情场不得意,索性不去想它,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仅仅两天的周末时间就投出去上百份的简历,到了周一的时候,果然就接到了几个面试通知。林沫然挑挑捡捡,选了家做食品研发和销售的公司,准备去面试。   这家公司对她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跟吃有关是她的强项,做为一个从小就好吃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她的天性,经验丰富兴趣浓厚,她幻想着要是进去工作了,能每天捞到点免费的美食吃吃,哪怕工资少一点,她都无怨无悔。   林妈妈对女儿找工作远没有找女婿来得积极,听到林沫然要去面试,也没什么反应。甚至等到女儿面试成功说要去上班了,她也是懒懒的提不起兴致。不过一想到女儿要去工作了,或许能认识不错的男孩子,她又立马高兴了起来,嘴都笑得合不拢。   林沫然才没像她妈想得那么远,她只是一心想把工作做好。为了给上司留个好印象,上班的第一天就起了个大早,提前从家里出发,搭地铁赶往公司。这个时间路上全是上班的白领,地铁里塞得满满的,出了地铁人流就向各处涌去,赶往各自的办公大楼。   林沫然顺着人流往前走,眼看着公司大楼就在面前,不知从哪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二话不说就把她拉到了旁边树荫下。惊魂未定的林沫然吓得差点尖叫,跌跌撞撞几乎要摔倒,抬头一看见来人竟然是周希,一下子就愣住了。   大白天看到周希,似乎跟那晚看上去有点不太一样,脸色不太好,胡茬也没怎么刮干净,身上的衣服倒还算整洁,手里拎着个公事包,一副准备上班的样子。   见是他,林沫然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周先生是你啊,这么巧,你也在这里上班?”   “嗯嗯。”周希显得有些心在焉,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有些飘忽,像是不太敢看林沫然的眼睛。   他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搞得林沫然有些不自在,看看时间快上班了,便开口道:“周先生,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去公司了。”   “好好。”周希含糊地应了一声,却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林沫然,不让她离开,“林小姐,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情吗?”林沫然有些恼怒,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烦,那么相亲的时候有话不说,今天大家赶着去上班,他怎么反倒话多起来了,缠着还不肯放了。   “那个,我想问一下,问一下……”   “你想问什   么?”   周希犹豫了半天,像是下定了决心,咬牙问道:“那个,我想问一下,那天跟你在一起的纪云起,他,他真的是个男人?”   “噗!”林沫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拉住我,就为了问这个?”   “不,不,不是的,我其实还想问你点别的事情。”   “那就快问吧,我要迟到了!”林沫然快要抓狂了。   又是吞吞吐吐犹豫不决了半天,林沫然看周希几乎要把脚边的草地给踩烂,才最终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我想问你,有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那天喊了一嗓子,果然就有不少新面孔出现了。看来我要准备好金嗓子喉宝,天天喊了。你们乖一点嘛,不要让我喊得喉咙都哑了。 ☆、踢皮球   林沫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度以为是自己早饭没吃饱引起的低血糖,所以导致她产生了幻听的症状。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周希,是在问她打听纪云起的电话号码吗?一个男人问一个女人要另一个男人的电话,他们彼此只见过一面,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这要的是哪门子的电话呢?   但很快,林沫然就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幻想,而是真实存在的事情。周希一脸诚恳的表情,简直让人不忍拒绝,好像不告诉他倒成了一件犯罪的事情。林沫然后退一小步,不敢置信地问道:   “周,周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有他手机号吗?”   “没有。”林沫然没好气道,别说她是真的没有,就算有,也不可能告诉他啊。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想因为周希跟纪云起闹出什么矛盾,最终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周希听到她的回答,显得有些失望,踌躇着不肯走,脚在地面上蹭来蹭去,吞吞吐吐道:“林小姐,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有些事情要跟纪先生谈一谈,如果你有他的号码,能不能给我一个。我保证,我不会告诉他是你告诉我的。”   “可是,我真的没有。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就见过几次罢了,连朋友都算不上。你的忙我实在帮不上。不好意思,我真的要迟到了,我得先走了。”   林沫然一面说,一面撤退,走出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周希还站在那里磨鞋底,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哪里有一点IT精英的气势,整个就一猥琐小青年。林沫然缩缩肩,转过身小碎步往公司赶去,心里却有些好奇,真想跑回去再问问周希,他到底找纪云起要干什么?   不过,就算她有这个心,时间也不允许了。抬手一看表,只剩三分钟。林沫然吓得一激灵,恨不得脚底装两个马达,小碎步改成了快速跑,一路撞到好几个人,在别人的白眼中挤进了电梯,气喘吁吁地上到十楼,扶着玻璃门的时候,累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就这样,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迟到了。手表的指针停在了九点零五分的地方,推门进公司的时候,跟她同一批招进来的新员工都已经站在那里等待指示,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时间将目光落在了林沫然的身上,看得她尴尬不已,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玻璃门上。   亏得她从小脸皮比较厚,虽然迟到了,态度还算不错,满面堆笑地走了进去,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然后不动声色地闪进队伍中,低着头一言不发。   负责培训的年轻妹妹也没说什么,继续自己被中断的讲话。林沫然站在那里有些心虚,上班第一天就迟到,   肯定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要是因此丢了这份工作,那还真是托了周希的福了。为什么每次遇到他,都没有好事儿呢?   提心吊胆地听完了领导讲话,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准备各就各位熟悉环境。林沫然是个自来熟的人,跟着几个女生正准备离开去找找自己的办公桌,却听得负责人在身后叫住了她:“林沫然,你留下来,先等一下。”   糟糕!林沫然暗叫不妙,这个公司果然严格,才迟到五分钟就这么不依不饶。看起来这一次,她就算能保住工作,也得挨顿批评才是。   林沫然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走了过去,不敢抬头看负责人的眼睛,只是乖乖地跟着她,一路走进了办公室,两只手各捏着一片衣角,怎么看都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样,别提有多委屈了。   负责人坐下后,就开始翻文件,一页一页慢慢地翻,像是在认真看着什么。林沫然站在办公桌前,觉得很不自在,心里“咚咚”直擂鼓,吃不准她到底要说什么。等了半天见负责人没说话,她忍不住抬起头来,往办公桌上看了一眼,隐约看到那被翻开的文件似乎是自己的资料,血一下子往脑门上涌,急得一头是汗。   “那,那个,刘经理,对,对不起。”为了保住饭碗,林沫然只能主动认错。也不知道这女上司吃不吃她这一套,都说同性相斥,万一她以此为借口把自己给炒了,那林沫然只能去跳河了。   刘经理从文件里抬起头来,笑着问道:“什么对不起?”   “那个,早上我迟到了,很抱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哦,那个啊,你以后确实要注意一下,今天是第一天,没有打卡。一会儿会发给你员工卡,你要是再迟到,会被记录下来的。今天就算了,以后小心点。”刘经理说话挺客气,完全没有想像中的咄咄逼人,倒弄得林沫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又快速翻了几页林沫然的资料,然后一把合上,长出一口气道:“你当初来应聘的,是食品营销部,是不是?”   “嗯。”   “是这样的,现在公司有新的决策,研发部那边缺人手,希望能调你过去。你怎么看,有没有问题?”   刚来就要调走?林沫然心里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感觉自己像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被人踢皮球似地踢来踢去。可是,她没有挑剔的权力,也不能够拒绝,除了接受似乎别无选择。   刘经理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着解释道:“你不要误会,调你去研发部,不是我的意思,我并没有打算把你给推出去。事实上,是研发部主动来向我要人,你也是他们点名的。或许他们是看中了你以前在北京的工作   经验,觉得你可以胜任,所以才想要调你过去。”   “经理,我没有意见,去哪个部门都可以。”只要不开除,林沫然觉得去哪儿都无所谓。她可不想再回家去每天无所事事吃老本了,工作惯了突然闲下来,开始几天还行,时间一长就没着没落了。她已经没人要,没有爱情滋润了,要是连工作也没有,未免也太凄惨了一点。经济独立才能跟妈妈做长期斗争,不然吃人嘴短,哪里还有说话的份儿哪。   刘经理见林沫然答应了下来,便点了点头,拿起电话叫了个人过来,把她带到隔壁研发部,去见负责培训的经理。林沫然觉得,自己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新来的那些个同事都在那里指指点点,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像她这种跟别人走不同道儿的人,总是比较引人注目。   来不及细想,林沫然跟着同事走进研发部,那里的人显然没有营销部那么八卦,她进去时所有的人都在专注自己的工作,没有人抬起头来关注她,也不有人交头接耳议论她。   这让林沫然有了一个想法,看起来,研发部的经理可比刘经理难弄多了,看看他把底下的人管的,一个个都像个拼命三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怕这个经理相当挑剔,轻易讨好不了。   带着满心的不安,林沫然终于走进了经理室,一看到办公桌后面坐着的那个小老头儿,她就觉得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印证。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胖胖的挺好说话,骨子里说不定比女人还要难搞,当下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个胖乎乎的中年经理却笑得很乐呵,跟林沫然在那里东拉西扯问东问西,什么都聊,就是不安排具体工作,搞得林沫然进退两难,总不能上班第一天,就这么跟老板聊一整天吧。   林沫然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忍了又忍,还是陪笑着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经理,那个,我的工作是什么,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那胖经理拢了拢脑门上为数不多的几根杂毛,呵呵笑道:“你的工作啊,这个我不太清楚。”   “这个……”   “你呢,不是我把我从营销部调过来的,是别人负责的,你的具体工作得问他,跟我没什么关系。”   “他,哪个他?”   林沫然看着胖经理笑得满脸褶子,内心充满了无力感,就在她尴尬不已的时候,办公室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像阵风似地冲到胖经理身边,一面看着手里的文件,一面伸手把他提溜了起来,嘴里不悦道:“大白天的你不好好上班,跑我这里来干什么,还霸着我的位子不放。”   胖经理一脸讨好样,乖乖站了起来,搓着手道:“这不来找你,你不在   嘛,正好营销部把人给送来了,我就先跟她聊一聊。怎么说,我也是经理嘛,了解手下的员工是我的职责。”   来人挑眉笑道:“哦,那你了解到什么了没?”   “暂时还没有,我看还是你亲自来了解比较好。”胖经理一面说着一面往后退,几步就退出了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林沫然像个白痴似的站在那里,完全没有了言语的能力,然后就觉得脑门上被人拿文件夹打了一记,接着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了,傻了,是高兴地傻了还是吓傻了?我这里可不收弱智员工。” ☆、冤家路窄   阴魂不散,真的是阴魂不散哪。林沫然一看到纪云起那张脸,脑中就浮现出这么四个字。她已经经受过太多次打击,以至于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惊一乍,表情相当从容淡定。只不过内心依旧波涛汹涌暗潮起伏,十分地不平静。   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上这家伙呢?难道真的是八字克相。吃喜酒碰上他,买蛋糕碰上他,甚至连相亲都会遇到他,搞出一身麻烦事儿。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个工作,怎么又跟他给碰上了呢?他不是闲得无聊买了家蛋糕店吗,怎么又跑到食品公司来上班了?   要不是看纪云起的美貌实在胜过自己太多,林沫然简直要忍不住厚脸皮一回,幻想着他是不是看上了自己,所以总是在自己身边出没,间接培养感情?   纪云起唰唰唰翻了好几页文件,见林沫然还是没反应,忍不住抬手又往她脑门上打了一记,叫道:“喂,快回魂。上班时间发什么呆,想不干活白拿工资吗?”   林沫然揉着被打疼的额头,抱怨道:“真不愧是从美国来的,资本家本性不改,时时刻刻想着剥削劳动人民。”   “不想被剥削的话,你可以马上打开门走出去,从此远离这个事非之地。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沫然撇嘴道。   纪云起在文件上飞快地签着字,头也不抬道:“听说你早上迟到了?”   “不会吧,这么小的事情,也会跨部门传来传去啊。”   纪云起抬头笑道:“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嘛,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这里的人,从来不迟到不早退,你以后可要小心,要是总迟到,扣钱不说,或许会被开除的,到时候,朋友归朋友,我可保不住你。”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一定不会再迟到了。”林沫然夸张地冲他一鞠躬,扭头望了眼外面的办公室,小声道,“一看就知道你这人不好相处,管下属管得这么严,只知道埋头工作,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   “工作时间不工作,那要做什么?像你们女人一样,成天八卦吗?我这里的员工,都是精挑细选的,跟别部门的不一样,这里的人,相对于八卦,更喜欢工作。”   林沫然怎么听都觉得纪云起的话是在讽刺自己,一肚子郁闷却发泄不出来,想到早上迟到的原因,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我今天早上很早就出来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迟到。”   “因为我?”纪云起动作很快,片刻功夫就忙完了手头的工作,转身去给自己倒杯水,忍不住开玩笑道,“是坐地铁的时候突然想到我的帅气逼人,想得太入神,所以坐过了站?”   “怎么可能,就算要   想到你,那也是被你的明艳逼人给迷倒才是啊。长这么大,我还真没见过长这么漂亮的女人,哦不,男人呢。”大概是跟纪云起混熟了,林沫然也学了几招他的说话腔调,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她可不能总是处于下风被人“调戏”,偶尔也要伸出尖利的小爪子,小小地反击一下。   对于林沫然的反击,纪云起丝毫不以为然,大度地摊摊手,然后笑得一脸明媚。林沫然被他的笑容瞬间迷惑,只觉得他笑起来的时候,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光蕴,整个人都闪闪发光。一个男人漂亮成这个样子,真是有点邪门。这个纪云起,越看越像个女人,老天爷在造人的时候,一定是打了瞌睡,不小心把性别给搞错了。   难怪周希会对他念念不忘,撇开他是个男人这个事实,纪云起的外貌条件实在太好,好到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爱上他。   一想到周希,林沫然就气不打一处来,向纪云起抱怨道:“本来我来公司挺早的,都快走到门口了,突然碰到周希,缠着我不放。”   “哦,看起来,他是想通了,准备放弃我这个男人,转而讨好你这个女人了?”   “大错特错。他拦着我,就是为了你,他问我要你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想干什么?我想他要是知道你在这里工作,应该会直接找上门来吧。那脸上明明白白就写着四个字:痴心一片哪。”   纪云起走过来,示意林沫然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微微皱起了眉头,侧头问道:“你给他了?”   “当然没有。我根本就没有你的手机号,拿什么给他。”   “你是在抱怨我没有给你电话号码?”   林沫然明知道纪云起在开玩笑,还是忍不住吐嘈道:“你不是美国人吗?你们美国人说话不是很直接的吗?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你跟别的美国人不一样,也学中国人那一套,喜欢猜测别人话里有话呢?”   “因为我是中国人生的,而且我正在努力适应中国的生活环境,跟不同的中国人打交道,自然要学中国人那一套。”纪云起说着,向林沫然伸出手,“手机拿来。”   林沫然像受控制的机器人一样,乖乖从抱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看着纪云起熟练地在上面按下了一串号码,然后不多时,就听得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纪云起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把林沫然的还了回来,点头道:“好了,以后我们就各自拥有对方的手机号了。记住,工作上的事情可以打给我,私人电话嘛,你要是实在太想我了,也可以打过来。但不许给那个周希,听到了吗?”   呸,真是臭美。林沫然在心里暗骂,谁有空为了私事打电话给你啊,真以为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吗?   存完了手机号,林沫然终于想起了正经事儿,问道:“那个,我是不是应该去工作了?刚刚那个经理说,他不清楚我应该干什么,你清楚吗?”   “他是经理,你是我调过来的,他自然不知道。以后你的工作由我直接布置,你只要向我汇报工作就可以,不用管他。”   “他是经理,那你是什么?”   “副经理。”   “真看不出来,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总裁呢。看你那架式,副经理比经理还要牛气啊。”   “这叫气场。有些人,天生气场强大,后天是培养不出来的。”纪云起拍拍手站了起来,吩咐道,“起来吧,先带你各处去转转,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你这一早上,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再浪费下去,我就要扣你工资了。”   “明明是你自己拉着我说个不停的。”   纪云起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优雅地一转身,说道:“对上司不够尊重,同样是要扣工资的。”   妈的!林沫然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这个男人真不愧是长了一张女人脸,心眼儿比女人还要小,这么喜欢斤斤计较,早知道,真不应该同意调过来的。   跟在纪云起屁股后头,林沫然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到处走着。纪云起先简单地向部门员工介绍了她一下,然后就带着她到处转悠。林沫然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研发方面的工作,对一切都很新鲜,很快就一扫之前的颓势,拉着纪云起问东问西。   “你刚刚说,是你把我调到研发部来的,为什么?因为认识我吗?”   “我看上去像这种认人唯亲的人吗?别说那天晚上我们什么也没发生,就算我们真的做了什么,我也不可能把你这颗定时炸弹按在身边,想等着你把我炸得粉身碎骨吗?”   林沫然跳起来一把捂住纪云起的嘴,紧张地在走廊里四处张望,急得直跺脚:“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呢?那天晚上的事情不许再提了,听到没有!要是让公司里的人听到了,会出大事的。”   纪云起拉掉她的手,指了指身后,笑道:“本来没什么,你这么紧张,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猜,刚刚走过去的那两个女员工,肯定会乱猜,到时候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我可不保证。”   林沫然吃惊地微张着嘴,看着两个不经意走过去的女员工凑在一起的背影,总觉得她们在窃窃私语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份工作,以后肯定不轻松。上班第一天就这么出师不利,以后能好得到哪里去。   纪云起拍拍她的脑袋,安慰道:“好了,不用担心了,她们要是敢乱说,大不了我利用一个经理身份,镇压一下好了。除非她们不想   干了,不然,是不会乱说话的。”   “是,就知道你一定会仗势欺人,美国人不是最喜欢干这种事情嘛。”   “别整天把美国人挂在嘴边,搞得我们像是有国际纷争似的。”纪云起边说边推开了一扇门,示意林沫然走进去,嘴里继续道,“我之所以把你调过来,是觉得你有一个特别的优势。”   “什么?”   “研发部经常要实际生产一些新口味的食品,我想,你应该不会像大多数女生那样,因为怕胖,所以什么也不敢吃。你来做这个试吃员的工作,应该是再合适不过了。”   纪云起,你不觉得自己这话太伤人了吗!林沫然顿时泪流满面。 ☆、流言   林沫然敢肯定,如果现在自己手上有一把刀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往纪云起身上扎去。这家伙长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怎么说起话来总是这么刻薄,句句都扎在自己的心窝子上,真是太伤人自尊了。   林沫然觉得,自己简直快要丧失跟他一起工作的勇气了。这才上班第一天,还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已经快要把自己给气死了,长此以往下去,只怕会提早去见上帝的。   纪云起似乎看出了林沫然的心思,倚在门边笑得灿若桃花:“怎么,是不是不想干了?你要是不喜欢这个职位,我也可以把你还给营销部。”   “那我成什么了,垃圾吗?被你们两个部门推来推去的,谁都不要我吗?我要真回了营销部,背后肯定会有人说闲话的。”   纪云起颇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失笑道:“你们女人真是奇怪,整天在意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流言是比什么都可怕的事情。我回国后认识不少女生,她们既不怕挨饿,也不怕整容,为了身材美容什么苦都能吃,偏偏最怕‘流言’两个字,好像那东西能要了她们的命似的。”   “你懂什么!”林沫然推了他一把,走进那间屋子,边走边说道,“对于女人,特别是还没结婚的女人来说,名声是很重要的。中国人可不像你们美国人,女人结婚前怎么滥交都行。在我们这里,女人要是名声差了,好人家就不会要了,正经人家挑媳妇很讲究的,门当户对不说,女生的名誉也是很重要的。”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之前在婚礼上一起睡了一夜,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名声已经坏掉了,不会有人要了?”   “谁跟你睡一夜啊!”林沫然像是被点燃的爆竹,瞬间跳起,一蹦三丈高,冲到纪云起面前直跺脚,“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们什么也没干!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呢,动不动就睡不睡的,要是让公司里的人听到了,我还有脸做人吗?”   “嘘,轻点,我刚刚那点音量别人听不见,不过你这么大喊大叫的,我就不敢保证了。要是真让人听到了,我可不负责。”   “还不是你整天乱说话,我看在你是海外同胞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也别太过分了。你明明自己说的,那晚我们什么也没做,就不要总把这个事情拿出来说了。”   纪云起在那里拼命装无辜:“我们确实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觉罢了。我说的是实话,完全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那么多内在含义。”   “你刚刚还说要学中国人话里有话那一套呢!”林沫然火急火燎了半天,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大清早的,上班第一天,跟自己的顶头上司   较劲儿个没完,还尽说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看来真是活腻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端正态度,给纪云起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对不住经理,我刚刚太急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放心,不管你安排什么工作给我,我都会出色地完成的。”   “这已经是你今天向我鞠的第二个躬了,别再鞠第三个了,不然我会以为你是在向遗体告别的。”   “呸呸呸,快点吐口水,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不怕倒霉啊?”   “我不是个迷信的人,我既不信佛也不信上帝,我只信我自己。”   纪云起身上,有着大多数出色男人的特质,自恋起来有时候真是让人吃不消。林沫然看他这个样子,觉得他简直就是杰克附体,要是现在他面前有一艘大船的话,或许他真的会站在船头,冲着天空大喊:我是世界之王!   这副情景真是越想越搞笑,林沫然一个人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纪云起看她像个小孩似的,情绪一会儿一个变,前一分钟还在那里直跳脚,后一分钟又一个人乐呵起来了,便开玩笑道:“你这脸一会儿一个变的,我可琢磨不透,以后上班的时候,还是有什么说什么,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省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那我要都说出来了,你听了不高兴怎么办,不会开除我吗?”   “那可不一定,你要是说了我不爱听的,我一样可以开除你。”   林沫然如他所愿地再度跳脚:“那你刚刚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差别啊!”   “场面话,中国人最喜欢说的。”   林沫然觉得,自己真是快要吃不消这个纪云起了,说什么从小在美国长大,为人处事的圆滑程度可比自己深多了。这就是只老狐狸,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嘴皮子比谁都利索,永远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真正在想什么。   既然猜不透,她也就不打算猜了,总琢磨上司的心思也不是个事儿,倒不如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免得再犯错误,让人给扫地出门。   林沫然一面走着,一面打量着这屋子里的布置,这看上去像是个厨房,里面电器锅碗一应俱全,真是像模像样,不知道人的,还以为自己不在公司而是某套高级住宅里呢。   林沫然看了半天,没看出个门道儿来,忍不住转过身问纪云起:“你带我来厨房做什么?你住这里吗,要开伙做饭?”   “当然不是,这是公司不是别墅,怎么住?不过这个厨房是我以后要常待的地方,做为我的助手,你也得常来这里才行。”   “来这里做什么?”   “来厨房,自然是做菜了,难道还是请你来跳舞不成。”纪云起一面说着,一面说开始摆弄   起工作台上的各式材料。瞧他系围裙熟练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做,而且他对各种食材的摆放也很清楚,厨门一开一合间,已经拿了不少东西出来,堆了半个台子。   林沫然看他一副美人下厨房的样子,觉得很是赏心悦目,可又有些坐不住,凑上去问道:“纪,纪经理,你这是干什么?”   “做蛋糕。”   “那,那我要干什么?我是不是先出去工作?”   “你先等一下,很快就做好,你等我一下。”   林沫然吃不透他的用意,不敢离开,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那双灵活的美手,觉得用这么漂亮的手做出来的东西,即便不好吃也必定是好看的。   “你呢先等着,等我做完了,你就可以工作了。”   “那我的具体工作到底是什么?”烦了一上午,这个关键的问题终于被点了出来。   “我不是说过了,你的工作就是当个试吃员,等我做完后,你负责吃。”   林沫然痛苦地直翻白眼:“经理,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你请我来,不会就是想让我吃东西吧?”   纪云起抬起头微微一笑:“没错,请你来,就是让你吃东西的。你的主要工作就是试吃各种成品,当然,不能只是吃,像今天这个蛋糕,吃完之后要写报告给我。具体的格式一会儿我会告诉你,你可以照着范例文本写,当然,如果有自己的发挥那就更好了。”   林沫然这下子总算体会到了刚刚纪云起话里的深层含义,难怪他说自己来做这个工作合适,一般的年轻小姑娘,哪个有胆子来做这样的工作,每天在试吃中度过,那身材简直就不用看了。寻常女孩子,哪怕倒贴她再多的钱,也没勇气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怎么,想明白了?”纪云起熟练地剥着黄油的包装纸,随口问道。   “嗯,想明白了。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不找个男员工呢?男员工胃口好,也不用担心身材,让他们试吃,他们肯定乐意。”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纪云起指了指太阳穴,“男人不像女人那么细心,很多时候会忽略很多细节。尤其在西点这一块上,男人大多不喜欢吃甜食,对他们来说,蛋糕都是一种味道,是吃不出差别来的,我需要一个心思细腻又勇于牺牲的人来做这个工作,挑来挑去,你倒是挺合适的。”   林沫然冲他干笑两声,心甘情愿地接下了这个所谓的“美差”,注视着纪云起的手指在眼前不停地飞舞,闻着屋子里慢慢散发出来的蛋糕香气,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至少在忘记体重这件事情的时候,林沫然觉得,这个工作还是相当有意思的。不用给钱免费吃东西,还能拿工资,纪云起真是   了解她,给了她这么一份好工作。   纪云起将烤好的蛋糕送到林沫然面前,又递了个叉子给她,然后便充当起了看客,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十分钟内解决了四分之一个蛋糕,依旧面不改色,不禁竖起了大拇指:“我觉得,我雇你干这个工作,真是明智之举。”   林沫然举着叉子从蛋糕里抽离出来,抬起头来笑歪了嘴:“好,好吃,味道真好,你是不是加了酒,这是什么酒,甜甜的,好好喝。”   纪云起看她的样子有点不太对头,脸颊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说话也有些大舌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发烫,心里不禁大叫不妙。他怎么忘了这个事情,林沫然这个小妞,酒量实在不怎么样,这下子,自己大概又要有麻烦了。 ☆、毁容   林沫然才吃了四分之一个蛋糕,整个人就有些轻飘飘了。她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到底有多少。   去参加表姐婚礼那天确实是喝多了,心情郁闷加上放纵心理,她拿着酒瓶子灌了一瓶又一瓶,以至于醉得完全失去了记忆。一直到今天,她都记不起来,那天晚上她和纪云起究竟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有时候她可真恨自己的没脑子,但凡能记起一些什么,自己也不用总被他掌握主动权,被他牵着鼻子走,他说发生了什么就是什么。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林沫然小心谨慎了很多,轻易不敢沾酒,生怕酒后又闯出不可弥补的大祸来。纪云起的蛋糕在做的时候她没留意看,只觉得烤完之后端出来有一股清甜的酒味。   尽管已经做了这样的心理建设,但要知道,对于一个嗜吃如命的人来说,任何挡在美食面前的障碍都会被无条件地清除。别说纪云起的蛋糕里不过是加了一些酒,就算纪云起说要她先喝一瓶才能吃蛋糕,她也会二话不说就照办。   等到东西下肚,眼睛发晕脚步也开始虚浮时,情况似乎已经没得收拾了。林沫然自己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是微微有些站不稳。她扶着桌子调整呼吸,只觉得有点困难,就想伸手去拿水喝。手明明是冲着水杯而去,不知道为什么,一接触杯子手却歪了,直接拿了个空。   林沫然有些恼火,甩了一下手,不料却直接打中了杯子。玻璃杯“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杯子也碎成了几片,炸起的玻璃碎片在林沫然的脚边飞溅,吓了她一跳。   “对,对不起,我,我来收拾,收拾。”林沫然说话口齿不清,晃晃悠悠地蹲下去要捡杯子碎片。   纪云起见状,赶紧拉住了她,无奈道:“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看来以后有酒的东西不能让你吃。你这个人,酒量不怎么样,酒品也很差。”   林沫然像是故意要验证纪云起的话,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踉踉跄跄了几步,还是坚持蹲了下去,扯着嗓子嚷道:“你不用管我,我没醉,我清醒得很。你放心,这个工作我会做好的。我从小就很胖,也不怕再长几斤肉,这种白吃还能拿钱的工作,最适合我了。”   纪云起苦笑着也蹲了下来,拍着林沫然的头,像是在安慰一只流浪狗:“好好好,是我不对,是我说错话了,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不要伤心了。”   “我没有,我哪里有伤心,我明明就很高兴。这就是长久以来我梦想中的工作,每天吃吃喝喝,非但不用花钱,还有工资拿,你说,多好啊,这么好的工作上哪儿找啊。谢谢你啊,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林沫   然一面说,一面豪气地拍拍纪云起的肩膀,脑子愈发地不清楚起来。   纪云起有些拿她没办法,想要把她拉出去,又怕公司里其他人看到,以为他人品败坏,工作时间故意灌醉女下属好占便宜,还要多费唇舌解释。不拉出去吧,她在这里醉醺醺的也不行,万一进来个人看到,就更加解释不清了。   刚刚还在那里大谈特谈“流言”这个问题的纪云起,一下子自己也跌进了这个旋涡里,有些拔不出来的感觉。他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看着对面的林沫然摇头晃脑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扶了她一把,劝道:“好了,要不要坐一下,我给你倒杯水?”   林沫然现在脑子已经有点不清楚,说话做事都是凭感觉,没有过脑子。她学着纪云起的样子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又想伸手去拿玻璃碎片。   纪云起大概是绅士派头装久了,看到林沫然坐下来时短裙不小心走光,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替她拉裙子。林沫然活像是见了鬼,一把打掉纪云起的手,向后挪了半个屁股,叫道:“你想干什么,耍流氓啊?”   “呵,喝醉了,脾气真不小。行了,那你自己弄吧,走光了,当心一点,虽然我不介意看到了长针眼,你大概还是会介意吧。”   林沫然耷拉着脑袋往下看看,果然见裙子高高拉起,赶紧伸手往下拉了拉,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好说好说。”   林沫然心想,你大方什么啊,吃亏的明明是我,怎么转了一圈,倒成我占你便宜了似的。她小心地护着裙子以免再次走光,上半身却探了过去,胡乱地抓起一块玻璃碎片,拿在手里左右张望,想不好要扔到哪里去。   纪云起看着她颤颤微微地坐起身来,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却因为酒精的作用站不起来,好几次都跌回到地,心里实在有些难受,像是有根鱼刺卡在喉咙口咽不下去。他暗骂自己有强迫症,却又忍不住站起来,走过去拉住林沫然的胳膊,想要把她给拽起来。   林沫然酒喝得不多,蛮劲儿却不小,纪云起跟她博弈了半天,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算是把她从地板上拖了起来。林沫然腿上没有劲儿,整个人像个破麻袋,被纪云起用蛮力拉了起来,却怎么也站不稳,手里的玻璃碎片却还紧紧握着,说什么也不肯放。   纪云起怕她被碎片割伤手,好心伸手要去拿过来扔掉,嘴里刚说了一句“给我吧”,林沫然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甩着手就是不肯给,大吵大嚷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搞定。这么点小事情我都做不好,你还雇我来干什么啊。”   吵吵嚷嚷间,她只觉得腿一软,踩到了地上的水渍,一个打滑,尖叫一声,整   个人就向后倒去,两只手还在空中不停地挥舞,想要保持平衡。   “小心!”纪云起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拉她,一只手刚抓住她的衣袖,就感觉到脸上一疼,当下也没顾得上,先把林沫然给扶稳了,转而想去拿她手上的玻璃碎片,却在看到那碎片的一刹那,有点愣住了。   林沫然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闯了大祸,她努力地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举起手里的玻璃碎片,想要找个垃圾筒给扔了。虽然她喝了点酒,眼神不太好,但碎片上面突兀的一片红色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把碎片举到面前,眯着两只眼睛仔细看了又看,甚至还小心地闻了闻,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能抬头去看纪云起,想要向他寻求答案。   纪云起站在那里,一脸的严肃,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林沫然觉得,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只不过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对头。她举起那只空着的手,试探性地朝着纪云起的脸颊伸了过去,在即将接触到他脸上的红色痕迹时,手腕一阵疼痛,手被纪云起牢牢地握住。   不知道为什么,林沫然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她手一松,玻璃碎片应声落地。这下子,她的酒算是彻底醒了过来,醒得不能再醒了。   “啊……”尖叫声在屋子里响起,林沫然像是见鬼一样,一手抱着头,拼命地跺着脚想要逃跑。无奈一只手让纪云起给捏住,怎么也挣脱不了。   “怎么,又叫?你到底要用我的声音折磨我多少次?”纪云起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意,没有了刚才的热情与幽默。   林沫然自知闯了大祸,只能拼命求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脚下滑了一下,地上都是水,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纪云起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觉得有点疼,又不清楚自己伤成什么样子,一把拉起林沫然,冷冷道:“跟我过来!”   林沫然被他强拉出了厨房,一路小跑跟在后面,低着头不停地道歉,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下子可怎么是好,史上无敌大美人纪云起的脸,居然让她给划破了,要是因此而毁容的话,她只怕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现在的她,真是恨不得情愿自己被毁容,也好过毁了别人的容。   跌跌撞撞被拖进办公室,林沫然被纪云起一用力,直接扔进了沙发里。然后便见他转身进了旁边的独立卫生间,对着镜子开始检查伤情。   林沫然坐在外面的办公室里,心情很是忐忑,像是即将被宣判的犯人。她不知道纪云起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会不会气得发狂,直接一枪打死她。听说美国人是可以合法拥有枪支的,   他不会想不开一个冲动,直接请自己吃颗子弹吧。   所以说,酒喝多了会坏事儿,不仅行动会迟缓,连脑子也会变得很不好使。林沫然她也不想想,就算纪云起在美国可以买枪,过海关的时候也不可能让他带过来啊。真是美国电影看多了,成天想这些不现实的。   林沫然坐在沙发里胡思乱想了半天,脑子里一直有把枪晃来晃去,坐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去卫生间。   她一看到看到纪云起在那里用水清洗脸上伤口的样子,心不由自主地又紧了起来。   林沫然,这次你真的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只是开胃菜罢了,小纪同学后面,还会倒霉的。 ☆、负责   从公司到医院的路上,纪云起一直板着脸,没说一句话。他坚持自己开车,不肯坐出租车,林沫然拗不过他,又不会开车,只能提心吊胆地陪坐在副驾驶座上,时刻关注着他的情绪变化。   单从外表看,纪云起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他脸上的伤口血还在慢慢往外渗,只是胡乱贴了块纱布,隐隐还能看到渗出的血迹。但是林沫然很清楚,掩藏在他淡定从容的脸孔下的,或许是正在喷涌而出的怒火。   以前林沫然总觉得,纪云起嘻皮笑脸的样子很惹人恼火,那笑容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口不择言,说出一些让人抓狂的话来。但现在的林沫然,却深深地怀念他的那种笑容。因为她发现,不笑的纪云起,比笑起来更让人毛骨悚然。他那沉默不语的样子让人揪心,总担心他会在不经意间突然爆发,直接用怒火把自己给烧死。   她多么希望现在能跳出一个人来,直接把自己一拳打晕,至少这样子心里可以安定一点,不用担心随时可能到来的爆风雨。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车子稳稳停下的一刹那,林沫然总算松了一口气。真是谢天谢地,纪云起在毁容的情况下没有情绪失控,没有抱着跟她一起同归于尽的想法,没有超速行驶。想想他那一天,不过是因为有人在跟踪,就可以做出那么危险度高的举动,今天这种情况,他能这么冷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纪云起下了车,也不跟林沫然打招呼,直接进了门诊室,随便找了个医生处理伤口。医生是个年轻女子,看到纪云起一张美丽的脸上居然被割了一个口子,心疼地直抽气。那样子好像是她自己被毁容了似的,一面给伤口上药一面惋惜不已。   林沫然在旁边看得心惊胆颤,见纪云起上药时眉头都不皱一下,也没有叫痛,暗暗有些佩服,觉得这家伙虽然长得像个女人,行事做派倒是很有男人气概。她见医生不停地在那里抱怨,有些担心,便开口问道:“医生,他的伤要不要紧,会不会留疤?”   “不好说。”女医生熟练地上完药,开始给伤口处贴纱布,还抽空抬头扫了林沫然一眼,回答道,“伤口虽然不是很深,但很长,你看看,连耳垂都给带到了。我现在也不能给你打保票,只能过一段时间看看了。回去以后要特别注意才是。”   “哦。”林沫然有些失望,呆坐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纪云起。万一他的脸上真的留下一道疤要怎么办,就算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啊。纪云起这家伙,一看就心高气傲,虽然他嘴上总说不在乎外表,可就是因为他的外表太过出色,所以他才能这么轻飘飘地说风凉话。一旦他的美貌不在,他还能   这么心平气和地看待外貌这件事情吗?   纪云起还是这副德性,既不生气也不高兴,等医生处理完伤□待完注意事项后,就起身拿着病历卡准备去拿药。林沫然还在那里浑浑噩噩没个章法,被纪云起直接从椅子上拖了起来,拉出了门诊室。   两人之间没有一点交流,气氛很是尴尬。去拿药的路上,林沫然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在没搞清楚纪云起的心思之前,她不敢贸贸然开口,深怕一句话说错惹恼了他,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到了取药处,看到那里排起的长龙,林沫然终于按捺不住,讨好地主动拿过纪云起手里的收据,让他到一边休息,自己去帮他取药。纪云起也没有多说什么,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就开始闭目养神。林沫然则挤进了人潮中,开始漫长而焦急的等待。   排了大约二十分钟,好不容易领到了药,林沫然挤出人群,四处寻找纪云起的踪影。他刚刚坐过的长椅处已经坐上了别人,附近也没有他的身影。林沫然有些急了,心想这家伙不会因为毁容想不开,要跑去跳楼吧。   这一想法差点没把她给吓死,她手里拿着药,在取药大厅来回地奔走,急得几乎要大叫。终于,在一个角落的饮水机附近,看到了纪云起。只见他一手拿着杯水,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正一脸笑容的跟人聊着什么。   一看到他的笑意,林沫然激动地几乎泪流满面。不容易啊,小纪同志总算还会笑,虽然对自己一副阎王脸孔,面对别人倒依然谈笑风生,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   林沫然满怀激动地跑了过去,刚想借着这个愉快的气氛说上几句,就听得有人在那里叫自己名字:“林沫然,怎么是你?”   林沫然扭头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老天爷是不是嫌事情还不够乱,在她满怀愧疚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时候,为什么非要让许庭威出现在这里呢?自从表姐的婚礼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许庭威,总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把他给放下了,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怎么突然又出现了呢?   林沫然尴尬地笑了笑,依旧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纪云起抢了先。只见他一脸笑容,指了指脸上的纱布,又指了指林沫然,向许庭威解释:“我的脸,就是被她给划破的。”   “我不是故意的。”林沫然急忙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的。”   “你要是故意的,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吗?大概早被我扔进焚化炉了。”   林沫然心虚地低下头,不说话了。许庭威在那里打趣道:“小然啊,几年不见,你胆子大了不少啊,居然敢划破大美人的脸,   怎么,是嫉妒他长得比你漂亮吗?”   “我没有。”林沫然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都听不见了。在许庭威面前,她总是很难自信大声地说话,总觉得自己的气势被他牢牢地压迫着。有时候面对纪云起,她还能蹦跶几下反抗一下,可是每次许庭威一讲话,她必定就会温驯如小绵羊,露出难得的淑女气质。   许庭威自然地伸手拍拍林沫然的脑袋,安慰道:“好了,不要难过了,云起的伤口我查看过了,应该不要紧的,问题不大。实在不行,还可以做整容手术,放心吧,要不了多久,他又会跟以前一样美丽四射倾倒众生了。”   “算了,我还是一直带着这个疤好了,省得林小姐到时候再看我不顺眼,又给我来上一刀。”纪云起伸手拍拍许庭威的肩膀,说道,“好了,你继续忙吧,我们先走了。”   许庭威目送两人离去,还不忘挥手示意:“走好走好,以后看病直接找我,省得麻烦。”   纪云起笑笑不说话,步调轻松地走进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后却不忙着坐进去,反倒倚在门边冲林沫然笑道:“怎么了,一脸不高兴,好像被毁容的不是我而是你似的。”   “我没有,我只是在担心你的伤口。”   “你刚刚也听到了,许大夫说不要紧,你难道不相信他吗?”   “我……”林沫然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纪云起。   纪云起笑着坐进车里,边系安全带边笑道:“我还以为,你那么喜欢他,他说的话你肯定都相信。”   “这是两码事情。”   “爱情不是都会让人盲目吗?”   林沫然不说话了,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纪云起的这句话。她对许庭威的爱确实很盲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纪云起的事情时,她却不愿意盲目地只相信许庭威。纪云起脸上的伤一天不好,她的担心就一天不会消失。或许,对于美的事物,人在潜意识里总会想着要去保护它,不忍心它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吧。   “如果你脸上的伤好不了,怎么办?”   “庭威不是说,还可以整容啊。这么小的伤口,我估计不用整容也能褪掉,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那你最近怎么办,一直带伤去公司吗?”   这下子,倒轮到纪云起不解了:“我不去公司,难道还在家里养着吗?我伤到的是脸,不是脑子,我工作的时候需要用脑子,不用靠脸吃饭。”   林沫然听他在那里开玩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纪云起贴着纱布的侧脸,说道:“你会化妆吗?等伤口好了之后,我送你瓶遮瑕膏吧,可以暂时盖一盖伤疤。”   “不用了,我从来不化妆。难道你不觉得   ,男人脸上有条疤,是很性格的事情吗?”   “这个……”林沫然有些犹豫了,“你好好的脸上留一条疤,总是不太好看,别人看到了,也会觉得可惜的。难道你真的不在乎吗?你刚刚明明很生气啊,一直板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害我担心得要死,真怕你会突然动手打我。”   “你放心,我不喜欢打人,我跟男人都很少动手,更何况是女人。我刚刚一直不说话,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在想啊,林沫然,”纪云起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你闯了这么大祸,是不是要对我负责啊。” ☆、讨价还价   纪云起这个人,办事情相当干脆利落。前脚刚在医院里包扎完伤口,后脚就把林沫然带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要了个包间,二话不说就连拉带拽的把林沫然给塞了进去。   林沫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按在砧板上待宰的大活鱼,拼命蹦跶,却怎么也蹦不出纪云起的手掌心,被他牢牢掌控在了手心儿里。她小心翼翼地擦着墙壁挪进了包厢里,两只手紧紧的攥着皮包带,缩在角落里,冲纪云起干笑道:“纪,纪经理,您带我来这儿干,干什么?”   “吃饭啊。”纪云起抬手看了看表,“都快十二点了,难道不应该先吃午饭吗?”   “这个吃午饭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到包厢里来吃啊?”林沫然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去看纪云起,深怕看他一眼自己就招架不住了。这个家伙的眼神太犀利,林沫然在他面前简直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纪云起拉开张椅子坐了下来,指了指脸上的伤,笑道:“怎么,要我带着这个东西在外面丢人现眼?就不怕别的客人指指点点,到时候,我是无所谓,你大概要下不来台了。”   说到这儿,纪云起瞟了一眼林沫然,冲她招手道:“过来坐下吧,你不会想要站在那里把午饭给吃完吧?”   林沫然拗不过他,自知理亏,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蹭了过去,挑了张离纪云起最远的椅子坐了下来,紧张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手心里渐渐地渗出冷汗来。   “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以后大概还有不少机会在一起吃饭。你总这么拘谨,只怕对你对我都不太好吧。”   “那,那我还是辞职吧。”林沫然头都大了,她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每天面对着纪云起脸上的伤疤进行正常的工作,虽然辞职有些可惜,回家可能又得遭受母亲大人的口水大战,但对付亲生母亲总比对付纪云起这个人精来得容易得多。   “啪”!纪云起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掼,吓了林沫然一跳,头不自觉地就抬了起来。只见纪云起脸带笑容,悠闲地喝着茶,冲她说道:“我带你过来,一来是为了吃饭,二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和你好好商量商量。”   “什么事情?”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你弄伤了我的脸,得对我负责啊。我一大好有为青年,本来长得英俊潇洒人见人爱,现在被你在脸上划了一个口子,形象大打折扣,你说这个事情,要怎么办?你是不是要负责?”   那我娶了你好了!林沫然一时气极,冲动的话差点就说了出来。幸好她还残留了最后一点自制力,及时刹住了车,把话给咽回了肚子里。纪云起这个人,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林沫然多少有   些了解了他的性格。这是个能把毒药当补药吃的家伙,讽刺嘲笑他的话对他来说根本没有用,他软硬不吃刀枪不入。   就听他刚刚那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在自嘲,他连自己的嘲讽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别的人讽刺呢?   可是,这个事情要怎么办呢?林沫然也犯了难。“经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对您负责啊,我也负责不起啊。”   “不用这么客气,该怎么负责就怎么负责好了。”   林沫然两只手握着温热的茶杯,转来转去却始终没有拿起来喝,心情烦燥到了极点。她思考了半天,才开口道:“那个,医药费我会报销的。如果你脸上的伤疤真的去不掉的话,整容手术的钱也是我来出好了。其他的,如果你需要什么精神损失费的话,我也可以出。只是,我工作时间不长,没有太多存款,你要是要的太多的话,我可能得分期付款才行了。”   林沫然说话的时候,纪云起在旁边不停地翻菜单,还不住地点头,似乎很赞同林沫然的话。等到她全部说完安静下来后,这才抬起头来,摇头晃脑道:“我在跟你谈负责,你扯到钱上面做什么?难道我缺你那点精神损失费吗?做为一个男人,我没有伸手向女人要钱的习惯。”   “那你要我怎么负责?”林沫然瞬间紧张起来,捂着自己胸口的衣服,不置信地叫道,“难道你还要我以身相许不成啊。”   “那就不是你对我负责,而是我对你负责了。我还没这么蠢,脸让人划花也就算了,还要傻得娶个老婆回家从头管到脚,那我倒不如直接把另外半张脸也一起划破算了。”   “我知道,你已经有婚约了。”林沫然低下头喃喃地说着。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那你倒是说,你要我怎么负责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用着急,反正以后你进了公司,有得是负责的时间。慢慢来好了,以后你只要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纪经理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那我不成你的奴隶了!”   “你本来就是啊,你来应聘工作,就是当奴隶的开始。难道下属不应该听上司的话吗?这年头,中国的年轻人上班,难道都喜欢奴役老板?”纪云起的一番话,直接把林沫然噎得闭上了嘴。他很满意地看着林沫然听话的样子,爽快地合上菜单,随手往旁边一推,说道:“好,听纪经理的话这个原则就从吃饭开始执行好了。今天午饭吃什么,听我的。”   林沫然丝毫没有反驳,她虽然好吃,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哪里还有心思管吃什么呢。山珍海味堆到她面前,味道也会大打折扣。   不过,当一道道美食   端上来后,林沫然还是食欲大增,再抑郁的心情也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所以说,她总是坚信,如果自己哪一天会死,那一定是为了食物而死的。   纪云起看着林沫然在那里秋风扫落叶般地解决食物,忍不住问道:“怎么,你没吃早饭吗?”   “吃过了,可是吃得太早了,早就饿了。加上刚刚受了惊吓,就更饿了。我现在简直可以吃下一头牛啊。”   纪云起停下筷子专心地看她吃饭,不住地点头道:“我越来越觉得,找你做试吃员,真是找对人了。就算在美国,我身边的女性朋友也很少会像你这样,在吃东西的时候毫无顾忌,从来不管自己的身材。”   林沫然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放下筷子,装出一副斯文样来。纪云起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催促道:“没什么,你继续吃,有口福是一件好事情,没必要为了衣服的尺寸大小而委曲自己。”   一听这话,林沫然大起知遇之恩,恨不得抓着纪云起的手大呼“亲人哪”。可她一看到纪云起匀称又修长的身材时,心里的激动之情立马就被浇灭地一干二净。她重新拿起筷子,边吃边嘀咕:“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身边的女性朋友会不敢大吃大喝了,实在是因为,你这个人太容易给人压力了。任何女人往你身边一站,都会完全丧失信心,哪怕想要放纵一下,一看到你的美貌容颜魔鬼身材,哪里还敢有丝毫的松懈啊。”   “难怪你要毁了我的脸,这下子,所有的女性同胞都可以得到解放了,再也不用在我面前自惭形秽了。”   林沫然笑而不语,正准备夹菜吃,看到纪云起的筷子在面前一闪,准备夹块肉,立马就伸手拦了下来:“不行不行,你现在不能吃这个菜。”   纪云起的手被林沫然握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只是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行?怎么,小奴隶准备反抗主人了?‘   “你脸上有伤,这菜里放了酱油,你不能吃,吃了会留疤的。”   “是吗?有这个说法?”   “你哥哥没教你吗?这是我们中国传统的说法,老人家总结出来的生活经验,肯定是有道理的。你听我的,从今天起,凡是放了酱油的菜,你都不许沾。经理啊,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也不希望自己漂亮的脸上从此留下一个难以抹灭的印记吧。”   “嗯。”纪云起赞同地点点头,“虽然我不在乎自己长得好看难看,但既然美了这么多年,最好还是一直美下去比较好。要是我的那些爱慕者知道你把我给毁容了,我怕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纪云起的厚脸皮,已经丝毫不能令林沫然感到吃惊,她笑着吩咐道:“从今天起,你要严格控制饮食,为   了继续美丽而努力啊。”   “那我能吃什么呢?”   “不放酱油的都能吃,吃鱼吧,清蒸鱼什么的,不要紧。或者就吃西餐,反正你从美国来,牛排什么的应该都不要紧。”   “好吧,暂时就听你的吧。”纪云起举起空闲的那只手,在林沫然面前晃了晃,笑着道,“既然我已经答应听你了,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的手了?怎么,我的手手感太好了,你都舍不得放了?”   林沫然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像触电般迅速松开了纪云起的手,然后就听得他放肆的大笑声,在耳边不停地回响着,听起来格外刺耳。 ☆、童年约定   纪云起觉得,每次跟林沫然吃饭,胃口都会特别好。而显然,林沫然并不这么觉得。一向胃口奇好的她,每次跟纪云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总会觉得时间特别地难熬,时刻担心着饭吃到一半,纪云起又会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   难熬的午餐终于还是吃完了,纪云起开车将林沫然送回公司,让她先熟悉一下工作流程。自己则驾车回家,美其名曰:休养生息。   林沫然颇有些担心地问道:“你就这样翘班,不要紧吗?经理他会不会有意见?”言下之意便是,你在公司还不是老大,有的是顶头上司压着你,还是不要太随便的好。   纪云起却毫不在乎:“我这属于工伤,工作时间受伤,理应有带薪休假的权利。再说了,我要是这样回去的话,公司里的女员工都会伤心难过的。早上我去医院的时候,有几个员工见到我脸上的伤,就不住地大惊小怪,我还是暂时隐居起来的好。”   “可是,你不上班不要紧吗?”   “有才华的人,是不需要按部就班每天准时上班的。”   好吧,林沫然投降了,反正纪家二少爷向来自视甚高,又靠着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受尽了宠爱,自己实在没有必要为他的前途担心。更何况,他看起来也不像是缺钱需要努力工作的人,那天那家蛋糕店,他也不过是在弹指间,说买就买下来了。   自己与其有空为他操心,倒还不如好好替自己担心一下,上班第一天就得罪了顶头上司,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她还真是觉得颇为头痛。   纪云起才不管别人头痛不头痛,他虽然脸被割伤了,心情倒还挺不错,一路哼着歌儿开车回到了家里。刚进家门没多久,就接到了哥哥的电话,让他去爷爷家一趟 ,说他蜜月旅行回来,给他带了礼物。   纪云起寻思着自己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就挂了电话重新出门,不多久就开车到了爷爷家。他大概是有些习惯了脸上的纱布,对伤口隐隐的做痛没放在心上,一时也忘了自己这副模样,大摇摇大摆地进了门。   纪奶奶一见孙子这副模样,立马心疼地大叫起来,扑过去一把抱住必子的肩膀,嘴里直叨叨:“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云起啊,谁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的?”   纪云深正在那里整理礼物,一见弟弟这副模样,忍不住开玩笑道:“怎么,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胡作非为了,又欺负了哪家的女生,被人把脸都抓破了?”   纪云起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走过去往沙发里四仰八叉地一躺,笑道:“你弟弟我是这种饥不择食的人吗?我找女朋友,也是有要求的,那种动不动就把男人的脸抓花的女人,我可不感兴趣。”   “我知道,你小子只对身材好的感兴趣。不过也难保你小子一时色心大起,见到好身材的就不管不顾,结果便宜没占着,反而吃了大亏。”   兄弟在那里互相吐嘈得起劲,纪奶奶可听不下去了,抓着小孙子的手,皱眉道:“云起,你跟奶奶说,到底是谁做的。你这可是伤在脸上,不是别的地方,不能就这么算了。”   “没什么,小伤,一点儿都不疼。”纪云起笑着安慰奶奶道,“再说了,她也算是我们家的亲戚了,奶奶你也不太好意思找上门去吧。”   “亲戚?”纪奶奶听得一头雾水,还没搞清楚是哪个,倒是大孙子比较聪明,一下子就猜到是哪个:“呵呵,没想到珮珮家的表妹一个比一个厉害,以前那个唐敏芝,敢爆打未婚夫,现在这个林沫然更是不得了,居然敢把纪家二少爷的脸都抓花。”   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庆幸,看起来,自己还算运气不错了,挑了半天,挑到个脾气最温和的。   “不是抓花的,是用玻璃划伤的。”   “什么,她是故意划伤你的脸吗?”纪奶奶一听就忍不住跳脚道,“她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啊?云起,你不是说,那件事情你已经解决了吗?怎么她还是不肯放过你啊。她是不是来找你,想让你为她负责啊?”   “奶奶,你想多了。”纪云起揉了揉眉心,向哥哥使了个眼色,兄弟两个立马开始一搭一唱,三两句话就把纪奶奶给哄回房去睡午觉了。   纪奶奶一走,客厅里这才算清静了下来。纪云起对哥哥买回来的礼物很感兴趣,一样样地拆开来看个不停。纪云深给他倒了杯水,一屁股坐定了,开始进行盘问:“好了,奶奶和爷爷现在都不在,你给我老实交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真的是林沫然做的?”   “嗯。”纪云起点点头,话锋一转道,“哥,蜜月旅行怎么样,跟嫂子玩得尽兴吗?有没有什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发生?”   纪云深抬手就给了弟弟一记毛栗子,笑骂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少管我的闲事,有空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跟林沫然的误会得赶紧解除才是,要不然下次说不定就不是伤在脸上这么简单了。”   “怎么,你怕她一时冲动,直接一刀捅死我啊。放心吧,我们两个没问题,这只是一场意外,她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放在心上。不过,以后能借此机会使唤她,感觉倒是不错。”   纪云深眯起眼睛盯着弟弟瞧了半天,失笑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恶趣味,这可一点儿都不像你。你该不会是……”   “打住打住吧。”纪云起吓得连连摆手,“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最好赶紧收回这   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哥,我们虽然多年不在一起生活,你弟弟的品味你应该还是知道的吧,我说过,我喜欢瘦的,不喜欢胖的。”   “没爱上的时候,总喜欢设制诸多要求。等到真正爱上了,就会发现,设再多什么条件都是没有用的。有时候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爱上一个跟你理想完全背道而驰的一个人。”   “怎么,哥是在说自己吗?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娶一个离过婚还带个孩子的女人?”   “那倒不是。”纪云深笑得很欢,“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娶你嫂子以外的其他女人,只不过我没有料到,我居然会让她从我手心里溜走,让她替别人生了个儿子。你小子以后说话要注意,在你嫂子面前不准提什么离婚之类的话,要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纪云起装着害怕的样子,往旁边挪了挪屁股,笑道:“你放心,我对嫂子一向尊敬有加,更何况,我还挺喜欢她那个儿子,人精儿似的,小小年纪懂得真不少。嫂子看上去不像那么精明的人,他到底像谁?像他那个不要脸的老爸吗?我怎么看都觉得,他更像是你的儿子。”   “别转移话题,说你的问题,扯到我身上干什么。我的事情已经搞定了,接下来就该是你的事情了。既然你说了,你跟林沫然没什么问题,那我就放心了。别到时候他们家里人找上珮珮来哭诉你的恶行,你哥哥我可不一定保得住你。”   “你放心,林沫然那个小妞,我三根手指头就能搞定了。何劳您大驾啊。”纪云起这么说,完全是有依据的,就看他在把林沫然捏在手心里的那种情况,就可以推断得出,这两人的情商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如果说,林沫然在与人打交道上才刚刚小学毕业的话,纪云起早就博士后毕业多年,都可以去当教授了。   纪云深见弟弟如此淡定,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礼盒,塞进弟弟手里,说道:“这是给小郁的,上次你打电话说,跟她遇上了,我就顺便也给她买了份礼物。说起来,我们也是多年不见了,你下次见了她,把礼物给她吧。”   “哥,你还记得她啊。我小时候一直以为,你会跟她结婚呢,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这么多年不联系,白白错过了。我记得她当时,一直说要嫁给你来着。”   “满嘴跑火车,小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整天追在她屁股后头,还成天嚷着要娶她。现在你哥我已经结婚了,你正好可以出手了。这下子,再也没有人会跟你抢了。”   纪云起听哥哥这么一说,忍不住就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他们两兄弟跟郁殊是邻居,整天玩在一起。郁殊有大哥哥情节   ,对哥哥纪云深崇拜有加,加上纪云起从小长得就像个小姑娘,郁殊从来只把他当成好姐妹。   纪云起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那时候究竟是真心喜欢郁殊呢,还是纯粹小孩子脾气,要跟哥哥争一个高下,才会整天缠着郁殊不放。   后来,父母离婚,他跟着妈妈去了美国,偶尔想起这个事情,还会觉得有些可笑。这次回国来,两人无意中重逢,纪云起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借此机会,好好梳理一下自己多年的感情。   不知道多年不见,这个郁殊,会像林沫然这样,这么轻易地搞定吗? ☆、变心   林沫然自从跟周希见了一面后,就被老妈整天缠着问进展。有几次把她给问烦了,真是恨不得直接告诉她,这家伙对自己不感兴趣,他更喜欢身为男人的纪云起。   只是这种话,也是轻易不能说的,说出来,老妈肯定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误会她不喜欢人家,故意编瞎话还中伤他,好达到永远不再见面的目的。   所以,她只能拼命贬低自己,说周希看不上她,不喜欢她,自从那次见面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云云。   每每说到这里,林妈妈总是哀场叹气,有时候还忍不住捂着胸口装柔弱,在那里可怜兮兮道:“唉,怎么你的婚姻这么不顺利呢,真是让妈妈我担心死了。我最近总觉得不舒服,全是被你给气的。到时候我要是一命呜呼了,你还来不及出嫁,你让我怎么去见你死去的外公外婆啊。”   有这么夸张吗?林沫然每每听到这种话,总是忍不住在那里腹腓。自己嫁不嫁,跟外公外婆有什么关系,扯得未免太远了。更何况,老妈看上去精气神十足,说不定比自己还要壮实,别说什么一命呜呼,再活个百来年都没问题。每次看到她在菜市场跟小贩讨价还价时,林沫然就深深地觉得,论身体,老妈绝对是家里三个人中最棒的一个。   因为这个原因,林沫然整天在家里待着战战兢兢,也不知道她那个正处于更年期的老妈什么时候会突然发作,又开始怨天由人起来。   家里不能常待,林沫然只能尽量在公司里多待一会儿。她刚进公司没多久,想尽快熟悉业务,每天总会主动加班一到两个小时,虽然没有钱拿,但可以耳根子多清静一会儿,还是有好处的。而每次加班回到家,她也总会以上班太累为借口,快速吃过晚饭,就溜进房里休息。   林妈妈见她每天累得跟狗一样,也有些心疼,暂时放她一马,不再缠着她追问恋情。其实,她真的很想劝女儿,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嫁了之后,就不用这么拼命打拼,真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呢。   林沫然的思想觉悟远远没有母亲来得高,她只知道,最近这些日子,纪云起因为容颜受毁,不来上班,自己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不用整天处于他的压迫之下。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有些恶毒地寻思,要是纪云起脸上的疤一直不好,永远不来上班,该有多好。   基于这个想法实在太过恶毒,而且真的发生了,其实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林沫然每次都只是一闪而过,便赶紧把它扔掉,时不时还   会小声嘀咕几下,暗暗祈祷,希望纪云起吉星高照,早日恢复完美容貌,继续祸害世人。   “我说你一个人下了班不回家,在这里嘀嘀什么?”说曹操曹操就到,林沫然还在那里自言自语,纪云起这家伙就突然阴森森地冒了出来,靠在她的办公桌旁边,居高临下地笑道。   林沫然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打翻了旁边的茶杯,洒了键盘一堆水。急得她赶紧抓了几张纸巾去擦。   “毁坏公物,要照价赔偿啊。”   林沫然怒瞪着在那里说风凉话的纪云起,恨得牙痒痒:“还不都是你,突然冒出来,想吓死人啊。”   纪云起不理会她的责骂,蹲□来搬出主机,一把拔掉了键盘的连线,然后把键盘倒过来晃了几下,水珠从缝隙里一一掉落。   “要记住,进水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切掉电源。很多东西都不是被水泡坏的,而是因为水导电产生短路现象,才会被烧掉的。”   林沫然茫然地接过键盘,学着纪云起的样子又晃又拍,嘴里说道:“想不到,你懂得还不少。”   “这是常识,学校老师没教过吗?”   “我们念书的时候,什么都学,学的都是高深难懂的大学问,可惜,就是不学常识。”她边说边把键盘放回桌上,不死心地继续拿纸擦个不停。   “有必要的话,还是把键一个个拆下来的好,这样擦得比较干净,然后晾个一晚上,听天由命吧。要是运气好的话,你说不定可以省一笔钱。”   “拆下来?怎么拆,你帮我吧。”   纪云起斜眼打量她一番,摇头道:“林小姐,你要搞清楚,现在,你是我的奴隶,我是你的主人。真是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奴隶,居然毫不客气地要求主人帮你做事情。”   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成主人了,开口闭口“奴隶”“奴隶”的。林沫然觉得,自己要不是真的理亏的话,早就送他一个白眼,甩人走人了。所以说,这事上什么东西都能欠,就是不能欠人人情,尤其是不能欠纪云起的人情。一旦欠了,他一定会连本带利,甚至连骨头都一起要回来的。   不想再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林沫然知道自己一定讨不到好处,于是便主动转移话题:“您老人家这个时候怎么有空来这里啊,你不是请假了吗?不好好在家养伤,随便乱跑什么,想要伤口好不了吗?”   >  “有你这么触人霉头的吗?你最好还是多烧烧香,祈祷我的脸上不要留疤,要不然,整容手术的费用,大概会把你压垮的。”   林沫然一面整理手头的资料,一面随口应道:“我不信佛,不会去烧香。要不我去教堂给你祈祷一下,你们美国人,不都信上帝嘛。”   “可惜,我是例外,我不信上帝,也不信任何神灵。”   “那你信什么?”   “我信我自己。”纪云起说罢,眼睛里闪动出自傲的光。林沫然彻底服了,她果然没看错,这家伙简直不是一般的自恋,真不知道美国的牛羊肉是怎么长的,怎么会把他养成这么讨厌的性格。   “我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你怎么样,要是现在就走的话,我应该可以送你一程。”纪云起说话间已经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开门的一刹那才回过头来,向林沫然确认道,“怎么样,想好了吗?”   “不用了,我可不想坐你的车。”林沫然赶紧拒绝,纪云起的车,能不坐还是不要坐的好。   纪云起也没有勉强她,径直走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然后挑了几份工作需要的资料。等到他拿完东西出来时,林沫然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离开。只是她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正在那里接电话,说话声音不大,口气却有些犹豫,显得有些为难的样子。   纪云起等她挂掉电话,便凑上去问道:“怎么,遇到麻烦了?是不是欠钱不还,债主找上门来了?”   林沫然回头白了他一眼,怒道:“你就不能想我点儿好吗?整天巴不得我倒霉是不是?在这个世上,我有你这么一个债主就够倒霉的了,要再来一个的话,我肯定立马就去跳江了。”   林沫然“咣咣咣”冲纪云起发了一通脾气,心里顿时舒畅不少,转过头来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主动解释道:“不是债主,不过也是个讨债的。是周希啦,说什么要跟我见一面。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该不会又要问你要我的手机号吧?”纪云起说着话,顺便招呼林沫然走出办公室,然后利落地锁上大门,转身往电梯走去,边走还边扶额道,“这还真有点伤脑筋呢,他要是整天缠着你不放,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直接把你的号码告诉他,然后把这个麻烦扔给你了。”   “真是太没义气了,简直就是出卖朋友的小人   。”   “那又怎么样,与其被他缠着不放,倒不如出卖你好了。反正以你的智商,对付一个周希根本就是绰绰有余。”   纪云起赞同地点头道:“看起来,你真的很了解我。我想,周希的智商应该跟你不相上下,我继续能这么轻松地搞定你,相信搞定他,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林沫然觉得,要不是电梯里装着摄像头的话,她一定会趁着两人独处的时候,好好揍纪云起一顿。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嘴欠,难怪大家总说,美帝国主义不是好东西。   纪云起却秉承着打一巴掌给一颗枣的原则,刚刚损完林沫然,转头又主动提议道:“这样吧,我陪你去见见这个周希。他要是真的想要我的手机号,就让他亲自问我要好了。这个麻烦,就让我来帮你解决吧,怎么样?”   林沫然在内心挣扎了半天,一直到两人走出电梯,准备要去停车场时,才答应了这个提议,然后一路提心吊胆地坐着纪云起的车,去到周希在电话里说的见面地点。   那是一家快餐店,周希在这里等着林沫然过来吃晚饭。当他看到纪云起居然和林沫然一起走进来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可是,那一晚,最吃惊的其实并不是周希,而是林沫然,当她听到周希说要和她交往时,吓得腿一软,差点直接跌坐在地板上。   老兄,你翻脸简直比翻书还要快啊。我心脏不太好,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的! ☆、约会   林沫然这辈子,一共也没相过几次亲。以前在北京工作时,都是同事介绍的朋友,大家一起吃个饭唱个歌,合则来不合则去,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要不怎么说,她妈妈就是不一样,她挑人的眼光可比年轻人毒辣多了,尽挑些极品来让她啃。一开始是看中了纪云起这个绩优股,吵着嚷着要她拿下。也不好好想想,她女儿是什么样的品质,这么高难度的工作怎么可能完成得了。她相信,如果她真的能拿下纪云起,或许去欧洲钓个王子也不成问题。   后来,老妈总算是看透了现实,把要求降低了不少,也不知道从哪里挖出了周希这个所谓的IT精英男,硬是塞了过来。如果说,纪云起是极品漂亮的话,周希简直就是极品奇怪了。   第一次见面就当着相亲对象的面大肆地讨好一个男人,在整个城市曾发生的无数场相亲会上,大概也是绝无仅有了吧。再后来,又神神秘秘地跑了出来,公然问她要纪云起的电话。林沫然要不是从小因为身材受过不少气,说不定真的会一时受不住,活活让这个周希给气死。   这一次,算起来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了。不得不说,极品就是极品,怎么每次见面,都会给人巨大的“惊喜”呢。饶是纪云起脑筋转得快,也是绝对没有想到,周希会提出要跟林沫然交往的要求。   当时的情况基本上是这样的,周希像革命同志般一把握住林沫然的手,然后来了一番深情的表白,说自己经过这么多天的考虑,时时都想着她,一直忘不了她,所以请她一定要答应自己的要求,和自己交往。   林沫然不得不佩服,周希这个人,大概天生就有说酸话的才能。他是不是眼睛瞎啦,不久之前他拼命讨好的纪云起还坐在旁边悠闲地喝茶,他居然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跟林沫然表白,说要跟她谈恋爱。就像上次当着自己的面拼命向纪云起献殷勤一样。这脸皮到底要厚到何等的程度,才能做到像周希一样。   林沫然的手让周希紧紧地握着,内心感到无比的纠结。说实话,长这么大,像周希这样深情向她表白的男人,真是绝无仅有。胖姑娘在恋爱这条道路上,一向是比较坎坷的。加上她又有点死心眼,大学美好的恋爱时光,把颗心整天挂在许庭威身上,从来只是她暗恋别人,没有享受过被人爱的滋味。   虽然她并不觉得周希会真心喜欢她,充其量也就是到了结婚的年龄,想找个差不多的姑娘凑和得了。但女人特有的虚荣心,还是在这个时候显现了出来。理智告诉她应该要立马挣脱周希那两只毛爪子,可身体却有点不听使唤。   纪云起见林沫然意志力这么薄弱,扶额暗叹,忍   不住用力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啪”地一场响,好提醒林沫然。唯恐这个小妞没听到,他又特意轻咳了两声,然后眼角稍稍向上一挑,用一种暧昧的眼光打量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四只手。   林沫然的脸瞬间通红,尴尬地要命,拼命想要收回手。周希却很死心眼,紧拉着不放,嘴里不停地说道:“林小姐,你答应我吧,答应我好不好?”   林沫然挣脱不了,又羞又愤,偏偏纪云起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急得她满头大汗,嘴里的话都没过脑子,想也不想就出了出来:“好了好了,我会考虑的,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听到这话,纪云起再次满头黑线,虽然当时他没说什么,但当两人走出餐厅,坐进他的车里时,他还是忍不住提醒林沫然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你做不到快刀斩乱麻,就注定要拖泥带水。以后这个事情要怎么办,你想好了吗?”   林沫然的心也是一团乱,她清楚,纪云起说得很有道理。周希这个人,一看就是个固执的家伙,就算她当时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他都未必会轻言放弃。更何况她现在还给人留了后路。想到这里,她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怪来怪去都怪这张破嘴,说什么“会考虑”之类的鬼话。就应该当即立断泼他一脸茶水,然后扬长而去才是。   她为难地望着纪云起,向他求助道:“我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纪云起一脸吃惊,失笑道:“这个问题你怎么能问我呢?你自己应该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我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拒绝别人,向来干脆利落,不会像你这样,心里想一套嘴上说另一套。”   “你不是总自称是我的主人吗,现在仆人有难,你不出手行吗?”林沫然有些烦燥了,这家伙明显就是在耍着自己玩。   纪云起熟练地转了一圈方向盘,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路,然后在路边停了下来。林沫然的身体晃了晃,转头问道:“怎么了,干嘛突然停车啊?”   “我在想,你这个问题还真不是一般的棘手。一面开车一面想对策,我怕一不小心就把车开到别人道上去了。不如停下来慢慢想。”说到这里,纪云起顿了一下,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点头道,“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许庭威吗?那就去追他吧,要是追到了他,我想摆脱周希就不是难事了。以许庭威的资质,周希大概是难以匹敌的。”   “你以为我没追过吗?我追了他整整三年,什么收获也没有。以前追不到,现在怎么可能还追得到。要我追到许庭威,我还不如直接去拒绝周希来得方便些,说不定还更容易些呢。”   “原来,是三年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沫然突然有了种上当的感觉。   纪云起在一旁偷笑道:“上次你喝醉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以前追许庭威的事情。后来我问你追了多久,你大概是酒劲上来了,睡过去了,一直没有回答我。”   林沫然再次感叹,自己真的不是纪云起的对手。这家伙城府简直深不可测,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他居然会一直放在心里,然后不动声色地引诱自己亲口说出来。这家伙到底属什么的,该不会是属狐狸的吧。   纪云起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心里又郁闷了,便解释道:“别误会,我可不是专程在这里等着套你话呢,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这不你非赖着我,让我给想办法,我才想到这个办法的。说来说去,就是因为你猪脑子,才把一件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你才知道我是猪脑子啊,你看我这体形就知道了,我整个就是一头猪,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彻头彻尾的一只猪!”   林沫然没喝酒,发起酒疯来也不含糊。纪云起也不拦着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在那里手舞足蹈地发泄一气,等到气全发出来了,才轻声安抚道:“好了好了,猪小姐,别生气。猪可不会像你一样,火急火燎的。猪向来都很淡定,吃吃喝喝快快活活,哪来那么多烦心事。”   “谁说的,这人要宰猪的时候,猪肯定也急,急得上蹿下跳的,都要死了,哪里还淡定得了。”林沫然眉飞色舞地反驳了半天,突然醒过神来,气得直跺脚,“要死了,我怎么在这里跟你谈论猪的问题,还讨论了这么久。真是烦死了,你别给我岔开话题,我们现在说的是周希的问题,是周希!”   纪云起掏掏耳朵,投降道:“好吧,那不如这样吧,你雇我好了,雇我假冒你的男朋友。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你可以给你打个折,收你便宜一点。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我这毕竟是从美国回来的,生活消费比较高,收费不会太便宜。怎么样,这笔买卖要不要做?”   “做你个头啊做!这种亏本买卖,我怎么可能会做啊。再说了,你脸都花了,就安心在家养着吧,不要整天抛头露面了。”   “这点小伤,根本无损我的美貌,不是吗?”纪云起摸摸脸上的纱布,已经不觉得疼了,心情愈加舒畅,“不过我看你,好像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看起来,我真的是对你太放纵了,这年头,主人太放松,仆人就要欺上头了。你看我,送你来约会,还要送回家,顺带着还要帮你想办法处理烂桃花。这年头,上哪儿找我这样的上司去,林沫然,你命未免也太好了。”   “谁说我没有愧疚之心了。”林沫然有点心虚,声音明显小了很多,“对于划   伤你的脸,我也感到很抱歉,再说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你还要我怎么样?”   “怎么样?”纪云起拍拍手,笑道,“这样吧,这个周末,你来我家一趟。”   “你要干什么!”林沫然条件反射地护住胸口,身子向后靠去,“我可告诉你,我既不卖艺也不卖身的!”   “你有艺可卖吗?我看你琴棋书画,大概什么也不会。再说卖身?”纪云起打量着林沫然笑得有些坏,“不好意思,我不好这一口,让你失望了。” ☆、奴役   林沫然一走进纪云起的别墅,还没来得及欣赏里面的豪华装修,迎面就飞过来一条围裙,将她兜头盖住。要不是闻着上面还有一些隐隐散发出来的清香,她肯定自己一定会立马爆走,像个爆竹似地冲天而起,瞬间炸开。   这个纪云起,太清楚怎么惹毛她了,偏偏自己平时温驯的性子,在他面前居然不起作用,甚至比一般人更容易发怒,而且每次她在那里气得直跳脚,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罪魁祸首一定会在旁边面带笑容地注视着,免费看戏顺带陶冶情操。这样性格恶劣的人,真是难以想像,会有什么人能够忍受他一辈子。   林沫然一把抓掉盖上头上的围裙,冲纪云起叫道:“喂,你差不多一点。是你请我来的,怎么这么不客气啊。”   “你错了,我并不是请你来,而是你欠我的。你看看我脸上的伤,到今天还没好,难道你不觉得愧疚吗?”   一点也不!林沫然在心里大叫着,忍不住偷偷去看纪云起的脸。他的纱布已经拿掉了,脸上的伤口很明显,褐色的伤疤衬着他过于白皙的皮肤,显得有些狰狞。好好的一张美人脸孔,就这么被毁了,让人心里不由有些难过。不是替纪云起难过,而是对任何美好事物被毁掉的可惜之情。   纪云起上来拍拍她的肩,说道:“怎么,看够了没有?我的脸都毁容了,你还看得这么着迷,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鬼才着迷。我只是在想,你以后要是一直这么丑下去倒也不错,可以让你的自恋心收敛一些,省得你总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那你就错了,就算我长得再帅,我也一向对别人很客气。你最近在公司里,有听到别人说我坏话吗?”   林沫然仔细寻思了片刻,诚实回答道:“那倒真的没有。不管男的还是女的,说起你来都是称赞的。果然,你是个虚伪的家伙,在人前装得一副绅士的模样,只有在人后才会显露出恶劣的本质。”   “所谓的恶劣,也只有你说过吧。你觉得一个人,一百个人说他好,只有一个人说他不好,那听的人会怎么想?”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反正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我才是那个小人。”林沫然有些丧气,看着纪云起在那里对着玻璃柜端详自己的脸,发出诸如“就算脸上有个疤,也还是那么帅”的感言,真是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知道,跟自恋的人谈美丑,是说不通的,于是便转而开始注意起手上的那件围裙来。这是一件让她第一眼看到,就忍不出发出这样的赞叹的东西。   “天,这也太粉嫩了吧,粉色,小碎花,还有蕾丝边。纪云起,你确定你是个   男人不是女人,你平时在家,就穿这样的围裙打扫卫生?”   纪云起给林沫然端来了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又扫了那条围裙一眼,笑道:“我在家,从来不打扫卫生。这是我让我家的钟点工阿姨帮我买的,专门给你用的。她就是这样的风格,整天穿各种小碎花的蕾丝围裙。怎么,你不喜欢吗?”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就是有点太可爱了。看起来,你们家钟点工阿姨年纪挺轻的,才会喜欢这样的风格吧。”   “唔,不算很老吧。”纪云起端着自己的杯子思索着,“大概五十出头吧,手脚还挺利索的。”   “五十出头!”林沫然大吃一惊,干笑道,“那,那这个阿姨还真是童心未泯,有一颗年轻的心啊。”   “我看她的心理年龄,大概比你还要小。平时穿得花花绿绿的,还经常绑一些可爱的头巾。倒是你,年纪轻轻的,一身死气沉沉的颜色,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就像整天没睡醒似的。”   林沫然心想,我是没有睡醒啊。好不容易等到个周末,却被你这个家伙一大早就从床上叫了起来,非让我过来。你知道你们家门前那座桥有多长吗?我下了公车走得腿都要断了,现在整个人又累又困,哪里还有朝气可言,怨气倒是有一堆呢。   “怎么,是不是又在那里积累怨气了?”纪云起一眼就看穿了林沫然的小心思,拍拍她的头,催促道,“好了,别光顾着生气了。有空生闲气,倒不如把这股气全化作动力,一会儿好好帮我把家打扫一遍吧。”   “你还真是老实不客气啊,居然真的使唤起我来了。你们家不是有钟点工吗,怎么,这点钱都舍不得花?最近美国经济不景气吗?”   “美国经济我不关心,我最关心的是,我们家什么时候能恢复整洁。钟点工阿姨女儿今天结婚,她没空过来,所以我才找你来帮忙嘛。你看起来,应该很会做家务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这一点啊?”林沫然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看上去,很像个贤妻良母的样子吗?   “中国人谈起女性,不是总会说她们贤良淑德吗?”   林沫然冲他一吐舌头:“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接受的到底是什么年代的中国式教育啊,怎么像是还活在解放前啊。我跟你说,我们打败列强美帝国主义后,中国的妇女就讲究独立自尊了。”   “独立自尊和贤良淑德一点儿也不冲突。难道打败了美国人,传统美德也要随之一并抛弃吗?”   林沫然站起身来,一面将那条花哩糊哨的围裙往身上系,一面吐嘈道:“我们中国的女生啊,从小就被当作男人养。我们跟男生接受一样的教育,上一样的   课,考一样的试卷,连上体育课都是男女一起上的。你还想指望我们像传统妇女一样,整天洗手做羹汤?”   “确实指望不上。不过我劝你啊,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应该多学会做一些家务。我听说现在城市里的女生竞争很激烈,为了找一个不错的丈夫,大家都在提升自我素质。我在想,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减肥的话,至少应该把家务学会,这样才能在跟别的女人竞争时,有那么一点优势。”   纪云起的话说得真是语重心长。林沫然跟在他屁股后头往厨房里走的时候,一直在数身上的鸡皮疙瘩。不过仔细想想,他说的倒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自己在身材方面,的确不占优势,甚至可以说,还有些劣势。她之前桃花一直不旺,胖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   长得漂亮与否,有时候还能靠化妆来修饰,可是这个身材,还真是蛮难办的。这年头的衣服,都是越做越小,逼得女生们一个个在那里拼命减肥,生怕长一点点肉就会撑爆衣服。好看一点的衣服,根本就没有适合林沫然这样身材的尺码。   每次去逛街的时候,她总是最担心从店员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对不起小姐,这件衣服没有你的号。”有时候说得夸张了,甚至还会有人不客气地对她这样说:“不好意思,我们店里所有的衣服尺码都偏小,你一件都穿不上。”   好吧,林沫然真是忍不住要给自己掬一把同情的眼泪。想想她大好的年华,就是在这样的打击中慢慢度过的,要是不给自己增添一两样内在优势的话,在出嫁这条道路上,看起来还有不少困难呢。   林沫然一路跟着纪云起来到厨房,因为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以至于忽略了客厅的整体装修。等到进了厨房,灯光一打开,她立即忍不住惊叫起来:“我的天,你家的厨房未免也太大了吧,简直比我半个家还要大。你就算有钱,也不用这么嚣张吧,搞个这么大的厨房做什么?”   “我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厨房中度过的。做菜是我的工作,厨房要是不够大,东西都没地方放,做起菜来束手束脚的,怎么可能会做出不一般的美味呢?”   “你在公司不是有一间工作用厨房吗?”林沫然摸着墙上的壁砖,真是说不出的喜欢。这里的装修很简单,但看得出来,东西都很精致,里面有很多小心思,不是随随便便就装修得出来的。   纪云起打开下层的柜子,找了块新的抹布出来,往林沫然的怀里一扔,解释道:“做菜也是一门艺术,就跟画画一样,灵感是随时都会来的。有时候在家里,我也可能会突然想到什么新的菜式,你总不能让我再开车去公司做吧。这样的话,估计到了公   司,灵感也全都跑光了。”   “这么说起来,你是一个厨师?我说你好好一个厨师不去饭店工作,干嘛在我们公司当经理啊?”   “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我们公司到底有些什么经营业务吗?”   “这个,我还真是不太清楚。这几天你不在,也没人让我试吃东西,我整天就是做打杂的工作,不是复印就是扫描的。公司里的人看起来都很忙,可是我接触不到具体业务,哪里知道公司在经营什么啊?”   纪云起倚在工作台边,按着鼻梁,颇有些为难道:“林沫然,不要以为我们两个关系亲密,我就不敢开除你。”   作者有话要说:JJ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到晚上就不给我回复留言,我明天白天再试试吧。 ☆、人妖   林沫然觉得,自己要是整天这么气极败坏的话,大概会早衰十年,提早进入更年期。所以她想了想,硬是把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给吞了下去,故做轻松道:“你要是整天把这种话挂在嘴边说,恐怕你的未婚妻醋劲大发,最后直接把你给甩了的。”   “我说的什么话?”纪云起假装思索一下,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那个啊。看起来,误会的不是别人,根本就是你自己。怎么,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林沫然有些不好意思,假装拿着抹布去认真工作,连水都没沾,就在那里拼命擦灶台,嘴里喃喃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反正你不要总说这种话,搞得我们两个真有什么关系似的。要是别人误会了,我是没关系,吃亏的反而会是你。别人会说你没眼光,放着大把的美女不要,跟个小胖妞整天搞在一起。”   “擦灶台要喷清洁剂,你这么干擦,要擦到何年何月啊。”纪云起递上一瓶清洁剂,塞进林沫然的手里,摇头叹息道,“看来我真是高估你了,果然你不具备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不过谦虚的美德倒是保持地不错。怎么,怕别人把我们两个放在一起,会委曲我吗?真是太谢谢你为了着想了。不过我刚刚说的关系,指的不是那个,你忘了,我们两个现在拐弯抹脚算起来,也是亲戚了,不是吗?”   说起来还真是,林沫然算了一下,纪云起跟她的关系其实也不算很远,就是她表姐夫的弟弟,听上去似乎还挺近呢。当然了,如果要说得复杂点,也可说成是她妈妈的姐姐的女儿的第二个丈夫的弟弟。这名头长得简直绕口,要不是事先在脑子里想好,就算是作者我,也觉得绕头有点头晕。   “要真是亲戚的话,你还好意思这么使唤我?你不知道在中国,亲戚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你公然使唤你嫂子的表妹,难道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没有啊,我没有公然使唤啊,我是把你叫到我家里来,偷偷使唤的,除了我们两个,谁也不知道。”   “那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林沫然嫌纪云起在旁边碍事,一把推开他,嘴里不客气道,“别挡道,碍手碍脚的,影响我发挥。”   纪云起听话地往旁边让了让,嘴里继续说道:“没关系,你要是想说出去,就说出去好了。我想到时候,听到的人一定会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无理的要求,你却乖乖照做了呢。我在想,你要怎么解释呢,如果实话实说的话,他们就会知道,你把你表姐夫的弟弟漂亮的脸蛋儿给划花了。让我算一算,我到底该问你要多少精神损失费才算好呢。”   “好了好了,我认输,我打扫卫生,行了吧。您老就出去晃晃,好好玩   一玩,约个会什么的。等你回来时,家里一定整洁如新了。”   林沫然觉得,在纪云起脸上伤疤彻底消失之前,自己大概要一直这样做牛做马,随时听候差距了。所以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古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纪云起也不打算在厨久待,他一会儿还有工作要做,虽然对林沫然的水平有点不放心,但是看在是免费劳动力的份上,他也不太好意思要求过高,将就一下得了。于是他拍拍裤子准备出去,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解释道:“有件事情我要申明一下,我没有未婚妻。”   林沫然当时正打开烤箱,把脑袋钻进去查看里面情况。听到纪云起的话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把脑袋伸出烤箱,准备要接话时,站起来身来却发现,纪云起早就消失在了门口,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林沫然把块抹布在两只手上扔来扔去,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什么有没有未婚妻的,难道那个女的,是凭空冒出来的?”   纪云起上了楼,留下苦命的小佣人林沫然在厨房里忙得直转悠。好在这个纪云起平时在家的时间不多,家里又只有他一个人,厨房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家最脏的地方,但比较起来,林沫然还是觉得,这里要比自己那间猪窝干净许多。   只是她在清洁的时候,总是要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什么东西。这里的东西,一看就不便宜,很多都是高级货,只怕随便一样东西都要花掉她一个月的工资。以纪云起这么小气巴拉睚眦必报的性子,要是碰坏了他的东西,他一定不会要钱,而会变着法子用其他替代法来折磨她。   一想到这里,林沫然不禁打了个冷颤,暗骂了一句“变态”,然后继续认命地努力工作,只求快点把事情做完,获得解脱。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的样子,林沫然正累得满头大汗,趴在地上清理一块做菜时不小心滴下来的油渍时,纪云起却从楼上跑了下来,推开厨房的门走进来,冲林沫然道:“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家里的事情你就看着做吧。只要打扫一下就好,房间里的衣服放着不用整理,洗衣房里的衣服也不用洗,我回来自己会处理。”   林沫然靠在冰箱上直喘气,还没来得及回答,纪云起就像阵风似的,转身又走了出去,然后就听得通往车库的门“砰”地一场被关上,然后就隐隐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响声。   “真要命,简直快把人给累死了。”林沫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地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清洁厨房是一件这么累人的事情。难怪老妈总是说,一个家里面,最难清洁最费时的地方,就是厨房里了。那些   个长期积攒起来的油腻,比起其他地方的灰尘,要难搞得多。中国人的饮食习惯讲究大火多油,以至于把厨房搞成了每一个家庭主妇的噩梦。   纪云起一出门,林沫然就给自己放了几分钟的假,暂时离开这个让人做噩梦的地方,去到客厅倒了杯水,有些好奇地参观起了纪云起的大房子。   林沫然记得,自己上次看到这么漂亮的房子,是在表姐家。那是纪家大少爷为自己的表姐准备的超豪华婚房,当时一走进去,就跟跌进了皇宫一样,到处都闪耀着夺目的光彩,简直就是在那里时刻提醒着人们,纪云深到底是多有钱。   幸好纪云深为了比较低调,房子装修地虽然处处显露出富贵气息,却并不招摇也不俗气,要不然,搞不好大家就会在心里羡慕嫉妒恨地送他一个“爆发户”的名头了。   现在,林沫然再次见识到了这种低调的奢华。这两兄弟虽然吃不一样国家的饭菜长大,到底是一母同胞,品味看上去也有些像。这间屋子的装修,看上去跟表姐的婚房有些像,不过大概是纪云起从小在美国长大,为人更为个性自由一点,他的房子在小细节的装修上面,也有些不同。   像是哥哥纪云深,就喜欢在屋子里摆个酒柜,放些瓶子各异很有特色的各国美酒。而弟弟纪云起,明显对酒兴趣不浓,家里随处可见的不是酒瓶子,而是各式各样的食谱,看似随意其实很有想法地摆放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既可以在需要时派上用场,还可以用漂亮的封面点缀房间,倒是跟整体的搭配很和谐。   林沫然随手翻着那些菜谱,发现很多都是非中文的,奇奇怪怪的字母有些连林沫然也不认识,搞不清楚空间是哪国的书籍。不过里面的图片倒是清一色的非常诱人,搞得林沫然肚子叫个不停,恨不得立马冲进厨房给自己做点好吃的,慰劳一下辛苦的四肢。   这个纪云起,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会在准备买下来的蛋糕店里当店员,又跑去食品公司当经理,上班时间忙着做蛋糕,回到家也会时刻想着研究新的菜色。这么看起来,他倒是个跟食物很有缘的家伙。   只不过,他整天做好吃的,为什么身材一点儿也不见发胖,甚至略微有些瘦削,难道说,他做了菜之后从来不吃,只去拿来毒害别人,还是说,他的体质异于常人,怎么吃也不胖?   林沫然真是又嫉妒又痛恨,同时又捏着腰的赘肉为自己哀叹,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体质,一定会做梦都笑出来的。   就在林沫然胡思乱想之际,门铃却响了起来。她寻思着应该是纪云起回来了,懒得开门要使唤自己,于是放下手里的食谱,跑过去开门,一面嘴里还不忘抱怨道:“   你没带钥匙吗?干嘛不自己开门啊,这点事情也要使唤我做啊,你真当我是你家佣人啊?”   出乎她的意料,门一打开,站在门外的却不是纪云起,而是一个陌生人。林沫然一看到这个人,心里就忍不住浮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这个家伙,看上去,应该是个男人吧,可是浑身上下表现出来的气质,又让人禁不住怀疑。说他是女人,也有些不太准确。   林沫然微张着嘴站在门口,脑子里纠结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名词来解释面前的这个男人:人妖! ☆、误会   人妖站在门口,跟林沫然大眼对小眼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往后跳起,怪叫道:“哎呀,怎么是个女人啊,难道我找错门了?“   林沫然心想,你丫的到底找谁啊。这男不男女不女的装扮,大白天的想吓唬谁呢。她还来不及把疑问问出口,就听得人妖君又在那里嚷开了:“哦,我明白了,看你这一身打扮,一定是这家的佣人吧。也对也对,小纪他对生活品味要求很高,请个佣人来打扫卫生也很正常。总不能让他那双漂亮的纤纤玉手干这种粗活吧。”   您哪位啊?林沫然看他这么自说自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叫道:“先生……”   “什么,先生?”人妖立马怪叫起来,捂着胸口,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   林沫然一惊,心想难道纪云起的朋友跟他正好相反,他一个男人长了张女人脸,而他的朋友一个女人却是副男人腔?她站在那里犹豫了半天,试探着开口道:“那,小姐……”   “小姐!”人妖这下子,是真的跳起来了,翘着兰花指戳着林沫然的鼻子尖,阴阳怪气道,“你管谁叫小姐呢,你眼睛瞎啦,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女的?我告诉你,我是个男人,是男人!”   “那我管你叫先生,你干嘛这么吃惊啊?”   “哼,什么先生小姐的,真俗气。你记住,要管我叫Alex,记住了啊。”人妖说着,挥舞着兰花指走进了家门,一点儿都不客气。气得林沫然跟在后面直犯嘀咕:“切,Alex就很洋气吗?一样傻得冒泡。”   Alex进屋后,挑了张单人沙发坐了起来,然后不客气地指挥林沫然道:“去,给我倒杯水去。真是累死我了,开车真烦人,我真是讨厌死开车了,下次一定要让小纪来接我。”   林沫然听他讲话的腔调,真是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差点连昨晚的隔夜饭都一起吐出来。这人就不会好好说话吗?大着个舌头装腔做势的,给谁看哪。   她没好气地把杯矿泉水往他面前一放,转身就要走,准备回厨房继续奋战去。   “哎呀,你怎么给我喝这种东西啊!”   “你是纪云起的朋友吗?”   “那当然了,你看我像是冒牌货吗?”   这个倒不好说,纪云起虽然变态,看起来还是蛮正常的,不像这位仁兄,从骨子到外表,无一不透露着“变态”的气息,纪云起跟他一比,简直是正常地不能再正常了。   林沫然走过去,指了指客厅里摆放的饮水机,严肃地说道:“既然你是纪云起的朋友,那这水,他喝得,你凭什么就喝不得。我也没看出来,你比他矜贵在哪里啊。”   “你!”Alex气得跳了起来,颤抖地手指在林沫然面前   晃啊晃的,过了一会儿,居然又自动泄了气,一扭身道,“不跟你一般见识。小纪能喝的水,我也一定能喝。你,去拿点蛋糕来给我,我最喜欢吃小纪做的蛋糕了。”   “主人不在,你怎么能就这么跑过来又吃又喝呢,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我说,你不会是来骗吃骗喝的吧?”   “你这个小佣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让小纪直接开除你。”   “好啊,你赶紧让他开除我,我一点儿也不想给他干活,要是你能救我于水火的话,我一定会谢谢你全家的。”   那个Alex似乎没听出来这是句骂人的话,还在那里别扭道:“什么谢谢我全家,谢我一个就够了,又不是我们全家替你办事情。”   林沫然觉得跟这个人简直没办法沟通,说起话来牛头不对马嘴的,她也懒得再啰嗦,径自回厨房去干活。这期间还忍不住打开冰箱仔细找了找,发现里面还真放了不少各色的美味蛋糕,喜得她眉开眼笑,关起门来一个人吃独食,瞬间消灭了三块蛋糕,满足地抹着嘴唇,感觉全身都燃起了工作的气势。   就在林沫然吃饱喝足准备继续工作的时候,纪云起开着车从外面回来了。他把车停进车库,拉开门刚准备进来,脚抬到一半,就看到Alex一个巨大的人形向他扑了过来。亏得他反应灵敏,身体在大脑发出讯息前就主动往旁边让了让,Alex没扑着,脚下一打滑,整个人直接趴在了纪云起的汽车屁股上,发出“咚”地一声巨响。   “小纪……”Alex一脸怨妇状,冲着纪云起吹胡子瞪眼睛。   纪云起难得地感到胃部不适,跟林沫然一样,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快步向屋内走去,尽量不去看Alex的脸。这样,他才能好受一些。   “你怎么跑过来了?你不是在美国吗?”   “你一声不响就跑掉了,人家担心你,就找过来啦。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打听到你住在这里,结果跑来找你,你又不在。你刚刚去哪里了?”   “出去办点事情。”纪云起不动声色地躲开了Alex伸过来的手,灵活地往沙发边上一闪,心里未免有些抱怨,心想我纪云起要去哪里,难道还要向你汇报吗?你也不过就是我众多朋友中的一个罢了,我也不可能做到人人都通知到吧。   Alex两次扑了空,却并不生气,继续在那里喋喋不休:“小纪,你从哪里雇来的女佣啊,真是不懂礼貌。”   林沫然?纪云起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怎么了,她哪里得罪你了?”   “我让她给我倒水,她居然给了我杯白水,还说什么你能喝我凭什   么不能喝。我让她给我拿点蛋糕来,她居然说我是来骗吃骗喝的,把我扔下一个人去了厨房,到现在也不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大牌的女佣啊,小纪,你可要好好调教调教她,不要让她爬到你头上去了。”   “你说谁是女佣啊!”林沫然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气势汹汹的样子,“还敢说我没礼貌。我看,最没礼貌的家伙就是你了。都没搞清楚我是谁,就开始使唤我做这做那。就算我是纪云起的女佣,也轮不到你来使唤。给我工钱的又不是你?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把自己看成个人物了。”   “你这个死女人,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有什么不敢的,当代社会人人平等,我也没看出来你比我高贵在那里,男不男女不女的,连个性别都让人分不清,还敢在这里嚣张。麻烦你先回家去照照镜子,把你那说话的腔调好好改改吧。别一开口就得罪人,情商未免也太低了。”   林沫然越说越起劲,心里的怨气趁着这个机会,全都发泄了出来。她其实是故意的,拼了命地想要得罪纪云起的朋友,希望借此惹恼纪云起,直接开口让她走人。这个人妖跟纪云起完全不同,根本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炸药筒,选择他来吵架,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哪里知道,纪云起顾着朋友情谊,自己不好意思跟Alex闹翻,心里正巴不得林沫然能跳出来把人给气走呢。听她牙尖嘴利地在那里数落Alex,非但没有生气,还乐得很,悠然自得地看着两个人斗嘴,一点劝架的意思也没有。   Alex受了如此奇耻大辱,气得简直要晕过去。他冲纪云起委曲地扁扁嘴,撒娇道:“小纪,你看哪,她就是这么对我的。当着你的面,居然都不知道收敛,我是什么人,我是你的朋友啊,她不过是个佣人,怎么敢这么对我!”   “这个你倒是搞错了,她不是我的佣人,事实上,她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尊重她,这样,我想,她也会尊重你的。”   纪云起居然开口帮自己?林沫然有些狐疑地斜眼看他,见他表情自然,一点儿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一时倒也有些糊涂了。   “什么,她是你朋友?”Alex像是受了什么打击,冲着林沫然上看下看了好几遍,不置信地叫道,“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是你的朋友呢,我不相信。她明明穿着围裙在干家务啊。”   “家里的阿姨有事情,今天来不了,我才特意拜托她来帮忙的。我一个大男人,不太会打扫卫生,这种事情,还是女生做比较好。”   “那,那你为什么不拜托我来做呢。我,我也可以做得很好啊。你也知道,我在美国的时候,最喜欢打扫卫生了。”   “我又不知道你回国了。再说了,我也不好意思跟你开这个口。”   你对他不好意思,对我倒是蛮好意思的嘛!林沫然气得直想吐,这个纪云起,摆明了就是不把她当回事情,才敢对她这么地不客气!   同样的一句话,不同的人听起来,就会有不同的效果。Alex显得比刚才更受伤,竟带着些哭腔道:“小纪,你跟她这么不客气,这么不见外,难道说,她,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这想像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他从哪里得出这么一个结论,难道说,叫一个女生来做家务,就一定要承认她是自己的女朋友?人妖先生,你也未免太不了解纪云起了,难道你不知道,他就是喜欢折磨别人吗?林沫然再也无法忍受,解着围裙准备甩手走人了。   纪云起却在这时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笑眯眯道:“这个嘛,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反对。” ☆、欠揍   人妖Alex几乎是掩面而逃,林沫然看他一副欲言又止要哭不哭的模样,着实有点可笑。只怕他心里恨不得冲上去一拳打在纪云起的胸口,然后大骂一声“负心汉”,然后才会伤心欲绝地跑掉。   总算,他还没有堕落到这种地步,只是用极其怨恨的目光睕了林沫然一眼,然后傲娇地甩门出去。过了几秒后,屋内的两人同时听到了“哎哟”一声,感觉像是他跑得太快,没看清脚下的台阶,跌了个狗啃屎。   林沫然到底是个女人,比较心软,就想出去看看,嘴里还不忘数落纪云起道:“你朋友跑了,你怎么也不追啊,就这么让他走了,不要紧吗?”   纪云起一直绷着的脸,总算是缓了下来,呼出一口气道:“这家伙总算是走了。他要再不走,我也快要撑不住了。”   “怎么了,你也觉得他这样子很可笑,忍不住想笑吗?”   “不是不是。”纪云起连连摆手,“他这样子,我从小看到大,早就习惯了。我只是在想,他要是再不走的话,我真的会忍不住撕下伪装的面具,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了。你不觉得,他那样子很欠揍吗?”   林不然想了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确实很欠揍。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面目可憎,说不出的让人讨厌。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真的很想打他一顿。”   “那你幸亏没出手。不要以为他个性像个女孩子,就真的是个女孩子。他打起架来倒是挺厉害的,小时候帮着我揍那些鬼佬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手软。”   “是吗?真是看不出来,一个连开车都觉得讨厌的家伙,居然会热衷于打架。我看,他完全是为了你才会这么斗志昂扬吧。”   纪云起像是被说中了软肋,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然后开始打哈哈:“呵呵,他就是这样的人,对待朋友一向很讲义气。我刚到美国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比较喜欢粘人,有时候粘朋友粘得太紧,就会让人产生误会了。”   “是吗?”林沫然也笑得一脸欠揍样,“我看,他只是对你这一个朋友比较粘吧。我想在生活里,对待其他朋友,他应该还不至于如此吧。要不然,你也不会为难到硬把我拉出来,冒充你的女朋友吧。”   “说得也是,要不是他逼得太紧,我也不至于饥不择食,随便挑了一个就来冒充我的女朋友了。这传出去,人家一定会说我没有品味的。”   好吧,林沫然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攻击纪云起的话,被他信手拈来,转而成为了攻击她的武器。这还真是让人感到丧气。   “那你干嘛要挑我,你明明可以挑那个叫郁殊的女生嘛。反正,她是你的   未婚妻,说给Alex听,也没什么大不了嘛。知道你有未婚妻了,他肯定不会再这么纠缠你了。”   纪云起嗤笑两声,俯□来,慢慢贴近林沫然的脸,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未婚妻。你最好不要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不要总是这么自说自语,破坏我的名声,知道了吗?”   林沫然看着纪云起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心跳瞬间加速,赶紧往旁边一跳,头撇向一边,尴尬地嘀咕道:“好嘛好嘛,没有就没有,干嘛这么严肃。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啊,郁殊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要是真的做了你的未婚妻,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这个好不好,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是由我说了算的。我说你一个小佣人,就不要管谁会来当这家的女主人了,你只要把工作做好,就可以了。”   “我说你还真把我当佣人了,准备让我给你干一辈子活啊。纪云起,你要搞清楚,你这么使唤我,是会损人品的!”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人品多得用不完,稍微损一点也没关系,就当是积德好了。”   林沫然彻底无语了,不管是比嘴皮子,还是比厚脸皮,她都不是纪云起的对手,还是乖乖认输好了。能把话说得这么无耻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她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认识纪云起,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可是,郁殊她真的不是你的未婚妻吗?我记得,她曾经说过,你答应娶她的啊。”   “我是说过,可她当时没有答应啊。既然没有答应,这东西就不算数了,不是吗?”   “她不答应,她居然没有答应,这也太神奇了吧。没想到,自认天下无敌人见人爱的纪云起,居然也会被人拒绝,真是太丢脸了。我想,你当时应该受了很大的打击吧?”林沫然说这话时,脸上一点同情的表情都没有,相反,完全就是写满了“幸灾乐祸”四个大字。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真的很想高举双手大扭屁股。   “打击?你认为一个小屁孩在他五岁的时候表白被拒,会给他的人生带来很大的影响吗?我那个时候还穿着开档裤,连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都分不清楚,你觉得这个事情会让我很受打击吗?”   好吧,受打击的不是纪云起,而是林沫然,她才刚高兴没多久,立马就泄了气。搞了半天,原来是小时候的事情,那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长大了怎么可能放在心上。林沫然想想自己小的时候也抱着不少男孩子在那里随便乱亲,如今不也都成了浮云。   可是,有一件事情她却很想搞清楚,那就是,纪云起如今再次见到郁殊,还会对她产生什么爱慕之情吗?他们两个有没有希望走到一起呢?   林沫然,这关你什么事情啊!林沫然在心里暗骂自己多事,就像纪云起说的那样,她的工作就是好好打扫卫生,至于这间屋子将来的女主人究竟是谁,她无须多做关心,反正不管轮到谁,也轮不到她的头上。   纪云起习惯性地拍拍她的脑袋,问道:“怎么样,厨房收拾干净了吗?我出去的时候,你有没有偷懒?”   “偷什么懒啊,你出去没多久,你那个朋友就来了。要求多得要命,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吃东西的,还真把我当佣人了。”   “那你把蛋糕给他了吗?”纪云起看了看客厅,若有所思道,“看起来是没有,我没看到碟子。不过我猜,你应该不会放过冰箱里那些蛋糕才是。让我去检查检查,看看案发现场有没有蛛丝蚂迹留下。”   纪云起哪里需要检查,所有的证据根本就是一目了然,好好地摆在面前。吃完蛋糕留下的碟子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水池里,一上也没有洗。纪云起只走进厨房瞟了一眼,就立马笑了起来:“果然,我猜得一点也没错,让你打扫厨房,简直就是把老鼠关进米缸里,如鱼得水了。我来数数,这一共几个碟子啊,看起来,吃了不少啊。”   林沫然跟在他屁股后头走了进来,陪笑道:“还好啦,也就三小块嘛。我干活这么累,不补充一下的话,会没力气继续干下去的。你看,厨房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我现在去客厅收拾,你慢慢验收啊。”   林沫然转身就想溜,却被纪云起一把揪住:“回来回来,算了,你还别收拾了。收拾个厨房就吃掉我三块蛋糕,这要是把其他地方全收拾了,只怕我冰箱里的存货全会让你消灭光的。”   “至于这么小气吗?住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连几块蛋糕都舍不得请人吃。你不是还有家蛋糕店嘛,吃你几块蛋糕怎么了。”   “其实,我到不是心疼钱,我也不差这几钱。”纪云起的目光在林沫然的身上来回打转,重点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腰上臀上还在腿上,忍不住咂嘴道,“我不让你吃,也是为了你好。再吃下去,只怕你现在衣服全都捐出去,又得买新衣服了。”   “这个不用你操心!”林沫然气呼呼地冲出厨房,纪云起立马追了过去,接嘴道:“我不是替你操心,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你跟大多数女生还真不一样,整天带着这么多肉满世界跑,不觉得很累吗?其实,肥胖会引起各种疾病,不仅穿衣服不好看,对健康也有损害,你现在还年轻,不觉得什么,以后三高问题就会全跑出来了。”   纪云起的叨叨搞得林沫然心烦气燥,她忍不住往沙发里一倒,抱怨道:“那你还让我去做那个倒霉催的试吃员,这不是让我   越来越胖吗?”   “就算我不让你去试吃,难道你就会瘦下来吗?你本身没有减肥的这个意识,说什么也是白搭。”   所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减肥”这个话题从小就是林沫然一听就头痛的东西。虽然明知道纪云起说得对,是为了她好,可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就在她心情抑郁矛盾不已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及时地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可惜,这电话并不是场及时雨,而是在林沫然糟糕的心情上又浇了一把油,使唤得她整个人都疯狂地燃烧了起来。   电话是周希来的,内容简单明了,归纳起来就是两个字:约会。 ☆、拒绝   林沫然一听到周希的声音,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跟接到命令似的,集体立正站好,然后一股冷气由头到脚贯通而下。接下来,就是犹如火山喷发般的纠结、难过、自我折磨,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倾刻间迸发了出来。   用纪云起的话来说,林沫然的脸色就像个调色盘,什么色儿都有,而且变幻之快令人大开眼界,看得他直想发笑。想想觉得不行,只怕自己一笑,林沫然这个爆竹立马就得炸,于是便悄无声息地闪到了一边忙自己的事情去了,顺便支起耳朵在那里八卦一下,听听林沫然要怎么回复这个约会的邀请。   林沫然倒真的有点为难。她十分之不想搭理这个周希,这种朝三慕四一会儿喜欢男人一会儿又喜欢女人的家伙,沾上了只怕有得苦头吃,自己才懒得淌这趟浑水。可是这个周希,颇有点自说自话的意思,电话接起来就一个人在那里叨叨叨说个没完,林沫然从头到尾就说了四个字:是你?吃饭?   剩下的时间里,就是周希一个人在那里犹豫,到底是吃中餐还是西餐,是选离家近的地方还是去新开的特色餐厅,是自己去接她还是两人约在餐厅门口见面。不过就是吃一顿饭,被他搞得好像要安排领导视察似的,各个方面面面俱到,巴不得连吃饭的时候带什么颜色的领带也要请林沫然斟酌一番。   林沫然本来一肚子的火气,结果听他一个人在那里啰嗦个没完没了,到最后竟然有些想笑出声来。她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拒绝别人的难处,尤其是碰到这种自说自话,语速过快词汇密集的家伙,真的是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难怪那天第一次相亲时,他能一个人对着纪云起滔滔不绝大半个小时,敢情这应该是他的老毛病了。   那边周希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终于发现电话对面没什么反应,这才停了下来,试探地叫道:“林,林小姐,你还在听吗?”   “我在听。”林沫然终于轮到说话了,“那个,不好意思,我今天没空。”   “不要紧,那明天呢?”   “明天也很忙。”   “没关系,下个礼拜也行啊,你哪天有空,我们就哪天见面好了。”   我哪天都有空,我就是不想见你。林沫然在心里腹腓了一句,无奈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最近刚进公司,工作上的事情不太熟,所以要多花点时间熟悉一下。可能最近都没有时间见面了。”   这么明显的拒绝,也不知道那个周希是真傻还是装傻,愣是没听出来。非但没有生气,还挺体谅林沫然,居然还在那里劝她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工作之余也要多多休息。等过一段时间有空了,再给他打电话,两人再好好见面聊聊。   林   沫然一直握着手机,在那里“嗯”“嗯”个不停,耳边一直嗡嗡地回荡着周希的声音,可是他具体说了什么,一句也没听进去。等到周希那边都挂了电话了,她居然还在“嗯”个不停,就跟中了邪似的。   纪云起在那里偷瞟了半天,觉得有些不对劲,走过去拍了拍她肩膀,问道:“怎么了,复读功能开了?”   “啊?”林沫然回过神来,傻呼呼地看着他。   “电话打完了没?我这里还有一堆活等着你呢。”   “就知道奴役我,你资本家思想简直就是根深蒂固了。”   “没办法,从小受资本主义毒害,都进到血液里去了,改不了了,对不住了。”纪云起拿起林沫然解下来扔在一边的围裙,又一次随手往她脑袋上一扔,继续说道,“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答应那小子的约会。”   “我答应了吗?”林沫然扯下花围裙,有些吃惊地问道。   “你一直在那里嗯个不停,难道不是答应了吗?如果是拒绝的话,应该是说‘不’才对吧。”   “我我我……”林沫然有些结巴了,“我,我没有答应他啊,我根本不喜欢他,你没听到,我一直在说自己很忙吗?”   “所以呢?”纪云起两手一摊。   “所以说,我这就是拒绝他啊。”   “又来了,中国人讲话的特色,欲言又止话中有话,为什么总是喜欢拐弯抹脚呢?你要想拒绝,直接就不行不就行了,找那么多借口,你不累吗?”   “我,我这不是一时没想到嘛。”林沫然心虚地拿着围裙就想撤,像个没头苍蝇似地在偌大的客厅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到底在找些什么。   纪云起悠闲地板着手跟在她屁股后头,摇头晃脑道:“要不你就答应他算了,我看他也不错。为了你,连我这样的极品都放弃了,你应该觉得荣幸之至。”   林沫然回头瞪他一眼,吐嘈道:“你不知道吗,我们中国人,面子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你长得再漂亮也没有用,同性恋这三个字的威力大过一切,你就是再漂亮十倍一百倍,在这三个字面前,也只能乖乖认栽。”   “好,我认栽,那你呢,你也准备认栽,乖乖跟他谈恋爱吗?”   “谁说的,我根本不喜欢他,怎么可能跟他谈恋爱。再说了,他这样的,估计连自己都没搞清楚,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才没那么傻。”说着说着,林沫然又开始有些烦燥,“我说你为什么总关心我跟他的事情,这跟你有关系吗?”   “你说呢,多少也有一点吧。要不是托你的福,我大概也不会被个男人大献殷勤吧。”纪云起随手扯下脖子上的领带,收起脸上的笑意,难得严肃地说道,“   不过做为朋友,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这个男人能不沾就不要沾,不是个好东西。”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看人很准,你不信吗?比如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确定,你是个一惊一乍的人,只要稍微刺激一下,就会蹦得三尺高。”   林沫然气得抄起手里的围裙,就往纪云起的身上打去:“好啊,原来你一直就知道,所以总是刺激我,是不是,是不是!”   纪云起一个灵活地反身,就避开了林沫然的攻击,指着脸上的伤痕笑道:“怎么,又想行凶吗?我不过就是说话刺激刺激你罢了,你倒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对我下黑手。上次划花了我的脸,这次又准备伤我哪里?前面的债都没还清,这么快就想要添新债了?”   林沫然吓得手一抖,赶紧收回手里的“凶器”,往腰上一围,扭头就开始装腔作势:“哎呀,你家有没有扫把,我把地扫一扫,有没有拖把,去给我找一把出来吧。”   纪云起拍拍她,指了指楼梯口,笑道:“不用找,楼梯下面有个储物间,清洁用具都在里面。要什么有什么,保证能让你完美地完成各项工作。”   林沫然心里一凉,只能乖乖去找扫帚拖把,拼出老命去,硬是在纪云起家泡了一整天,结结实实地当了一回女佣了,把他家从上到下彻底地清洁了一番。累得她差点当场就趴在地上直叫娘。   这个纪云起,当真是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觉悟,居然一点手都没搭,硬生生看着林沫然累得跟条死狗一样,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   “无情无义,简直不是人,居然真让我打扫这么大一个家。纪云起,我告诉你,要不是打不过你,我今天一定不会放过你。”林沫然瘫在沙发上,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是还在那里嘴硬个不停。打不着,出出气骂几句也是好的。   纪云起故做夸张道:“就你这个吨位,说不定真动起手来,我还不是你的对手呢。”   林沫然连骂都懒得骂他,为了保存体力,只是给了他一记毫无杀伤力的白眼。   纪云起吃了这记白眼,一点没在意,就当是补药吃了下去,掰着手指头在那里算了半天,念念有词道:“嗯,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家里是不是都打扫完了?”   “你刚刚这么点工作量,应该可以消耗你中午偷吃的那三块蛋糕的热量了。”   林沫然强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踢了踢坐在身边的纪云起,苦笑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奴役我半天,就是为了帮我减肥?姓纪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没什么,一开始确实就是想让你来帮我打扫卫生。本来我在想,   厨房弄完就可以了,这么大个家,也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全搞定。后来没想到,你居然不经主人同意偷吃东西,没办法,只能让你多受累了。我可不想到时候你毫无节制地把自己吃成个大胖子,然后以此为借口,辞了我那里的工作。要知道,这年头,找个味觉好还不在意身材的试吃员,也不容易了。像你这种没节制的家伙,不耍点手段简直就是没活路了。”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你自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别忘了,我是从全世界最为现实的国家来的。算了算了,起来吧,主人我今天大发慈悲,请你吃顿晚饭。”   “什么,吃饭!”林沫然大受刺激,立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速度之快,以至于连看都没看清楚,左脚不小心踩在了纪云起的右脚板上,只听“咔嚓”一声,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眉目传情   冷汗,冷汗,止不住的冷汗从林沫然的额头顺着发际线慢慢流了下来,滑过她略显丰满的脸颊,再淌过脖子,最后流进了脖子里。所过之处,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林沫然只觉得凉凉的,整个身体也跟着一起变得冰凉起来。   她几乎没有勇气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她只觉得脚下软软的,不像是地面的感觉,那种硌脚的程度告诉她,她的左脚下面,正垫着另一个人的右脚。   怎么办,要怎么办?刚刚那声“咔嚓”声虽然并不大,她却听得很清楚。难道说,自己肥胖的身躯终于闯下了大祸,难道说,她把纪云起的脚骨给踩裂了?不至于吧,她虽然胖嘟嘟的,毕竟也不算太重,硬生生踩断脚骨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几千斤的重量才能办到吗?   “喂,你到底要在我的脚上停留多久?能不能请你先高抬贵脚,把你的脚,从我的脚上移开?”   纪云起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不像是受伤痛苦的感觉。这让林沫然稍微放心了一点,她壮了壮胆子,低下头去瞟了一眼。可是茶几挡着光,看不清楚下面的状况。于是她弯下腰来,仔细地又看了几眼。   纪云起伸手捅了捅她,抬高声音道:“喂,看够了没有啊,要看也先把脚移开好不好?你真当我的脚是肉垫子,很舒服吗?我看你都不准备挪地儿了。”   “哦。”林沫然答应一声,赶紧把脚移开,然后不自信地问道,“那个,你的脚没事儿吗?”   “很疼。”   “真的吗?”林沫然大惊失色,从纪云起的脸上,完全看不到疼痛的表情嘛。   “要不换你试试,平白无故让人踩了一脚,你说疼不疼?”   “那,只是这样吗?是因为踩了你一脚你才痛的?”   纪云起失笑:“废话,难道非要捅我一刀才能痛吗?你管得可真宽。我说你踩了我,是不是应该道歉才是,怎么我看你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   “道歉道歉,我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你要是故意的,这会儿大概早就让我给扔出去了。”纪云起拍拍屁股起身,准备走人。林沫然却还在那里嘀嘀咕咕:“咦,那刚刚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我还以为你的脚让我给踩断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纪云起好心提醒道:“难道,你不准备看看你另一只脚下有什么东西?”   林沫然恍然大悟,赶紧移开右脚,从地上捡起那个东西,放在手里看了看,笑道:“原来是粒糖啊,这里怎么会有糖?纪云起,你怎么也跟小孩子一样,喜欢吃糖。”   “十有八九是Alex那个家伙自己随便乱翻出来吃的。这种糖平时大概只有我   哥的儿子来的时候才会想到要吃,Alex那家伙,也跟个小孩子没什么两样。”纪云起拿过那粒糖,随手往茶几上一扔,说道,“不过,看起来你的打扫能力不怎么样,这么大一粒糖,居然没有捡起来,真不知道你那两只看上去还挺大的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   怎么长的也不关你的事情。林沫然气呼呼地出了门,越想越不爽,白给人当了一天免费劳动力,居然还要被嫌三嫌四。纪云起这样的老板,真不知道有几个手下受得了他。   她一面发牢骚一面走着,一直到走出去几十米才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居然忘了把手提包给拿出来。这下子,她倒有些为难了。是走回去拿包呢,还是不管它继续往前走。回去吧,又得受纪云起的嘲笑,十有八九得气上加气。不回去吧,自己要怎么回家,身无分文,连个电话也没有,总不能一路走回去吧,这也太不现实了。自己家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就是走到明天早上,也未必走得到。   最为关键的是,她根本就不认得回家的路,别说回家,就是怎么走出这个大得跟紫禁城似的别墅小区,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就在林沫然左右为难内心极为纠结时,后面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她回头一看,见到纪云起那张令人生气的脸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冲她笑道:“给你五秒钟考虑时间,要么上车跟我去吃饭,要么走到明天早上自己回家,好,开始计时。”   林沫然哪里需要五秒钟,她相当识时务,立马二话不说跳上车去,等到坐定后,才想到要发脾气。可是一转头,看到纪云起的侧脸,绷了几下没绷住,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了,我长得很可笑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整天带着个伤痕在外面招摇过市,就不怕别人指指点点吗?”   “就算我脸上没伤,也一样有人指指点点。我早就习惯了,有些人,天生就是要受到瞩目的,不是吗?”纪云起很自然地说着自我吹嘘的话,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算了算了,林沫然也听习惯了,以前或许还会胃部有点不适,现在早已是百毒不侵。反正纪云起的脚算是保住了,自己总算没有债上加债,也就该知足了。   车子一路开出了很远,一直开到了市中心。纪云起把车停在了一家商场的停车场里,然后和林沫然一同走了下来,砰地一声关上门,指着旁边的电梯道:“往那里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几步,纪云起突然停下步子,转头冲身后叫道:“喂,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啊,想让我请你吃饭的话,就跟上来,一会儿我要是改变主意了,你别后悔。”   林沫然有些莫名其妙,   扭头看了几眼,也没有看到人,扯了扯纪云起的衣袖,轻声问道:“你在跟谁说话,跟鬼吗?”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人影从一辆车子后面闪了出来。停车场灯光昏暗,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一直到他走近到面前,林沫然才认出来,居然是那个娘哩娘气又龟毛地要死的Alex。   他伸手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一把挽住纪云起的手臂,笑道:“那就不好意思了,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让你请我吃饭了。”   纪云起二话不说就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拨掉,然后故意拉住了林沫然的手腕,强行把她拖进了电梯,不理会Alex。三个人,两男一女,一个奇怪的组合,同时走进了一家餐厅的包厢。   Alex一进包厢,就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两只眼睛一直在纪云起和林沫然的身上打转,每次看到林沫然的时候,神色总是不太和善,一副要找茬的模样。林沫然猜到了他的真实意图,心想他多半是拿自己当情敌了,就觉得有点冤。   纪云起的便宜一点没占到,还要被他反过来利用打发奇怪的追求者,林沫然觉得,自己还真是一个失败的生意人,已经亏到血本无归了。   Alex的目光搞得林沫然很不自在,她挨着纪云起坐了下来,假装在那里看菜单,余光却一直在偷看Alex,每次发现他也在看自己时,她就会立马低下头,收起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做贼让人抓到了似的。   纪云起倒是悠闲自在,给三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上了茶水,边倒边笑道:“怎么,你们两个眉目传情这么久,有没有看够啊?要不要我先退出去,让你们先联络一下感情先?”   “不用了。”两人异口同声,齐齐坐好。   “干嘛搞得这么紧张,就是吃顿饭罢了。你们这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在审犯人呢。都放轻松点,Alex,你从我们出门起就一直跟着了,我想你肯定有话要说,好了,现在就说吧,有什么想问的,也一并问出来吧,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Alex被纪云起一语点破心事,却并不生气,也不尴尬,反倒一脸崇拜的样子,叫道:“小纪,你好聪明哦,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真的太佩服你了。”   “好了,高帽就不要给我戴了,赶紧说正紧事情,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你再拖下去,我可能连听的耐心都要没有了。”   “好,我说。”Alex颇有点美国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脖子一梗就冲林沫然开炮道,“喂,我问你,你真的是小纪的女朋友吗?”   林沫然到底对敌经验斗争不丰富,脸皮也不够厚,被Alex这么一问   ,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还没开口说话,脸倒先红了起来。   纪云起赶紧出来打圆场:“有什么话你问我,不要为难她。她可不像你,不是东方人的脸孔西方人的思维。人家是女孩子,讲究含蓄矜持,碰到你这样横冲直撞的,大概会受不了。”   “我也没问什么啊,我就想问问她,跟你的关系罢了。你们要真是男女朋友,她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她是我女朋友,我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她看上去,不像我女朋友吗?”   Alex尖着嗓子叫了起来:“小纪,她哪里像你女朋友啊。你那么漂亮,她那么平凡。你这么高这么瘦,她又矮又胖。你们两个根本不相配,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配得上你的。”   “喂,你说够了没!”好脾气的林沫然,终于也忍不住发火了。 ☆、跟屁虫   林沫然最近受得气可真不少。自从从北京回来后,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受气筒,总能遇到些奇奇怪怪的家伙,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惹得她怒火中烧。   这么一比较起来,纪云起根本就是小儿科了,他虽然说话比较毒,总算对自己还不错,隔三差五请自己吃饭,用食物来讨好自己。而且最主要的是,他长得还是比较赏心悦目的,有时候难听的话从他那张漂亮的嘴里说出来,好像杀伤力也会变得弱一些。   不像某些面目可憎的家伙,不仅长得让人讨厌,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像这个不男不女的Alex,就很让人恼火,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话这么不留情面。林沫然实在气不过,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就开始发飚了:“我配不上,难道你就配得上?我再难看再胖,我也是个女的,男人就该找个女人做老婆,不是吗?这个,你羡慕嫉妒恨也没有用。”   这句话还真不是一般的具有杀伤力,简直就是完全击中了Alex的软肋,戳中了他的弱点,搞得他满面通红,张口结舌:“什,什么男的女的,我有羡慕嫉妒吗?我只是说,你配不上小纪罢了,这世界上漂亮的女孩子多了,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呢?”   “他要就是喜欢我了,你准备怎么办,难道还要把他打一顿不成?你也真搞笑,你不是他的朋友吗,怎么朋友交女朋友,你不觉得高兴还准备捣乱啊?”   “我只是替小纪不值罢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要你瞎操什么心。”   Alex中文不怎么样,听不懂林沫然的拽文,只是心里依旧不服气,在桌子底下踢了踢纪云起的脚,凑过去小声道:“小纪,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啊,我知道,你以前的品味没有这么差的啊。”   “这个嘛……”纪云起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指着脸上的伤口道,“看见这个了没,就是她的杰作。”   “什么!”Alex夸张地捂着脸,指着林沫然尖叫道,“你,你居然敢毁了小纪的脸。”   “我不是故意的!”   Alex才不听林沫然说些什么,立马冲过去捧着纪云起的脸左看右看,心疼地直吸气,“我还在想,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真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死女人。小纪,你疼不疼,要不要紧,要不要我找美国的医生来帮你看看。”   纪云起一面躲避他的咸猪手,一面打着哈哈:“不用不用,已经快好了,不用麻烦了。”   “可是,这女人把你的脸弄成这样,你居然还让她做你的女朋友,小纪,你这是怎么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有受虐倾向啊。”   “世事无绝对啊,在她以前,还从   来没有一个人,敢对我的脸下手呢。每个人看到我的脸,除了羡慕就是嫉妒的,敢把我的脸划成这样的家伙,她还是头一个。我想,就凭这一点,她也足够当我纪云起的女朋友了,不是吗?”   还真是变态。林沫然在心里直犯嘀咕,这种借口还真是漏洞百出,毫无说服力可言。她觉得,正常人大概都不会相信。可惜,Alex偏偏就不是个正常人,居然还真就信了,还在那里小声地说着:“早知道,你喜欢暴力,那我以前在美国,真应该天天揍你,这样,或许你就不会跑回中国来了。”   “我看,你光揍他还不够,还要去一趟医院才行。”林沫然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   “去医院干嘛?”   “做变性手术啊,纪云起,他喜欢的是女人,是女人!”   “行啦,我知道啦。”Alex跳起来大吼道,“我知道他喜欢女人,你不用一次两次地来提醒我,哼,我就祝你们爱情美满,最好白头到老。”   Alex发了一通脾气,就气呼呼地跑了出去,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他一出去,屋子里剩下的两个人立马就泄了气,瘫在了椅子里,同时大松一口气。   林沫然抹着额头上的汗,不住地摇头道:“真要命,这家伙还不是一般的难缠。果然是物以类聚,你这种奇怪的人,交的朋友也是奇怪的,跟他一比,你倒算是正常的了。”   “我本来就很正常,别人都说我是个好人,就你整天看我不顺眼,总想找我麻烦。”   “那是因为别人都被你的表像给骗了,以为你是彬彬有礼的绅士,却没有料到,你其实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想,如果他们知道你的本质的话,一定会跟我抱有相同的想法的。”   “人面兽心?林小姐,你是不是用错成语了?”纪云起拍拍自己的脸,一副自恋的模样,“我这样的,怎么也用不上这个成语吧。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让我想想,好像也没有吧。你喝醉了,强拉着我不放跟我诉苦,我也听了,还把我的床分了一半给你睡。后来,请你吃蛋糕,陪你一起相亲,上班第一天迟到我也没扣你工资,还做了蛋糕请你吃,到最后,还意外受了伤。你看,今天我又请你吃饭了,我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是个天使,你说呢?”   林沫然的嘴巴一张一合,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纪云起说的都是真的,一句也没有瞎话,这么说起来,他倒还真是对自己不错了。可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呢,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人看不过眼的事情了?林沫然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说,这就是纪云起最让人恶心的地方,总是在不经意   间,对别人加以刺激,而且做得不显山不露水,搞得林沫然对他是一肚子的火气,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要是向别人控诉他的恶行,只怕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怎么自己就这么没用,死活抓不到他的把柄呢?林沫然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吃完了这顿晚饭。吃过饭后,纪云起开车送她回家,在车上,林沫然再三向他申明:“今天我算是帮你一把,但仅此一次,你可别到处去跟别人说我是你女朋友,破坏我的名誉,听到没有?”   “了解了解。你以为我很想要这么说吗?要不是情况紧急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也不会这么委曲自己的。”   两人于是分道扬骠,各忙各的事情。纪云起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养伤的关系,很少在公司出现。林沫然发现,自己还真有点受虐倾向。平时一见到他,就想跟他吵架。这下子见不到了吧,又时不时会想起他,怀念跟他斗嘴的时光。简直就是矛盾到了极点。   连着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到了周末的时候,林沫然缩在家里,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直想找个人来大吵一架发泄一下才是。到了周六的下午,她实在在家里坐不住,接到朋友约她出去逛街的电话,难得地没有发懒,精神抖擞出门去。   等到她逛了一下午拎了几个袋子回来时,完全没想到,家里竟会来这么一位不速之客。   当时,她正准备拿钥匙开门,大门却自己打开了。老妈的脸从门口探了出来,一见是她,立马笑得满脸堆花,一把把她拉进了屋里,嘴里不住地说道:“哎呀你这个孩子,礼拜六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到哪里去了。打你手机又打不通。”   “哦,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了。”林沫然觉得有些奇怪,平时一到周末,老妈就把自己往外赶,巴不得她天天在外面约会才好。今天怎么又巴不得她在家好好待着了?果然,更年期的女人,你永远不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   “好了好了,先进来再说吧,家里来了客人,你好好招行一下。”   “谁来了?”林沫然话音刚落,就看到客厅里,周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正冲着自己笑。   林沫然就跟见了鬼似的,立马后跳几步,指着他叫道:“你,你怎么来了?”   林妈妈从后面走过来,打了她一下,教训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真是没礼貌。小周他特意送我回来的,你要好好谢谢人家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啊?”林沫然回头看看妈妈,又看看周希,总觉得这里面有一股阴谋的味道。   “哎呀,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下午出去买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想打电话给你来接我,又   打不通。幸好碰上小周了,他就开车送我回来了。这孩子人真是不错呢。”   “扭到脚?妈,我看你的脚,明明很好嘛,走路没问题啊。”   “那是现在,刚刚可是痛得走都走不了呢。”   林沫然走到沙发边,故意挑了个单人沙发坐下来,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妈妈?事情未免也太巧了吧。”   “是啊,事情真的很巧。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你妈妈,毕竟我也没见过伯母。后来送伯母回来的路上恰好说起你,我才知道,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林小姐,这大概就是我跟你的缘分吧。”   林妈妈正巧端了水过来,听到周希的话,不住地附合道:“是啊是啊,这就是缘分啊。这东西,还真是躲都躲不掉,是你的,总归是你的。”   真的只是巧合吗?不知道为什么,林沫然看着周希,总觉得这家伙藏着一些秘密。 ☆、家庭战争   周希这个臭不要脸的!林沫然在厨房里气得直跺脚。真是没想到,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居然敢留在家里吃晚饭,还留了一洗水池的碗下来。自己淡定地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却苦了她在厨房里累得直叫唤。   本来妈妈的意思是让她出去陪周希聊天,她会留下来洗碗。可林沫然觉得,与其精神上受累,倒不如身体上受点累。虽然她干了一整天的清洁工作,浑身酸痛,可是让她去客厅跟周希大眼瞪小眼,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林沫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话可以和周希讲。   于是她选择留在厨房磨洋工,把所有的碗都细细洗了至少三遍,拖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听到外屋周希起身告辞,然后无视妈妈叫她出去送客的喊声,慢慢地将洗手的碗放到碗架上,这才擦干净手,走了出去。   没有了周希的客厅,显得真是亲切无比。林沫然大喇喇地瘫在沙发里,冲妈妈直叫唤:“哎呀累死了,妈,给我倒杯水。”   林妈妈把水倒来,然后一拍女儿的大腿,骂道:“你这个孩子,真是没礼貌。让你陪客人聊天,居然躲进厨房里去。那么点碗你怎么洗了这么久啊,你在那里绣花哪。”   “为了洗干净点嘛,你不是总嫌我洗碗洗得不好,以后会被婆家嫌弃,所以我今天特意认认真真地洗了很久,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算要洗,你也可以以后再洗。为什么偏偏挑家里来客人的时候窝在厨房里,真是没规矩。”   林沫然被妈妈弹了一记脑门,痛得直呲牙:“妈,什么客人不客人的,那家伙算什么客人啊。”   “怎么不是客人,看人家多有规矩,多懂礼貌,怎么看都是个不错的孩子。我说小然啊,你到底看不上人家哪一点啊,我明明看他哪里都挺……”   “妈,你是在哪里碰到他的?”不理会妈妈的喋喋不休,林沫然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这个嘛,我想想,就是在商场里。我当时买了不少东西,不巧地上有点水,滑了一下,脚疼得要命,走都走不了。然后我就碰上小周了,他说他也是来买东西的,说他的车停在停车场,然后就扶我上车,送我回家了。”   林沫然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商场这么大,你们两个怎么就碰上了,未免也太巧了吧。”   “这就是缘分啊,因为你这孩子,稀哩糊涂地错过了一个好男人,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让你妈我遇上他,帮你把这个女婿给留住。”   “什么女婿不女婿的,就算他送你回家又怎么样,反正我不喜欢他,我才不要跟他谈恋爱呢。”   “你挑什么挑啊,人家小周哪里不好?”   “女儿不喜欢,你干嘛非   要逼他呢?”林爸爸从房里钻出来,有些护短道,“我看那个小周也蛮平常的,长得一般,跟珮珮家老公简直不能比,就是跟敏芝他们家小段比,也差了一截。工作嘛,听着还不错,也就是个打工的,你干嘛非要把他塞给小然,再挑个更好的不行吗?”   林爸爸是典型的自家孩子最宝贝的类型,在他的眼里,完全看不到女儿的缺点,看到的全是优点。而对于想要追求他女儿的男人们,林爸爸显得极为吹毛求呲,一点点小问题在他的眼里都会被无限放大化,哪怕没有缺点,也会鸡蛋里挑出些骨头来。   林妈妈一听他的话,就忍不住笑起来:“我说老林啊,你对这个小周这也不满意那也不好的,那你想给咱家女儿找个什么样的?也想找个跟珮珮家云深一样的?不是我说啊,这也得看运气,各人有各人的命,珮珮那是运气好到了天上,我们郭家的运气,大概都被她给用光了,咱家女儿你就不用想了。再说了,我们小然也没珮珮长得漂亮,没人家身材好,你倒说说,她有什么了不得的优点,非要找个跟王子一样的姑爷才算满意呢?”   林爸爸被反驳地有些心虚,却还强撑道:“谁说要找个王子样的姑爷了,只不过想找个满意的罢了。”   “那这个小周你哪里不满意,他哪里不称你的心?”   “他再好再称我的心,咱家女儿不满意,就不行。那得是和她过一辈子的人,又不是和你过一辈子,光你满意有什么用,那得小然说了算。”   林爸爸一向笨嘴拙舌,在吵架这个问题上,很少能吵得赢老婆大人。但这一次,他倒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掌握了争辩的精髓,一语就说到了点子上。这下子,林妈妈一下子就化主动为被动了。   不过,她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脑子稍稍一转,就又回过神来,冲林沫然道:“小然,今天咱们也民主一回,妈就听你说说,你怎么就不喜欢这个小周了呢?”   “我对他没感觉,他长得就让我讨厌,所以我不喜欢他,就这么简单。”   “不喜欢就算了,人跟人就讲个缘分,这个周希跟你没缘分,爸爸支持你,要找个就找个自己看得顺眼的。我看这个小周也不怎么顺眼,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一脸的惹人讨厌相。”   “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瞎搅和。”林妈妈推了老伴儿一把,一屁股坐到女儿身边,笑了起来,“好了,妈知道你是为什么讨厌他。不就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跟小纪多说了两句话嘛,你至于这么小气吗?小纪是男人,他们男人之间聊得开也是很正常的,我看小周也是有点不好意思,才没敢跟你多说话,你就不要计仇   了。”   林爸爸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什么小纪,哪个小纪,是珮珮家那位吗?我们家小然相亲的时候,他怎么也在那里?”   “不是云深,是他弟弟云起,哎呀,就是珮珮结婚那晚,跟我们家小然睡一屋的那个……呸呸呸,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就是那个小纪了。”   这下子,林爸爸更糊涂了:“小然,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你跟小周相亲,小纪怎么会也在?”   “正巧碰上的,那个周希真是的,相亲迟到了大半个小时,我就先跟纪云起吃了一会儿饭。”想到那晚的情景,林沫然又气又想笑,“妈,那个周希是怎么跟你说的?什么他跟纪云起多说了两句话,那是两句吗?整整半个小时他就一直在跟纪云起说话,理都没理过我。关键是,人纪云起根本就没搭理他,全是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他还真会歪曲事实,搞得他跟纪云起多熟似的。”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嘛,就算他跟云起不熟,说几句话也没什么。你至于一直气到现在吗?真是小孩子脾气,为这么一点小事错过一个好男人,可不值得。”   “他算哪门子的好男人啊。”林沫然终于受不了,将事实的真相一口气全说了出来,“妈,你知道他当时为什么拉着纪云起说个不停吗?因为他,把纪云起当成了女人。他觉得纪云起比我长得漂亮,所以不想跟我相亲,转而去讨好我的朋友了。亏得纪云起是个男人,要真是个女人,我敢保证,他今天绝对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一定追在美女屁股后头不肯放手了。”   林妈妈年纪有点大,一时消化不了女儿说的话,跟林爸爸两人大眼瞪小眼,一副脑子打结了的模样。林沫然见他们没反应,就继续说道:“还有,我上班的第一天,碰上了周希,说起来也真奇怪,他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说出现就出现了。他拉着我,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吗?”   林妈妈和林爸爸同时睁大了眼睛,一脸期待的模样,就像是在听别人家的八卦一样,搞得林沫然脸一红,知道他们想歪了,赶紧解释道:“哎呀,他不是要对我怎么样啦,你们不要误会。这家伙大清早拦着我不让我去上班,只是为了问我要纪云起的电话。你们能想像吗,他在知道了纪云起是男人之后,居然还问我要他的电话,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极品啊。”   林沫然一口气说完,就等着父母的反应,可等了半天还是只看到两张呆滞的脸,气得她一拍大腿,怒道:“喂,你们两个听到没有啊。那个周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你们现在应该清楚了吧。还要逼我嫁给那样的人吗?”   “这个……这个不太可能吧。小然,你是不是误会了   。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个小纪虽然长得漂亮,可,可他也是个男人。小周怎么可能……哎呀,不会的,肯定不的,一定是你这个孩子乱想,误会人家了。”   林爸爸倒是比较能接受这个说法,在那里自言自语道:“老婆,其实说起来,小纪这孩子长得,还真像个女孩子。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给误会了,还以为云深有个妹妹呢。小周要是把他错认成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嘛,对于漂亮的姑娘总是喜欢多看几眼的。不过这个小周,居然当着我们小然的面讨好别人,真是个混账东西。”   “老家伙,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也喜欢看漂亮女人,一看到她们,眼珠子也移不开了吗?”   林爸爸见老婆咣咣朝自己开火,吓了好大一跳,赶紧抱头解释道:“不是的老婆,我当然不是这样的。我说这不是在谈女儿的终身大事吗,你怎么把战火烧到我身上来了?” ☆、私事   “唉……”林沫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最近有点烦,不,是真的很烦。   “唉……”纪云起也跟着叹了口气,他最近日子看上去没什么大麻烦,可这气叹地却是又重又长,比起林沫然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叹什么气?我是一肚子的烦心事,你呢,你这是赶时髦吗?”   “我也烦啊,难道就许不烦,不许我觉得烦?”纪云起托着腮帮子装深沉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孩子,还是个故做老成的倒霉孩子,看他一脸单纯又清新的样子,怎么样也让人想不到,这家伙已经三十来岁,不是美少年,而是美大叔了。   “唉……”又一声叹息声在两人中间响起。   林沫然看了看纪云起,见他一直紧闭着嘴,没有出过声。那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她低下头,四处找了找,然后就见一颗小脑袋从纪云起的身后钻了出来,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就跟个大肉包子似的。   林沫然吓了一跳,叫了起来:“哎呀,这怎么有个孩子啊?”   “我带出来的。”纪云起拍拍那孩子的脑袋,吩咐道,“坐好,别有样学样,你烦什么烦,你有什么可烦的。”   “谁说我没烦恼的,你以为只有大人才有烦恼吗?小孩子一样有烦心事的,很多事情在你们看来不值一提,可在我们心中,那是最重要的事情。”那孩子说话老成得很,一点不怕纪云起,滔滔不绝地讲着。   “行了,有什么可烦的,不就是因为同桌的丽丽不肯理你,不肯跟你玩嘛。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整天围在小姑娘屁股后头转,太没出息了。”   小屁孩丝毫不让:“谁说的,爸爸说了,男生天生就是要围着女生转的,像你这样整天被男人围着转的情况,是很不正常的。”   “谁说我整天被男人围着了。”纪云起难得遇到了克星,居然也会被气到,他拍拍小屁孩的脑袋,教训道,“没事别听你爸胡说八道,这简直就是□裸的污蔑,是对我人格的极大的侮辱。看我回去怎么对付他,哼,居然敢教坏小孩子。”   林沫然在那里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尤其是这孩子,简直就是个鬼灵精。看到纪云起偶尔吃鳖的样子,真是别提她心里有多爽了。   “我说纪云起,你怎么带个孩子出来?这孩子是谁的,别告诉我,你这家伙还没结婚,就搞出一笔风流债来了。不过这也正常,反正你们美国人,上床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没结婚就有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说林小姐,你这两只耳朵难道是装饰品吗?”纪云起轻轻拧了记林沫然的耳光,摇头叹息道,“难道你刚刚没听到这孩子说的话吗   ?人家爸爸还拿我来开涮了,这能是我的儿子吗?我纪云起可没这个福气,生出这样的混世魔王来。”   “对哦,说得也是。我看这孩子长得不错,挺可爱的,怎么也不会是你的种。不过我怎么觉得他这么眼熟呢,像是在哪里见过。”   “唉……”小屁孩更为大声地叹了口气,“我说小姨啊,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小姨啊,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呢?眼熟?居然说觉得自己的外甥眼熟,小姨,你是不是除了耳朵是装饰品外,眼睛也是画上去的呀?”   什么?林沫然揉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窘得简直要钻进地底下去了。这小屁孩不是别人,居然是她表姐珮珮跟前夫生的儿子初初。难怪看起来这么眼熟,隐约还能从这张脸上看到她那个不要脸的前姐夫的影子。   “小姨,你去北京待了几天,就连我也不认得了,真是让人伤心啊。”   林沫然尴尬地要命,赶紧解释道:“哎呀,谁让你长那么快啊。我一年才回来一两次,你就跟吹了气的球似的呼呼拼命长,每次看到都不一样,这让我怎么认得出来啊。”   纪云起一把搂住初初,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算了,你小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就原谅她吧,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总之林沫然一个字没拉,全听了进去。气得她白了纪云起一眼,没好气道:“喂,姓纪的,好好的周末你又把我叫出来干什么,你们家不会这么快就脏了要去打扫吧?”   “不用不用,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照顾这个小东西,我的侄子,也就是你认不出来的大外甥。”   “为,为什么要我来照顾啊?”林沫然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感觉初初一直用一种可怜巴巴被抛弃的目光盯着她看。   “因为他那对没人性的父母要过二人世界,嫌他碍手碍脚。新找的保姆不如原先那个厉害,制不住他老人家,没办法,只能塞到我这里来了。”   “既然塞给你,干嘛又要找我来啊。做为初初的叔叔,你照顾他一下,不是很应该吗?”   “是啊,我没打算逃避责任。”纪云起扯着初初的脸笑道,“不过我觉得,让他折腾我一个人,实在有些心里不舒服,所以就把你找来,替我分担一下。做为主人,提出这个要求,我想不算过分吧。更何况,你是他的阿姨,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纪云起,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恶劣!林沫然觉得,要不是怕当着小孩子的面当众使用暴力不好,她真的会直接朝纪云起的脸上打去。哪怕他那光滑的皮肤上,还留有自己的杰作,那条长长的伤疤。   “冷静,要冷静。要知道,生气不仅会让   人变老,还会让人变胖,所以女人最好要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没事别老发火。”   林沫然还没回答,初初就忍不住在旁边插嘴道:“小叔,为什么生气会让人变胖啊?”   “因为一生气就会产生气体,气体留在身体里排不出去,自然就撑胖了。”这算哪门子的哄孩子的烂理由,也亏纪云起想得出来。看起来,耍无赖真是他的强项,简直已经到了成仙的地步了。   初初听后却用力点头,甚为赞同:“难怪,自从妈妈跟纪叔叔,啊,就是你哥哥我的新爸爸在一起后,就比以前胖了。纪叔叔也总是气她,把她气得直喘气。小叔,你现在这么气小姨,当心把她气得更胖。小姨已经很胖了,再胖就嫁不出去了。我妈妈说了,女生要瘦瘦的才行,所以她总是不吃饭减肥。”   “噗!”纪云起听到如此有道理的童言后,终于忍不住在公园里大声地笑起来。这样一个看上去像个美少年的大叔一笑,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他,都舍不得移开目光了。   看到林沫然气得摩拳擦掌一副要揍人的样子,他非但没有收起笑容,反而跟初初两个人抱成一团,笑得更欢了。然后在林沫然举拳的一刹那抱起初初,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说着要去买冰淇淋吃之类的话,趁机溜走了。   等走到安全的地方后,他又回过头来,冲林沫然喊道:“喂,快跟上来,别想偷懒别想逃跑。”   林沫然十分之不情愿,一路上骂骂咧咧跟在后头,一直到手里拿着个三球的冰淇淋蛋筒,心情才算变好,又眉开眼笑起来。纪云起真是了解她,只要用食物喂饱她,就算再生气的小母鸡,也会立马变成温顺的小绵羊。   初初拿着冰淇淋,忙不迭地跑到隔壁的座位上,去那里讨好一个穿红色裙子的小姑娘,一副小色狼的模样。林沫然看得直摇头,问纪云起道:“喂,不需要把他叫回来吗?让他这么骚扰人家小姑娘,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他爸爸也就是我哥不是说了嘛,男人天生就是要围在女人屁股后头转的。你看他小小年纪就已做得如此出色,将来长大了,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现在是小色狼,长大了就是大色狼了。你哥怎么这么教育小孩子,可别把我们初初给教坏了。”   “呦,现在想起来他是你的外甥,着急了?刚刚是谁啊,当人阿姨这么多年,居然连外甥都认不出来,真是丢脸死了。”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是关心他的在长嘛,你也知道,他刚上学前班父母就离婚了,然后我姐又再婚,我还真怕他有点不适应呢。小孩子处在这样复杂的关系里,心灵   会不会受伤呢?”   “行了,你看他像是受伤的样子吗?他明明就高兴地要命。我哥还在跟你姐谈恋爱的时候,他就忙前忙后,整天做月老撮合他们两个了。就让他顺其自然不是很好嘛,小孩子只要生活幸福,有几个爸爸其实并不重要。”   纪云起吃了口冰淇淋,批评道:“味道真是不怎么样,果然不如自己做的好吃。不过我说林沫然,你现在要担心的,应该不是初初,而是你自己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叫周希的家伙,是不是打上门,直接找到你家里去了?”   “纪云起,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林沫然瞪大了眼睛,“你是FBI还是克格勃出生啊,怎么别人家的私事你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啊。” ☆、意外住院   纪云起这个人,有时候真是无愧于“变态”这个称号。比如他现在看着林沫然时脸上带着的笑容,就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是一个耽于美色的混球。虽然林沫然这个人,并没有多少美色可言。   但身为一个女人,她还是被纪云起的这种笑容搞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抖了抖,找了个借口道:“这冰淇淋可真冷啊。”   “是冰淇淋冷,还是你的心冷啊?怎么,周希真的把你给恶心到了?”   林沫然心想,周希虽然确实恶心,但你这个家伙也好不以哪里去。能不能麻烦你收起你那人见人爱的笑脸,要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挥起我的拳头的。   纪云起见她脸色阴晴不定,两只胖乎乎的手还在那里紧紧地握拳,便问道:“怎么了,周希对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令人发指的事情了?”   林沫然一拍桌子,喝道:“姓纪的,你老实坦白,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事情的?你该不会在我身上装了监视器,成天偷听我的一举一动吧。”   “你可真是想得美。你觉得我有必要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吗?说句过分的话,放眼望去,这个城市能让我纪二少爷做这种事情的女人,大概还没有生出来吧。”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虽然口气狂妄令人十分之不爽,但他说的倒是事实。凭他纪云起的长相,确实不需要去窥探别的女人,他只要整天往镜子前面一站,就能欣赏到绝色容颜了。   “其实,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传递八卦最好的方式不是靠窍听器,而是靠中年大妈们的那一张张灵活的嘴,你觉得呢?”   此话甚有道理,林沫然点头道:“这话倒是没错,我妈自从进入更年期后,最大的乐趣就是八卦别人家的私事,这对她来说,简直具有无穷的精神动力,比直接送她人民币更让她满心欢喜。”   “所以,我怎么会知道周希去你家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我想,你妈妈应该是很愿意把这件事情高调地向别人宣布,以表明你做为她的女儿,还是很有市场的。”   “我妈就算要对别人说,最多就是告诉珮珮姐的妈,你又是从谁嘴里听到的?难道说,在八卦这条道路上,我姐年纪未到,功力已如此深厚。”   “不仅是你姐,连我哥在这方面也是颇有建树。我今天去他家接初初的时候,这事儿就是他告诉我的。”   “他们干嘛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你呢?”林沫然想不通这里面的因果关系,就在这个时候,初初跑了过来,他手里的冰淇淋已经被消灭怠尽,于是很不客气地拿起纪云起的那一份,再次跑远,去讨好另一个小姑娘了。   纪云起笑眯眯地看着初初走远,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大概   是想让我有点危机感,让我抓紧一些,尽早对你负责任。”   “噗!”林沫然被冰淇淋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纪云起看得直摇头:“你说,就这样的,吃个冰淇淋都会噎到的家伙,让我怎么负责啊。”   “谁求你负责了!”林沫然气得踢了他一脚。   “也对也对,你现在有周公子负责了,确实不需要我再掺和了。”   林沫然刚刚冒出来的气势又瞬间收了回去,跟蔫了的菜似的,唉声叹气:“让他负责,那还不如让你负责呢。这家伙怎么跟个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纪云起,你这么聪明,给我支个招儿吧,怎么才能甩掉他,又不用跟他撕破脸。”   “这个问题嘛……”纪云起故意卖关子,“还真有点困难。除非你能找到个比他更出色的男人,让你妈站到你这一边来,要不然,我看你的前途真是比较渺茫。”   “我要是能找到比他好的男人,还用你支招嘛。”   “要是找不到合适的男人,不如换个思路,找个女人怎么样?”   “这话什么意思,是让我给周希介绍女朋友吗?我手头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女生啊。再说了,这男人人品不怎么样,介绍给我的朋友们,那不是害了人家嘛。这种事情太缺德了,我才不做呢。”   纪云起见她认真了,赶紧解释道:“我没这个意思,算了算了,我看女人的事情也是行不通的。我想要是你跟你妈说,其实你喜欢的是女人不是男人的话,你妈应该会直接心脏病发作送医院的。”   林沫然没有如预期般的发脾气,反倒笑了起来,盯着纪云起左看右看,摆手道:“不会的,她老人家一定会让我找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的。比如说,像你这样的,看起来像个女人,实际上是个男人,就是最佳人选了。”   “我这样的,千年也不出一个,你应该是没希望了。”   没听见没听见我没听见。林沫然一面将冰淇淋大口地往嘴里塞,一面在心里喃喃自语。她觉得跟纪云起在一起也是相当有好处的,至少可以锻炼自己的涵养,提升自己的素质。以后再遇到什么不要脸的人和事,她就可以坦然面对了。   初初骗完了两个小姑娘,占足了便宜后心满意足地跑了回来,顶着满头满脑的汗,一下子扎进了纪云起的怀里,小嘴儿甜得要命:“小叔,你真好,你长得可真漂亮。刚刚那两个女生都跟我说,说你是她们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人。”   纪云起拍拍他的脑袋,笑着教训道:“行了,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当初你就是用这套把我哥哄得心花怒放的吧。你小叔我好话听太多了,没用了,说再多,你今天也不能再吃冰淇淋了。都吃两份了   ,再吃下去,晚上回去得拉肚子了。到时候,你爸非找我算账不可。”   “不会的,爸爸最疼我了。”   “难道你不知道,你爸打起人来很痛吗?我听说,他有一次把个不听话的家伙直接从六楼扔了下去,这个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一说到这个,初初立马就想起了纪云深的种种暴行,包括把他亲爸脑袋打破的事情。想着想着不由摸摸自己滑溜溜的脸颊,一本正经道:“嗯,我还是不要吃了。我可不想让爸爸从楼上扔下去,或者被他爆打一顿。小叔,我爸爸什么都好,就是发起脾气来很吓人。不像你,永远笑眯眯的,漂亮得不得了。”   纪云起脸一板,故做凶恶道:“你小叔我发起脾气来,也是很吓人的,下次有机会,也让你见识见识。”   “嘻嘻,才不可能呢,小叔尽会骗人。”初初扭着屁股,笑得没心没肺,突然他指着林沫然大叫起来,“小姨,别吃啦,你手机响啦。”   被个孩子这么一说,林沫然脸一红,瞪了初初一眼,然后接起来了电话。那边传来了父亲心急火燎的声音:“小,小然,你快,快来医院。你妈她在医院里,你赶紧过来。”   “啊,我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爸爸似乎心情很乱,语无伦次起来:“你妈她那个哮喘,哎呀,她那个脚又疼了,心脏,心脏不舒服。我,我也说不清楚了,你赶紧过来就是了。”   林沫然知道父亲天生胆子小,一出事情就没有章法,挂了电话后也顾不得再吃东西,拿起包就要走人。纪云起在旁边已经听出个大概,立马抱起初初,冲林沫然道:“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初初一下子就变得安静起来,知道出了事情,自己不能再调皮,乖得跟个小天使一样。三个人坐车去到了医院里,纪云起还在那里停车,林沫然就带着初初跳下了车,两个人一大一小蹬蹬蹬跑进了急诊大楼,冲到前台抓着护士就打听情况。   然后又在护士的指引下,来到了一间病房。林沫然还没反应过来,初初这个小东西就已经挣脱了她的手,“嗤溜”一声蹿了进去,直接冲到林妈妈面前,就嚎啕大哭起来:“姨婆,你快醒醒啊姨婆。我是初初呀,我来看你了,你不要再睡啦,快点醒过来吧。”   林妈妈刚刚打了针吃了药,正准备眯眼小睡一会儿,被初初这孩子突如其来的一阵乱嚎吓了一大跳,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一时之间倒是真的没了反应,就跟昏睡过去了一样。   林沫然也紧跟着跑了进来,本来她的心情还算镇定,一听到初初的哭声,不知怎么的,也有点慌乱起来。正巧这时候林爸爸又不   在病房,她也问不到具体情况,见妈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忍不住也哭了起来,扯着林妈妈的手在那里直晃:“妈,你醒一醒啊,你不要吓我啊。你到底怎么了,最多我保证,以后一定听你的话,我一定赶紧把自己嫁出去。你让我相亲就相亲,让我恋爱就恋爱。我保证,我绝对不骗你。”   纪云起停好车跟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大一小在那里乱抹眼泪的场景。他忍了忍,没忍住,终于笑了出来。   林沫然听到笑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愤怒地瞪着他,控诉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啊,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自食其果   纪云起挨了骂,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过去拍拍林沫然的肩膀,把她从病床前扯开,拉到一边轻声道:“我刚刚来的时候已经问过医生了,你妈没什么问题,既没有心脏病,哮喘也没发作,就是之前扭伤的脚又扭到了,有点麻烦,需要住院休息一段时间。你难道没看到,她的脚上绑着石膏嘛。”   林沫然哭得一脸花,随便抹了抹,转头看了妈妈一眼,果然见她的右脚绑着石膏,被高高地挂起。刚刚只顾着跟初初这个鬼灵精进来哭,倒是忘了观察一下了。看初初那个样子,到现在还刹不住车,林沫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又哭又笑的,你怎么跟初初这个小学生一个样子。”纪云起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很自然地就帮林沫然擦脸,还不忘问道,“我在想,你的智商跟小学生差不多,刚刚哭的时候,是不是乱许什么愿了,是不是跟你妈保证什么了?”   “啊!”林沫然捂着嘴,大惊失色,“惨了,我刚刚跟我妈保证,会抓紧时间把自己嫁出去的,还说会听她的,去相亲,去谈恋爱。我的妈呀,天灵灵地灵灵,保佑老妈刚刚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就凭初初这一嗓子,你妈只要不是打了全身麻醉,大概早就被震醒了。”   林沫然赶紧扑到床前,一把将初初拎开,塞进纪云起的怀里,然后摇着林妈妈的身体,愤怒地叫道:“妈,你是不是在装睡,快醒醒,不许再睡!”   “你这个不孝女。”林妈妈被摇得头晕眼花,终于睁开了眼睛,“想晃死你老妈我啊,真是的,没看到我是个病人嘛。快,扶我起来。”   林沫然气得直吹气,还是听话地帮妈妈把床给摇了起来,不忘控诉道:“妈,你明明醒着,干嘛要装睡啊,把我吓个半死。”   “谁说我是装睡,我是真的睡着了。要不是你跟初初突然冲进来,对我又摇又晃,还用高分贝的声音折磨我,你妈我现在正睡得香呢。”   “都怪初初不好,一进来就鬼哭鬼叫的,害得我也吓了一大跳,跟着哭起来了。”林沫然回头给自己的小外甥一记怨恨的眼神,初初却很无辜地冲她吐了吐舌头,尖叫道:“小姨,你怎么能跟我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呢。我年纪小不太懂,看到姨婆在医院睡着了,就害怕了。你怎么也跟我一样啊,真是比我还像小孩子。”   林沫然被初初抢白了一顿,竟然真的说不出什么话来。怨气无处发泄,只能寻找其他的目标:“都怪爸不好,打电话过来说得不清不楚的,一会儿说您哮喘发作了,又说您心脏不好,吓得我要命。我哪里知道,您就是脚又扭伤了。”   “怎么,脚扭伤就不重   要了,你就不用着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脚扭伤是外伤嘛,只要不伤及内脏什么的,总是能恢复的。您要真得了心脏病,我不得吓死啊。”   林妈妈听了之后很是受用,得意地摇头晃脑:“还算你这小东西有点良心。刚刚你可是跟你妈我保证过了,以后都要听我的。”   林沫然立马满头黑线,回头去看纪云起,想向他寻求帮助。纪二公子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气得林沫然直跺脚,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应该像纪云起那样,先找医生询问一下妈妈的病情的,搞到现在这样,真是被动死了。   就在这时,林爸爸从外面走了进来,林沫然一见到他,终于找到了怨气真正该发泄的地方,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晃着林爸爸的手臂直撒娇:“爸,都怪你,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害我以为妈妈得了重病。结果就是扭伤了脚,您干嘛跟我说什么哮喘心脏病之类的东西啊。”   “哎呀,我一着急,就没说清楚。其实是这样的,你妈吃过午饭突然说心脏有点不舒服,觉得有点闷,我还以为她哮喘要发作,就让她去找药吃。结果你妈翻箱倒柜找了半天,药没找到,倒把脚又扭着了。所以我就送她来医院里。你别小看这个扭伤,医生说了,要是不及时治疗,会落下终身残疾的。”   “唉,可您就不能把话说清楚一点嘛,现在把我害得这么惨。”   林爸爸不知道女儿胡乱许下的诺言,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有点心疼,晃着手里的一包东西问道:“好了,饿不饿,爸爸买了不少吃的来,就知道你肯定会想吃东西的。”   躺在病床上的林妈妈直抗议:“你别让她吃啦,我一病人都不吃,她活蹦乱跳的吃什么。再吃下去,衣服又要不合身,又得买新了。女儿年纪大了,要注意身材,不能再一味地吃下去啦。”   初初听到后极为赞同,冲林沫然大叫道:“小姨,你快别吃了,该减肥啦。我小叔喜欢瘦瘦的女生,你一定要努力啊,争取快点变瘦变漂亮。”   初初这么一喊,林妈妈才注意到,原来纪云起也来了。她一见到美男子,就乐得眉开眼笑。之前一直盼着女儿快点跟周希好,这会儿又觉得有些犹豫起来。说来说去,她还是最满意纪云起,只可惜这样的极品货色,自家女儿只怕是没福气享用了。   纪云起被林妈妈这个中年大妈看了足足有好几分钟,饶是他脸皮再厚,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主动上前打招呼道:“阿姨叔叔好,好久不见了。”   林妈妈越看他越满意,正要招呼他坐下,突然瞥见了他脸上那道疤,惊叫起来:“哎呀小纪,你这   脸是怎么了,怎么划了这么大一道口子,真是太不小心了。你说你这张脸,多漂亮啊,世界小姐也没你这么漂亮的,好端端的被划伤了,真是太可惜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林沫然给了纪云起一记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许说出实情。纪云起白了她一眼,总算给她留了点面子:“没什么,不要紧的,不小心被某个不长眼的家伙划了一下。已经看过医生了,应该不会留疤的。”   林沫然明知道他在拐着弯骂自己,可惜无能为力,只能硬生生地收下了“不长眼的家伙”这个难听的封号。   林妈妈倒没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只是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惋惜。好像纪云起才是她的孩子似的,满脸心疼的表情怎么也掩饰不住。   林爸爸看到老婆对着个年轻男子献殷勤,脸色有点尴尬,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扯了扯女儿的衣服道:“小然,我刚刚在医院里碰上小周了。他来做身体检查,知道你妈住院的事情,说一会儿会过来看看她。”   “谁,你是说周希吗?”   “是啊,真是巧了,正好就碰上了。他问我来医院干什么,我就把你妈的情况跟他说了。”   “哎呀爸爸,你跟他说这个干嘛。他跟我们又不是很熟,有什么可探望的。”林沫然紧张地看了看门口,生怕周希突然就从某个角落里蹿了出来。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不能事事如人意,林沫然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她的眼神还来不及从门口收回来,周希就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了病房门口,手里拎了点水果营养品,一副来探望病人的样子。   他倒是有点自来熟,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刚要开口打招呼,看到了站在那里一脸笑意的纪云起,一下子就愣住了。再看到他脸上的伤疤,忍不住关心道:“纪,纪先生,好久不见,你这脸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林沫然拍拍妈妈的肩膀,示意她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让她明白周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就是这么喜欢本末倒置,明明是来探望林妈妈的,一看到纪云起,魂儿就没了,把正事扔在了一边,转而又开始向纪二公子大献殷勤了。   林妈妈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一层,林爸爸倒是抢在前头开口了:“哎呀小周,你怎么真的来了,还买了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心里暗骂自己多嘴,早知道,真不应该告诉他。林爸爸本来就不太看得上周希,现在一见他跟纪云起站在一起,这就更看不上了。   周希经林爸爸这么一提醒,总算想起来自己来的真正目的,赶紧收回落在纪云起身上的眼神,转而跟林妈妈客气道:“阿姨,听说您扭伤了脚,我就想来看看您。”   “不用客气啦小周,就是上次扭到那只脚,那时候没留意,也没来看看,今天这么一扭,就更严重了。”   “都怪我,那天不应该急着送您回家的,应该送您来医院看看才是。我想得太不周到了。”   林沫然差点没被周希的话给酸死。至于嘛,这种责任也要往身上揽,还真把自己当成自家人了,一点儿不知道客气。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原本和谐的感觉因为周希的到来,一下子就被打破了。纪云起突然站了起来,冲林沫然道:“我先出去抽根烟,一会儿初初要走了,你叫我。”说着,就一个人快步走了出去,路过周希身边的时候,目光还在他的身上,略微停留了片刻。 ☆、打架斗殴   纪云起走出病房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大家都用注目礼注视着他离去,仿佛是怕吵到他一般。林沫然心里直犯嘀咕:认识这家伙这么久,什么时候见他抽过烟啊。他看起来总是干净又清爽的样子,身上没有一丁点烟草味,手指也修长漂亮,没有长期夹香烟留下的痕迹。以她对纪云起的了解,这么龟毛又自律的人,会没事在身上放包香烟,跑到医院里来抽烟?   所有人中,最尴尬的就要数周希了。他一来,纪云起就找借口走,明摆着就是不想见到他。这让周希很有些挫败感,纪云起看上去白净又斯文,身上却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天生会吸引别人的注意。他的存在,注定了自己会被忽略。   现在,纪云起主动离开,似乎是把表现的机会让给了周希。不过很可惜,纪云起虽然走了,大家的注意力却还是被别人给抢走了。要知道,小孩子在这方面是有得天独厚的条件的。初初又是个极其会卖乖的小朋友,林妈妈非常喜欢他,正嫌躺在医院里无聊地要命,现在初初来了,她倒是可以好好地开心一下了。   林妈妈拉着初初在那里问长问短,间或跟林爸爸说上两句。两个老人家看着初初,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外孙,心里渴望女儿结婚的念头,就越来越强烈了。   剩下的林沫然,只能跟周希大眼瞪小眼。要不是怕没礼貌,她真的很想开口请周希走人。怎么这么巧,自己总是遇到纪云起这个大帅哥也就算了,这成天跟周希有意无意地见面,总是让人心情不爽,就跟吃鱼卡了根刺在喉咙里似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周希看着林沫然,也有点不好意思。好像他之前的自信稳重,一下子被纪云起全赶跑了,竟显得有些局促起来。这本来是他跟林沫然联络感情的好机会,他会只会傻站在那里,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言不发,搞得两人之间更为尴尬。   幸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林沫然愣了一下,就见周希掏出手机,冲她客气道:“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然后就走出了病房,不多时,就听得走廊里传来了周希讲电话的声音。   总算走了,林沫然松了一口气,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父母身上,正巧听得初初在那里告她的状:“姨婆,小姨真的是太夸张了。她刚刚见到我,居然不认识我,还问我叔说我是谁,是不是我小叔的儿子。”   林家爸妈同时哄笑起来,林妈妈一面抹眼泪一面说道:“你小姨她一共也没见过你几次。初初啊,你长得太快了,一年一个样,小姨就认不出你来了。不过现在好了,小姨从北京回来了,再也不回去了,以后可以经常跟你见面了。初初,你有空可以来找小姨玩啊,   或者跟你小叔一起来找她也可以。”   林妈妈这话说得实在是太露骨了,连林爸爸听了也觉得不好意思,捅捅她道:“老婆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啊,你看他们今天,就是在一起玩吧。是不是啊,初初?”   “是的,爸爸妈妈要过二人世界,不想带我出去玩,就让小叔来照顾我。小叔就打电话给小姨,把她也叫出来了。小叔回国这么久,我第一次见他找女生出来玩呢。”初初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加了一句,“真奇怪,听爸爸说,平时有很多很漂亮的姐姐来找小叔的,他怎么不找她们出来玩呢。小叔的口味真奇怪,居然喜欢胖乎乎的女生,真是难以理解呢。”   “理解不了就不要理解了,你的小脑袋,不能理解的东西多了!”林沫然站在初初身后,双手叉腰,张开嘴大声地呵护着,活脱脱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   初初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依旧嘻皮笑脸道:“小姨,你千万不要在我小叔面前做出这样的表情。他本来就长得够漂亮了,比你漂亮好多,你要是再做出难看的表情来,我想他真的会不喜欢你,而去找其他漂亮姐姐的。”   好吧,林沫然被彻底打败了,她发现,自己还真是笨嘴拙舌,不仅说不过灵牙俐齿的纪云起,就连他这个还没到自己肚子这里的小侄子,居然也能把自己反驳地无话可说。   林妈妈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起来,拉着初初的手不停地追问:“初初啊,你告诉姨婆,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家小叔喜欢你小姨吗?”   “妈,你不要胡说!”   “这个嘛……”初初捏着自己的脸,很认真地思考着,“他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啦,不过我想他会找小姨出来玩,应该不讨厌小姨吧。而且我看他们两个聊天聊得蛮开心的,应该是好朋友吧。不过我想,小姨跟我小叔还是做好朋友比较好,我小叔太漂亮了,应该找个更加漂亮的婶婶回来,这样生个特别漂亮的妹妹给我玩,那多好啊。”   我们的初初小朋友果然很现实,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先考虑自己的利益。幸好他只是个孩子,谁也不会对他的愿望加以批判。一个小男生,希望有个漂亮妹妹的愿望,真的是再正常不过了。   听得初初说纪云起跟自家女儿关系不错,林妈妈乐得不得了,曾经懊恼无法让纪二少爷做自己姑爷的郁闷被一扫而空,重新又燃起了希望。看起来,这世上的男女还真就是王八看绿豆,非得看对眼了才行。要是没有缘分,任凭你长得再美若天仙,也是没办法拐到纪云起这只大金龟的。   照这么看起来,曾经被她视为是奇耻大辱的“一夜情”事   件,倒应该算是一个契机了。让自己的女儿牢牢地吸引住了纪云起的目光。   当然这个想法,林妈妈没好意思说出口,她年纪大了,想法比较传统,“一夜情”这种事情,还是没办法引以为傲,最多就是羞耻感略微降低了一些。   初初一面在那里耍宝卖乖,一面趁机大吃特吃林爸爸买回来的各色零食,一瓶果汁没多久就已经见了底。这下可好,吵着嚷着非要去上厕所。林爸爸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陪他一起去,就见他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林妈妈见林爸爸灰溜溜地一个人退了回来,数落他道:“你怎么搞的,初初那么小,你也不跟着他,万一走散了找不到回来的路怎么办?”   “应该不要紧,就算找不回来,医院里护士这么多,肯定会有人带他回来的。这小子跑起来太快,我都追不上他了。果然是年纪大了,一眨眼,珮珮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不知道我们小然,什么时候会生个能跑能跳的外孙给我们啊。”   林沫然对于爸爸的暗示只当没听到,扑到袋子里去找零食吃。林妈妈看了忍不住朝她的屁股打了一记,笑骂道:“只知道吃,就跟个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林沫然嘴里塞了片鱼干,只知道笑却顾不上说话。正在这时,初初又像一阵风似地跑了回来,站在门口上蹿下跳,尖声大叫:“小姨,不好啦,我小叔跟人打起来啦,你快点去看看啊。”   “啊,怎么会这样!”林沫然顾不得去捡从嘴里掉出来的牛肉干,跟着初初跑出了病房。初初一面跑还一面催促道:“小姨你快点,我怕小叔会吃亏,你赶紧去帮他。”   林沫然心想,要是纪云起长手长脚都打不过人家,自己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打得赢。真以为她身上肉多就可以百战百胜吗?   等到林沫然气喘吁吁跑到打架斗殴点时,战斗早就结束了。纪云起正在那里整理衣服。打斗的时候,他左手衬衫的袖口被扯掉了一个钮扣,他就索性连右边袖子的扣子也解掉,将两边的袖子往上翻,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而另外一个打架的主角则被打趴在了走廊的地上,半天也没有爬起来。看到林沫然来了,这才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推开了好心想要来扶他的旁观者,一瘸一拐地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林沫然冲上去,扯着纪云起追问道,“你干嘛好端端的要跟周希打架啊,真是不像话。”   纪云起依旧在整理衬衫,不在意地回道:“我没有打架。”   “没有打架,那刚刚那个是什么啊?难道是我眼花看错了,还是所有的人都眼瞎了啊。”   “我没有打架,事实上,刚刚基本   上是我在揍他。”   林沫然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你怎么了,吃错药啦!你不是一向自我标榜脾气很好是个绅士吗?怎么,终于忍不住要露出本来面目了?”   纪云起不理会她的责问,上前拍了拍初初的头,笑道:“小叔说到做到吧,怎么样,现在知道你小叔我,发起脾气来也很吓人吧。”   初初躲在林沫然身后不住地点头,心里暗道,果然跟他爸爸是兄弟,骨子里很像,暴力起来真是没有道理可讲。   “喂,你干嘛吓唬小孩子啊。纪云起,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为了向初初表现你的坏脾气,才故意挑事跟人打架哦。”   “我在你的心里,是这么浅薄的人吗?”纪云起拉起初初的手,回头冲林沫然微微一笑。 ☆、真实与谎言   林沫然被纪云起的一句反问搞得哑口无言,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初初早就走出去十几米远,一个转弯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她赶紧追了过去,跟在纪云起屁股后头,喋喋不休道:“那你倒说说,你干嘛打他啊。”   “他面目可憎。”   “好吧,我承认,他确实长着一张欠揍的脸,有时候我也忍不住冲他挥拳头。可是,这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怎么可以真的动手呢。就拿我来说吧,我时常看着你的脸,就忍不住想要揍下去,可是不管再怎么生气,我都忍住了。纪云起,你们美国人,忍耐力都这么差吗?”   纪云起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瞪着林沫然:“原来,你一直想揍我。看来你真的对我的脸很嫉妒,恨不得毁了它才高兴是吧。要不这样吧,我这另外半边脸也让你划一道口子得了,这样你心里大概就会舒服多了。”   “纪云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沫然瞬间喷火,“你怎么总是歪曲我的意思呢。我只是想说,很多时候,我们不能因为心里不痛快就动手打人,不管怎么样,打人总是不对的。你让初初看到,不是教坏小孩子吗?”   “哪个孩子小时候没看过几次别人打架斗殴,也没见人人都成了暴力分子。林沫然,你就收起你那份操心吧,你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住,他的未来之路,就不用你操心了。他爸妈会管的,有我哥在,初初不会学坏的。”   林沫然觉得,自己跟纪云起简直没办法好好地对话下去了。他怎么总挑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跟自己理论,而忽略那她生气的主要因素。要么他就是个二愣子,要么他就是故意的。从目前看来,他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而林沫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二愣子。   三个人一同走进林妈妈住的病房,林沫然气得不行,二话不说冲过去拿起妈妈的杯子就喝了一大口水,这才算是冷静了一些。   “小然,这是怎么了,小纪你跟人吵架了?”   “妈,什么吵架啊,他是打架。不,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把周希给打了。”   “啊,那小周人呢?”林爸爸吓了一跳,跑到门口去张望。   “爸,别看了,人早就走了。被他打成那样,也不好意思再来见你们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纪云起一把拉过林沫然,很自然地搂着她的肩膀,冲林家爸妈道:“叔叔阿姨,对不住了,我把林沫然的男朋友给打跑了。我想,他以后大概再也不敢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啊?”林妈妈耳朵里听着纪云起的话,眼睛一直盯着他放在自己女儿身上的那只手,心跳急剧加速。第六感告诉他,这个小纪,一定会   给她一个惊喜的。   果然,纪云起清清嗓子接着道:“既然我把她男朋友打跑了,那我一定会负责再给她找一个的。不知道你们对我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我们没意见,一点意见也没有。”林爸爸还在那里回不过神来,林妈妈早就领会到了其中的含义,要不是腿脚不方便,她简直恨不得跳下床来满病房跳舞庆祝。真是没想到,不久之前她还对着珮珮的老公纪云深大流口水,感叹外甥女命好。这一转眼的功夫,自己的女儿居然也交了大运,捧着个金龟回来了。   林妈妈觉得,自己这次受伤,简直是太值了。要是女儿真的能嫁给纪云起,就算让她两条腿都断了,她都心甘情愿。   林爸爸看了看纪云起,又看了看老婆,终于壮着胆子猜测道:“小纪,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你要跟我们小然谈恋爱?”   “叔叔,你不会反对吧。”   “不会不会。”对着纪云起笑得像朵花似的脸,林爸爸怎么好意思说同反对的话来呢。   “当然不反对,你们两个能在一起,真的是再好不过了。”林妈妈乐得直拍手。   “我也不反对。”初初在旁边帮腔,“虽然小姨胖了点,不过还是挺可爱的。小姨,你要是减了肥,会更衬我小叔的。”   林沫然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怒道:“你们一个个起劲什么啊,什么反对不反对的。我告诉你们,你们不反对,我反对!”   “你反对?”纪云起眯起了眼睛,身上散发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难道说,你还要回去找那个周希?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很讨厌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我是不喜欢他,可是……”   纪云起及时地凑到林沫然耳朵边,微笑着轻声道:“林沫然,你最好听话,这是主人的命令。”他那只搂着林沫然的手还适时地加重了力道,捏了捏她肉乎乎的手臂,脸上依旧维持着绅士般的笑容。   这简直就是□裸的威胁!林沫然很想反驳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嘴巴张了又合,却一直说不出话来。   林妈妈见状,不忘添上一句:“小然,你刚刚可是自己向妈妈保证了,以后都要听我的,我让你相亲就相亲,让你恋爱就恋爱。既然如此,妈妈现在就要你跟小纪好好谈恋爱。小纪条件这么好,绝对不会委曲你的。”   “怎么会呢,我是怕我会委曲他啊。”林沫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这么出色,配我真的是太可惜了。”   “没关系,我说过,我对外貌没有要求。”   可你也说过,你对身材有要求!林沫然用眼神向纪云起示意,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不要紧,身材是可   以慢慢培养和修正的。纪云起同样用眼神回答了她。   他们两个在那里用目光交流,在林妈妈林爸爸看来,那简直就是在眉目传情。林妈妈满心欢喜,催促他们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两个一起去吃晚饭吧,顺便把初初送回珮珮家去。小纪啊,我们家小然我可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能欺负她哦。”   “姨婆,你放心吧,我小叔才不会欺负小姨呢。就算要打架,小姨比较胖,也更容易打得赢呢。”初初抢在前头插嘴,把林沫然气得直接拎起他就往病房外面走,恨不得将他当做袋垃圾,直接扔进垃圾筒里。有空真要去问问表姐,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讨人厌的小子来。   纪云起客气地冲林家爸妈道别,也一道跟了出去。一旦离开了父母的视线,林沫然立马就开始发飚:“姓纪的,你是不是疯啦,知不知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谁说东西可以乱吃,要是不小心喝多了酒,也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的。”   “你不要给我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问题,你干嘛要撒谎啊,真是无聊。”   “我没有撒谎。”纪云起拉着初初的手快步向停车场走去,边走边笑道,“初初你说,小叔刚刚说话的样子,像是在说谎吗?”   “不像不像,一点儿都不像。我爸爸说过,小叔是从美国回来的,那边的人说话都很直接的,不会说谎的。”   林沫然敢肯定,姐夫纪云深的原话一定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初初这小子把他的意思给扭曲了,非要往纪云起的脸上贴金。   三个人坐上车,纪云起正准备启动车子,就听得林沫然在旁边赌气道:“我不吃饭,你送我回家。要不送我到附近的地铁站也行,我自己搭地铁回去。”   “怎么,真的准备听初初的意见,要减肥,好衬得上我?”   “放……”那个“屁”字林沫然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我累了,我回家休息,你到底要不要送我回去。”   “等吃过饭,自然会送你回去的。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就算你不吃饭,初初也要吃饭的。你就这么扔下他不管了?”   “你不是他小叔吗,有你在就行了。”   “难道你不是他小姨吗?真的是,白听人叫你这么多声‘小姨’,你忍心丢下他不管吗?真是没有责任心。”   林沫然看纪云起在那里胡扯八道,气得胃一阵阵地疼。装什么可怜啊,说得好像她不吃晚饭的话,最倒霉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初初似的。   初初接收到了纪云起给他的一个眼神,也在旁边撒娇道:“小姨,去吃饭嘛,陪我去吃晚饭嘛。我长这么大,都没跟你吃过几顿饭,想想都要伤心死了。”   林沫然彻底被这一大一小给打败了,耍赖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说他们是父子,恐怕也有人会相信。   纪云起见林沫然不再反对,知道她已经默许了这个决定,笑着点头道:“不错不错,这才像是做人小姨的样子。好了,别不高兴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保证你高兴。你舍得放弃饭店里的美食,回家去啃馒头或者泡方便面吗?”   林沫然还真有点舍不得,纪云起算是戳中了她的软肋了。她立马举双手投降,乖乖等着吃晚饭。而更让她高兴的,还要数纪云起接下来说的一句话:“你要是乖乖听话的话,我或许可以考虑,把刚刚的事情全都告诉你。” ☆、一物降一物   林沫然真的是个很没有原则的人,在美食面前,几乎什么都可以放弃。而在纪云起所谓的“承诺”面前,她更加是毫无自制力,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连初初都忍不住在旁边感叹:“小姨怎么这么听话啊,小叔让干啥就干啥。”   幸好纪云起也是个比较有人品的人,并没有让林沫然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就是要求她乖乖坐在车里,去他指定的餐厅吃饭,点菜的时候全凭他做主,他点什么就点什么。结果纪云起故意点了一桌子素菜上来,把林沫然气得眼睛直发绿。   看她的体形就知道,她是个无肉不欢的人,现在搞了一桌子素菜,不是成心想要让她倒胃口嘛。她不敢直说自己想吃肉,只能拿初初来当借口:“你让初初全吃素,对他的身体会不会不太好?他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呢。”   “不要紧,他平时营养这么好,偶尔吃顿素不会有问题。”纪云起点了点菜单上的名字,笑道,“难道你没看到上面的字?这是家素菜馆,你让我上哪儿找肉来给你吃,林大小姐!”   纪云起一眼就看穿林沫然想要吃肉的意图,直接揭穿了她。林沫然也不在乎,小声地嘀咕道:“唉,没有肉,让我怎么吃得下饭。”   “吃不下更好,正好可以减肥。你这样的,别说偶尔饿一顿,就算一天只吃一顿,坚持两个月,也一定没有问题。”   初初在旁边乐得直咧嘴:“小叔,你是不是要让我小姨减肥呀,这样你就会娶她了吗?”   “那倒也不一定。”纪云起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欠揍。   林沫然气不过,把筷子拍在桌上,扭头道:“哼,谁稀罕,他肯娶我还不肯嫁呢。”   “你不是说要听话的吗?你要再这么跟我对着干,可没什么好处哦。”   真是□裸的威胁。林沫然立刻服软,讨饶道:“好好好,我吃我吃就是了。管它是素的荤的,反正只要是食物,我都会吃下去的。”   “你放心,这家素菜馆很有名的,保证你会喜欢。有时候,不是只有肉才能做出美味来的,你以前的认识太浅薄了,应该好好纠正一下。”   事实证明,纪云起就是一个先知。他这话说了也不过十分钟,林沫然就立马佩服地无体投地,对着满桌的美食连连赞好,顺便夸奖一下纪云起的品味:“没想到你一个刚从美国回来的人,对中国的美食也这么有研究,这么好吃的素菜馆,我以前居然不知道,真的太可惜了。看来以后应该多来尝尝才是。”   “你以为这里很好订位子吗?还记得刚刚在门口等的那些人吗,他们都是提前打电话预定过的,可还是要排队等至少半个小时。你要是自己来的话,大概会等到全   身炸毛的。以后想吃就打电话给我。”   林沫然凑过去小声问道:“你跟这家的老板认识啊?”   “是啊,不仅认识,还很熟。难道你不知道,这家素菜馆是连锁企业,是我们公司旗下的一个品牌吗?”   林沫然茫然地眨眨眼睛,那表情明明白白地显示,她对此一无所知。   纪云起做故做痛心道:“林沫然,你这几天班到底是怎么上的?我花钱请你来上班,不是让你去玩的。你怎么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公司旗下有多少品牌,公司的主营业务是什么。”   林沫然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轻声辩解道:“我只是个打工的,又不是领导,怎么搞得清楚这么多。再说了,你经常不上班,经理说不知道具体要让我干什么,总是让我打杂,你说我成天端茶递水影印文件的,能知道些什么啊。”   其实,林沫然只说了其一没说其二。公司的具体业务,她其实是看过一些的,只不过文件实在太长,字数实在太多,她看着看着就犯困。再加上老有人让她去帮忙做这做那,她就没办法静下心来细细研究公司的业务范围,搞到现在,还是这么半桶水的水平,一问三不知。   “幸亏我还算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上司,要是落在别人手里,你大概早就被开除了。”   林沫然吐吐舌头,讪笑道:“好啦好啦,我保证一定会努力工作的,不会给你丢脸的。不过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公司到底是做什么?”   “怎么说呢,公司的业务很广泛,基本上跟食品有关的东西都在做。比如你之前看到过的甜点蛋糕店,或是这种连锁餐饮店,哦对了,还有酒店。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你慢慢做下去,就会全明白了。”   “唉,你要是再不赶紧回公司,我这工作大概也做不长了。总经理总说我是你请来的,不肯给我安排具体工作。我说纪副经理,我的顶头上司,你的脸好的也差不多了吧,不要再找借口窝在家里不出现了,好歹也每天来公司转一圈,给我找点事情做吧。”   纪云起当然不会跟她明说,自己每天虽然不上班,其实也没闲着,那不是一般的忙,简直就是非常非常地忙。事实上,在林沫然来公司之前,他就是这样的工作状态,时常不在公司里露脸,经常半夜三更摸回去拿点需要的资料。办公室里的同事虽然都知道他们有一位美貌无双的副经理,但却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就算偶尔见到,还在那里回味着惊为天人,纪云起也早就走远了。下次再要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所以说,林沫然完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动不动就跟美男吃饭约会交流感情,她还总是嫌三嫌四,一副受委曲的样子。要知道   ,她这样的生活状态,有多少姑娘求之不得,恨不得跟她交换一下才好。   纪云起打着哈哈把这个问题给敷衍了过去,好在林沫然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好吃的菜一道接一道地送上来,已足够吸引她所有的注意力了。   吃过饭后,纪云起看初初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提议先送他回去,再送林沫然回家。林沫然趁着这个机会,揪着纪云起追根究底:“我刚刚很听话吧,你是不是应该把打架的理由告诉我了。”   纪云起努努嘴,示意她坐在后排的初初还没睡着,轻声道:“等送他回家了再说。这种暴力事件的原因,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要不然,你又要说我教坏小孩子了。”   好吧,林沫然只能暂时按捺下心中的好奇,陪着纪云起送初初回家。到了表姐家,少不得又得进去坐一会,喝杯茶聊聊天。   林沫然看着表姐和表姐夫两个人卿卿我我,浓情蜜意的样子,心里真是又欢喜又羡慕。表姐夫看起来真是个不错的男人,对表姐那是没话说,简直就是模范丈夫。对其他人也很客气,完全不像他的弟弟纪云起,是个恶劣到了骨子里的家伙。同样是两兄弟,做人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她要是知道,她表姐也是时常对自己的丈夫恨得牙痒痒,觉得他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的话,一定会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哪。   初初刚刚在车上还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一回到家里,立马又变得精神起来,八卦神经强硬无比,拉着妈妈的手打小报告:“妈妈,你知道吗,小叔跟小姨在谈恋爱哦。”   郭珮瑢正在帮儿子脱外套,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手里一用劲,不小心就扯到了儿子的头发,痛得他立马大叫起来。郭珮瑢一面安抚儿子,一面问表妹道:“小然,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纪云起在旁边插嘴道。   “你小子又要干什么?”纪云深端着茶杯走过来,一拍弟弟的脑门,教训道,“你要是敢闯出什么祸来,我就扒了你的皮。”   林沫然看到纪云起挨教训,心里非常得意,对表姐夫的崇拜有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魔。等等,这后面一句怎么听怎么像是骂人的话。   不过纪云起在哥哥面前,倒是表现地少有的听话和乖巧,挨了打后也不恼火,反倒好脾气地笑笑:“我知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我这也是为了她好,省得她被无聊男人整天骚扰。你说是不是,林沫然小姐?”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郭珮瑢在一旁笑了起来,“按年纪和关系算起来,小然应该管小纪叫声哥哥才是。小然也算是小纪的妹妹了。”   “妈妈妈妈,不能哥哥妹妹地叫,容易出事儿!”初初在旁边快嘴接话道。   林沫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上。要她管纪云起叫哥哥,只怕酸得她连昨天的晚饭都要吐出来了。又不是韩国人,整天哥哥妹妹的,动不动就是哥哥给妹妹买好吃的,酸不酸哪。   纪云起对于这个提议倒没有表示什么,就像没听到一般,看起来相当镇定。直到走出哥哥家,两个人都坐进车里时,他才冲林沫然笑道:“既然我嫂子说了,那你就叫声哥哥来听听吧。” ☆、再度毁容   “哥哥没有,拳头倒是有不少,你要不要!”林沫然双手叉腰,一副悍妇状。这情景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一定以为是林沫然这个胖姑娘仗势欺人。瞧纪云起细胳膊细腿的,再配上一张女人般的漂亮脸孔,十足十一个受欺负的美女样。   纪云起看着林沫然那小拳头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伸手一把推了回去,笑道:“算了吧,拳头就免了,到时候把我打伤了,你又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我原谅了。我这人又特别心软,你求饶几句我就一定会原谅你,搞到最后,受伤的总是我。”   “唉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酸啊。什么受伤的总是你,你以为你真的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吗?你明明就是铁石心肠,铜墙铁壁,刀枪不放软硬不吃,谁有这个本事伤得了你老人家啊。”   “你错了,我确实不吃硬,不过软嘛,有时候还是吃的。”纪云起发动了车子,带着一脸坏笑踩下了油门,“我长这么大,总管别人叫哥哥,已经很久没听人叫自己哥哥了。说起来,倒是挺怀念的。小时候倒是不少小姑娘追在我屁股后头管我叫哥哥,想要跟我玩,现在哦……”   “现在怎么了,她们都舍你而去,不要你了?”   “那倒不是,现在她们依旧追着我不放,这个队伍的人数非但没减,还以飞快的速度在拼命增加。只不过,她们整天追着我,却不肯叫我哥哥,总是想叫我亲爱的之类的恶心称呼,听得我食欲不振,胃口不佳。”   真是随时不忘自恋一把。林沫然突然有些同情那些追求纪云起的小姑娘,她们一定没有像自己一样,第一眼就认清他的本质。以至于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一头栽了进去。等了以后即便发现了,也会被爱情糊住了双眼,再也无法自拔。所谓的罂粟花,是不是就是纪云起这样的?美丽娇艳惹人怜,却料不到其实剧毒无比。   纪云起见林沫然想得出神,伸手拍拍她,说道:“喂,想什么呢,不会也想加入那些人的大部队,向我发起进攻吧。不好意思,我的城堡修得特别牢固,轻易攻不下来。怕你受伤,事先提醒你一下。”   “我是在想,应不应该告诉她们,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应该让她们赶紧远离你,一步也不要靠近,沾上你,会死得很惨的。”   纪云起摸摸自己的脸,感叹道:“怎么,我长得像是会吸人灵气的那种妖精吗?不对啊,我哥才是那样的妖精,我向来被人评价为毫无攻击力,非常容易亲近,是会让人一见之下就忍不住产生好感的类型啊。”   “哎哟哎哟,快别说了。”林沫然捂着胃直叫唤,“你再说下去,我的胃病又该犯了。实在太酸了,胃酸分泌过多,   受不了啊。”   “行了,别贫嘴了,你要是不听话,我现在就把周希找来,让他天天追在你屁股后头,听你耍贫嘴。我想他大概会很乐意吧。”   一提起周希,林沫然立马乖乖闭嘴。要听话!她这么叮嘱自己,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打架的原因,可不可以告诉我了?现在初初已经不在了。”   “先叫声哥哥。”   “能不能不叫。”   “可以!”   林沫然顿时满心欢喜,可是这种喜悦又在顷刻间被浇灭:“那我也就可以不用告诉你,打架的原因了。”   无耻啊!林沫然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无奈怎么挣扎都没用,根本使不上力气。她权衡了半天,终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不得不屈服在纪云起的淫威之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哥哥。”   “你觉得这样的音量我应该能听到吗?”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极品人才,应该可以听到的。”   “好吧,既然你没有诚意,我也不用信守承诺了。”   “行了,叫就叫。哥哥!”林沫然不愧是刚吃饱饭,中气十足,这一声“哥哥”叫的,差点没把纪云起车子前面的挡风玻璃给震碎。   “不错不错,充满气势,我想还带着不少怨气。这真是我听到过的最有感情的‘哥哥’了,虽然不是爱情,而是怨恨。”   “喂,我都叫了,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原因了。你要再不说,我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好了好了,小声一点,你再这么大吵大嚷,我的思维都要被打乱了。到时候我要是不记得打架的原因了,你可不能怪我。这全是你的错。”   林沫然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扯着纪云起的衣袖叫道:“姓纪的,你是不是一直在耍我啊。我看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借口一个接一个。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告诉我啊?”   纪云起摸摸鼻子,讪笑道:“啊,你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啊。看来我有点低估你的智商了。你还是很聪明的嘛,至少在某些方面,反应还是挺快的。我以为,你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会想明白这一点呢。”   “纪云起,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你就会告诉我的。你现在居然反悔,你简直就愧对中国人民,愧对美国人民,愧对全世界人民。你简直就是个罪人!”   “没有这么严重吧。我也没说永远不告诉你啊。只要你乖乖听话,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别拿你那两只眼睛瞪着我啊,我这也不算是违反约定。我刚刚说的时候,可没有规定时间期限,而且,你也没有提出异议,对不对?”   “纪云起!”林沫然能感觉到,自己   全身都冒出了一股浓重的黑烟,夹杂着深深的怨气,冲着纪云起扑了过去,“我跟你拼了!”   纪云起没料到林沫然真的会扑上来,手里一打滑,方向盘就打歪了一点,飘移到了隔壁的车道上。幸好他反应够快,打了一记方向盘,又把车子正了回来。他正想要喝斥林沫然,冷不防从路边又蹿出一条小狗来。他心里一急,再高明的车技也控制不住失控的汽车,在向右边打了半圈方向盘后,车子打滑着偏离了车道,向着路边的隔离栏撞了过去。   纪云起猛踩刹车,同时一个转身,将林沫然扑倒在自己身下,然后身体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撞击,力量太过强大,以至于让他短暂地失去了几秒的意识。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右车头撞到了路边的护栏,正在那里冒烟。   身下的林沫然似乎被吓到了,一动也不动。纪云起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体,没发现明显的疼痛,便撑起了身子,拍拍林沫然的脸,问道:“怎么样,没事儿吧?”   林沫然没有被撞晕,却几乎被吓晕过去,瞪大了眼睛盯着纪云起的脸,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纪云起以为她被吓坏了,只能像哄孩子似的抱着她的头,连声哄道:“别担心,没事了没事了。你怎么了,身上哪里痛吗?是不是撞断骨头了?”   纪云起一面说,一面就要去检查林沫然身上的伤势。却见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哭声没有止住,反而越来越响。   纪云起也有点没辙了。平时林沫然不听话,他还可以恐吓加利诱一起上,现在这种情况,只怕是做什么也没有用了。“你到底怎么了,别担心,车子已经停下来了,不会有事的。也不会爆炸的,我们赶紧出去吧,去医院检查一下。你这孩子,不会是给吓疯了吧。”   “啊,我该怎么办,这下我真的死定啦。”林沫然扯着嗓子拼命地哭喊。   “你要是再不停止的话,就真的死定了,会累死的。你要是哪里受了伤,就告诉我,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我,我没有受伤。”林沫然抽抽噎噎,指着纪云起的脸道,“可是,可是你的脸受伤了。”   经林沫然一提醒,纪云起才觉得脸上似乎确实有点痛。他伸手抹了一下,见满手都是血,愣了一下,却并不慌张,镇定地翻下驾驶座上方的镜子,检查了一下,又抽出纸巾擦掉脸上的血迹,满不在乎道:“不要紧,就是额头碰破了一个口子,大概缝几针就会好了。”   “缝,缝几针!”林沫然吓得舌头都打结了,“这么严重吗,要缝针吗?上次脸上的伤口也只是上药而已。”   “上次是你不小心划的,力气不大。这次撞击   的时候车子有惯性,冲击力很强,玻璃划过来的力道比较猛。我看伤口的深浅,大概得缝几针才行了。不过不要紧,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林沫然觉得,此刻的纪云起,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管他的脸孔有多精致多漂亮,不管他的身形有多瘦削多纤细,他身上表现出来的气势,就是一个十足的男子汉。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那真的就是个纯爷们。   别说像他这么漂亮,就算是平常男人,又有几个能做到这样,毫不在乎自己脸上的伤口。大多数男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大概早就急得直跳脚了。而他却很有绅士风度,对自己毫不在意,却对旁人关心有加。   林沫然被感动的,几乎都要哭了。而她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会真的让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纯爷们。 ☆、纯爷们   林沫然的屁股,一直在椅子上挪来挪去,眼神飘忽不定,动不动就往门口瞟过来。她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当着医生护士的面,偷偷溜出去透透气而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不喜欢闻医疗器械上消毒水的味道,一半是因为小时候害怕打针留下的阴影,而另一半,说起来有些可笑。那是因为以前她总能在许庭威身上闻到这种味道。许庭威念的是医科,后来又当了医生,身上常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林沫然每次一进到医院,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就会不自然地想起他来。而一想到他,再好的心情也会变得很糟糕。   更何况,她现在的心情本来就很恶劣。急诊室里明明很安静,只有医生不停地吩咐护士的声音,简单又明了,每次只说几个字,显得格外严肃。   林沫然被这种安静的气氛搞得越来越心慌,简直一刻也待不下去。而最最关键的是,她见不得血啊。一想到这次的流血事件是自己胡闹造成的后果,她可真是思绪万千感慨不断。自己怎么就这么手贱呢,非要在开车的时候跟司机闹别扭,这不摆明了是找死吗?   “你还要这么扭来扭去多久啊?”纪云起终于看不下去了,头上医生正在缝针的痛楚并没有将他打倒,可是林沫然那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却把他彻底搞烦了,“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坐一会儿吗?我现在行动不方便,照顾不了你,你能不能乖乖地坐着,不要想着跑出去乱走。以你的智商,这么大的医院,你一定会走丢的。”   医生显然是身经百战,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不管听到什么都能泰然处之毫不变色。一旁的小护士倒有些看不下去了,心里暗骂林沫然这个女人真是无情无义,自己的男朋友在这里忍痛缝针,她居然不好好陪着,还一副巴不得立马走人的样子。   想到这里,小护士心里又直犯嘀咕,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情侣。一个太出色,一个太平凡,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林沫然皱着眉头,一脸为难,勉强自己扭过头来,只看了纪云起一眼,又赶紧把脸移开,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怎么了,我现在这样子很见不得人吗?瞧你那一脸嫌弃的样子,也不想想,到底是谁把我弄成这样,脸上新伤旧伤不断的。”   我知道,是我,我简直就是万死难辞其咎。可是,现在要关心的,不是这个吧。林沫然再次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医生那两只手,看着他拿着针,扎进纪云起的头皮里,然后把线抽出来,再扎进去。这残忍的一幕搞得她简直快有心理阴影了,可是看纪云起,好像一点都没感觉似的,他不是没有打麻药吗?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镇定,正常人被针扎不是   应该疼得跳起来才对吗?   “那个,你,你不疼吗?”   “疼。”纪云起很老实,脸上的笑容因为医生扎针的动作略微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不要紧,想想关云长,我这点其实不算什么。”   “那是古人,而且是小说里的内容,谁知道是真是假。你这可真是真的呀,那个,你要是太痛了,可以叫的,我不会笑话你的,也不会告诉别人的。不打麻药就缝针,简直太没人性了。”   医生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本正经开口道:“小姐,医学上处理这种伤口,一向是不打麻药的。别说您朋友是个年轻男人,就算是小朋友来了,也是一样的。这也是为了让伤口能尽快长好。”   “不好意思医生,我这个朋友胆子比较小,刚刚出了车祸,大概有点吓到了。麻烦您一会儿也给她做个全身检查吧,我怕车祸震动太大,会有内伤。”   医生了然地点点头,完成了手上的动作,将手里的器械交到护士那里,终于笑了起来:“我看还是你先做个检查吧。头上的伤是小问题,身上还是要彻底检查一下的好。我看你这个朋友身龙活虎的,看起来健康得很嘛。”   与身形略显单薄的纪云起比起来,林沫然真的算的上是身材丰满,脸色红润,简直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林沫然自知理亏,只能好脾气地陪着笑脸,不敢再乱说话。一直到纪云起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她才忍不住关心道:“那个,你要不要紧啊,需不需要住院几天。会不会有脑震荡啊,要是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就算我有脑震荡,也跟车祸无关,十有八九是被你给气出来的。我说大小姐,以后发脾气也要看看场合,开车的时候能这么随心所欲吗?亏得我驾驶技术好,要不然今天啊,我们两个大概都要躺到太平间去了。”   “呸呸呸!”林沫然赶紧捂住了纪云起的嘴,一本正经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快吐口水。你怎么整天说话这么没轻没重,不吉利的话不能随便乱说,知不知道?”   “我最多也就是说点不吉利的话,不像某人,专做触霉头的事情,我在想啊,我这张可怜的脸啊,到底是招了谁的嫉恨了,难道非要被毁得面目全非,某人才肯罢休吗?”   林沫然再度理亏地低下了头,连个屁也不敢放了。接下来,两个人都去接受了一系列的检查,纪云起还被强制留院观察了一个晚上。林沫然听说他要住院,吓得哪里都不敢去,整晚陪在病房里。想想真是做孽,自己老妈住院,她都没这么积极,现在居然跑来给个不相干的男人陪夜,真是太不孝了。   所幸纪云起第二天一早就被通知可以   出院,林沫然赶紧跟在他屁股后头,殷勤“侍候”,包揽了所有的重活累活。当然了,所谓的重活累活也没什么,最多就是办办出院手续,领领药什么的。纪云起住进来时什么也没带,出院的时候连行李都没有,省了林沫然不少事情。   两个人出了医院,直接打车去到纪云起住的别墅。林沫然简直像侍候太上皇一样,恨不能把他打包起来拎到楼上房间里,再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去。   纪云起被她搞得浑身不自在,一进客厅就忍不住抱怨道:“好了,别再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了,我好得很,一点问题也没有。你没听医生说吗,我各项指标都很标准。倒是你,林小姐,你的血糖好像有点偏高哦,以后,要少吃甜食啊。赶紧把蛋糕饼干之类的东西给戒了吧。”   林沫然现在完全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任凭纪云起怎么奚落她,她都能做到笑脸相迎,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只差跪在地上高呼:“主子,有什么事儿您就吩咐小的去做吧。”   纪云起看她一副小白兔的乖模样,满心欢喜,一屁股坐进沙发里,不客气地吩咐道:“小林子,去帮我倒杯水来。”   林沫然对这个新称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对上纪云起的眼神,这才明白过来,立马屁颠屁颠去倒了杯水来,亲自递到纪云起手里,陪笑道:“经理,您喝水,慢着点,小心呛着。”   “我饿了,去厨房里找找,有没有现成的东西可以吃。”   林沫然立马跳了起来,一阵风似地冲进厨房,过了大概五分钟,又快速地冲了出来,清一色摆开五款蛋糕,再次堆起满脸笑意:“经理,您先吃点蛋糕。我发现冰箱里有饺子,马上就去给您下。”   纪云起满意地点点头,又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刚刚在厨房,没有偷吃蛋糕吧。”   “没有,绝对没有,我哪能偷吃您的东西哪。再说了,您刚刚不是说了,我血糖太高,不适合吃这种东西。”说罢,林沫然扭过身,恨恨地在心里比了个中指,窝着一肚子气走进厨房,去给纪云起下水饺。   纪云起满意地吃着蛋糕,顺便听着厨房里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就见林沫然拿了个托盘出来,将一碟子水饺放在了他的面前。   “就下了这么点?”量看起来有点少,大概只够他一个人吃的。   林沫然欲言又止,犹豫着说道:“那个,其实厨房里还有一些,我想请示一下,那个,我能吃一点吗?”   “嗯,看在你还比较听话的份上,可以破例让你吃一些。”   “谢谢经理!”林沫然满心喜悦无处发泄,向纪云起深深地一鞠躬,转身冲进厨房,三两下又端出来一碟子水饺,坐到了纪   云起身边,顾不得烫就扔了一个进嘴里。   她是真的饿了,从昨晚到现在,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又提惊受怕了好一阵子,这下子,能量严重供应不上了。   “真没想到,你一洋鬼子也吃我们中国的传统食品。这水饺你哪里买的,味道挺不错的。”   “这是我自己包的。”   “什么!”林沫然嘴里塞满了东西,说话含念糊糊,差点没被饺子馅给噎着。   “干什么,不敢相信吗?我也是刚学,手艺不怎么样,不过我看你也不挑剔,只要是吃的就行。”   林沫然真是汗颜,一个吃美国饭长大的家伙,饺子居然包得比自己还要好。不,应该说,自己压根儿就不会包,只会吃。同样是爹生娘养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纪云起胃口不大,没吃多少就停下了筷子,拍拍还在狼吞虎咽的林沫然,吩咐道:“一会儿吃过饭,我们得要做点什么吧?”   呃,做什么?林沫然的脑子,一下子就想到歪处去了。 ☆、全身湿透   纪云起轻描淡定的一句话,在林沫然的心里引起的震动,简直不亚于福岛核电站爆炸。短短几秒内,她的心思就已经转了十八九个弯,跑到不为人知的地方去了。   “你,你想要干什么?”她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警惕地望着纪云起,屁股还向旁边挪了挪,好离他远一点。   纪云起伸了个懒腰,摸着脖子道:“昨晚到现在都没洗过澡,难受死了。一会吃完了,得先上去洗个澡,你帮我一下。”   “洗,洗澡!”   “小声一点,知道你吃饱了中气十足,也不用表现地这么明显吧。”纪云起捂起耳朵,向另一边躲了躲,一副吃不消的样子。   “你说什么,你说你要洗澡!”   “是啊,我要洗澡,怎么了,我连这点权益都保证不了吗?还是说,你不知道洗澡是个什么事情?好,我告诉你,洗澡也可以叫做沐浴,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我当然知道洗澡就是沐浴,关键是,是你要洗澡?”   纪云起有点不耐烦了:“是啊是啊,我要去洗澡,你赶紧给我放水去,啰哩啰嗦什么。你把我害成这样,难道不应该付出点什么吗?”   “你,你这个大流氓!”林沫然抄起沙发上的靠枕就要往纪云起脸上砸去,猛然间看到他那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硬是收住了手,将靠枕停在了半空中。   “我哪里流氓?就是让你放个洗澡水罢了,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你刚刚不是都做得挺乐意的吗,怎么一吃饱饭,就翻脸不认人了?”   林沫然扔下抱枕,重新坐了下来,试探着问道:“那除了放洗澡水,我还需要做点别的吗?”   “别的?”   “比如说,帮,帮你洗澡之类的。”   “你可真美!”纪云起失笑道。   “哪里美?”   “想得美!”纪云起站起身来,拎着林沫然的衣领子,从沙发里把她拎出来,甩手道,“赶紧上去放洗澡水,再啰哩叭嗦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我就要追究你把我毁容的责任了。”   这一招果然很灵,林沫然立马收敛气势,啪嗒啪嗒跑上楼,嘴里还叫道:“我去我去,我马上就去,经理你等着啊。”   纪云起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重新坐了下来,又夹了个饺子放进嘴里,品了一会儿,摇头道:“果然还是不行,看来还得继续研究研究。这个林沫然还真是不挑食,这么难吃的东西居然还会说好吃,太好养活了。”   纪云起在楼下对着自己的作品伤神,不多时却听得楼上传来了林沫然鬼吼鬼叫的声音,搞得他思绪无关,灵感尽失,一点儿也没办法静下心来想事情。索性便站了起来,跑到楼上房里去看个   究竟。   一走进浴室,他就看到林沫然躺在地上,正在艰难地想要爬起来。旁边浴缸上面的花洒正在向外不停地洒水,喷得林沫然浑身湿透。   我们的病人纪二少爷真是有点看不下去了,长叹一口气,伸手按了下墙上的液晶遥控器,把水关上,然后弯下腰,伸手一用力,将林沫然从地上拉了起来。又顺手拿过一条干净的浴巾,扔在她头上,吩咐道:“出去吧,还是我自己来好了。果然不能对你寄希望太高,再让你闹下去,我们家浴室大概就要水漫金山寺了。”   林沫然可怜兮兮地拿掉头上的浴巾,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浴室,嘴里忍不住小声抱怨道:“真是的,怎么一开水就是从花洒里出来的呢。我还以为会从水龙头里出来。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搞明白你们家这个先进的开关怎么用嘛。”   纪云起本来一肚子气,看到林沫然一副可怜虫的样子,又心软了下来,无奈地摇摇头,跟了出去,抢过她手里的浴巾,胡乱地帮她擦头发。   “我这按键全是中文的,还有使用说明,实不行还有帮助选项。你怎么会搞成这样呢?再说了,就算水从上面出来了,你就不会关掉吗?”   “我被水一喷,心都乱了,想要去按遥控器,地上太滑,就摔倒了,爬都爬不起来。那花洒里的水越来越烫,你再不来,我就要被烫熟啦!”   “不要紧,中国不是有句俗话,死猪不怕开水烫。我相信,以你的身材,肯定能坚持很久的。”   “我们中国这么多好听的俗语你不学,偏偏学这种骂人的,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林沫然一生气,就要去抢纪云起手里的浴巾。可是力气不够,明显不是对手,抢了几下没抢到,还差点再次摔倒,吓得她赶紧扶着纪云起站稳,不敢乱动。   “我的脑子怎么长的,你当然不知道。不过你的脑子怎么长的,我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了,里面没别的,就是一堆草,还新鲜得很呢。”纪云起扔掉浴巾,拉开墙边一扇门,走进里面的更衣室,翻箱倒柜了半天,找出一件浴袍来,扔到林沫然手里,吩咐道:“把衣服换上来,先穿这个吧,也不知道行不行。你可别给撑破了。”   “姓纪的,有那么夸张吗?我也不至于胖成这样吧。”   纪云起故意色眯眯地打量着林沫然满是水渍的身体,点头道:“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好像确实不算太胖。不过最近好像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你可不要破罐子破摔啊,最近有称体重吗,是不是又重了?”   还真让纪云起说中了,一下子就戳到了林沫然的痛处。不称不知道,一称吓一跳。昨晚在医院里,她趁没人注意,在医生办公室   的秤上偷偷称了一下,当指针即将偏向65这个数字时,她吓得差点尖叫出来。   果然,一住回家里,她的身材就跟吹汽球一样大了起来。家里好吃的东西太多,也不用自己干家务,比在北京时轻松多了。她在外面北漂那么辛苦都没能瘦下来,回到家一放松,那腰围简直就没有了束缚,向四面八方发展了。难怪最近的衣服怎么越穿越小,害得她还以为是洗得太多次,给洗缩水了。   纪云起见林沫然不说话,只是拿着那件浴袍扭曲着脸孔,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其实他也没真的看出来林沫然的身材有什么大的变化。只不过初次见面时,林沫然曾经像条八爪鱼似地挂在他身上过,刚刚他又一用力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两次一对比,觉得有些不同,这才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瞎猫撞着死耗子,还真让他给猜着了。   不理会林沫然在那里哀叹自己的身材,他自顾自走进浴室关上门,开始洗澡。等到他半个小时后穿好衣服走出来,见到林沫然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忍不住提醒道:“喂,你是准备在这里当活化石吗?再不把衣服换下来,小心感冒。是,我知道,又胖了这个事实对你的打击很大,但你也不能一直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吧。这样也不会让你一下子瘦下来的。”   “我没有,我只是在想,要在哪里换衣服,换下来的衣服要放在哪里。”   “你可以去我的换衣间换,也可以直接去洗衣房换,然后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就可以了。这个,洗衣机你会用吧?洗完了再烘干,应该就可以了。”   林沫然出门右拐,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洗衣房,在里面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她现在身上除了这件浴袍外,什么也没穿,跟纪云起一个大男人在一个屋子里共处,让她特别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走光。看纪云起在楼上整理东西,就找了个借口,跑到了楼下,准备跟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到底是谁会比较危险。   林沫然跑到楼下,缩进了沙发里,就开始打盹。昨晚一夜没睡好,又闹腾了一早上,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她困得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了。头止不住地点着,没点多久,就睡了过去。睡梦中,隐隐约约还看到纪云起走了过来,将放在茶几上的蛋糕水饺都给收走了。把她急得直跳脚:“放下放下,我一会儿还要吃呢。我还没吃饱呢,你别拿走。”   梦中的纪云起却跟现实中一样可恶,丝毫不听她的抗议,直接没收了所有食物,还给了她一个邪恶的笑容。林沫然一看到这个笑容,就禁不住浑身一冷,身体缩得更紧了,还扯了扯宽松的浴袍   领口,好用来挡风。   片刻之后,身上似乎被扔了什么东西,然后林沫然就不觉得冷了,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正睡得香甜做美梦的时候,一阵吵闹的门铃声将她硬是给吵醒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刚想要骂人,就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给盖了条毯子。难怪睡觉的时候不觉得冷,这个纪云起,还是挺有良心的嘛。   想到这里,她不禁心情大好,从沙发上站起来,跑过去开门。然后,在看到郁殊那张笑脸时,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越描越黑   漂亮的总是比较自信,就连遇到意料之外的情况时,也能表现地从容镇定。当郁殊看到穿着浴袍睡眼惺松的林沫然站在纪云起家门口时,吃惊的表情只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眨眼间又淡定如前,主动打招呼道:“你啊,你叫林沫然是吧,我们又见面了。”   还是不要见面的好。林沫然尴尬得要命,站在那里进退两难,正在犹豫自己该怎么接话,就听得纪云起在身后道:“你挡在门口干什么,为什么不让人进来呢?”   林沫然立刻闪到一边,说道:“不好意思,郁,郁小姐,你请进。”   郁殊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就不进去了。我就是来送个东西的,喏,你让买的东西我带来了,纪云起,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啊。今天情况看来有点复杂,我就不掺和了,我们改天见。”   说罢,郁殊将手里的一个纸袋子塞进纪云起手里,转身要走。林沫然急了,一把拉住她,拼命解释道:“郁小姐,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在这里过夜!”   真是猪脑子,越描越黑。纪云起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林沫然自毁形象,只能默默地将头转到了一边。   郁殊咯咯咯直笑,两只眼睛不停地瞟纪云起,嘴里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都了解了。”   “不,你不了解。你要相信我,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发生的。你不要看我穿成这样,其实我们是很清白的。我只是在给他放洗澡水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弄湿了。”   “哦,洗澡水,我明白了。”   “哎呀,不是的,给他放洗澡水是因为他说要洗澡。啊呸不是,是因为他昨天出了车祸,在医院里住了一晚上,今天才回来。他说要洗澡,说是我害他受伤的,所以才使唤我做事情的。”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纪云起刚刚已经跟我说过了。”郁殊挣脱了林沫然的手,指了指纪云起手里的纸袋子,“这是他拜托我买来的,我一听他报出的身高和体重,就猜到大概是你了。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们两个的事情,自己慢慢解决吧。”   林沫然不死心,还想去拉郁殊,却被纪云起直接拉进了屋里,将手里的纸袋子塞给她,吩咐道:“去,上楼把衣服换了。我已经很累了,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林沫然不敢惹纪云起,听话地上楼换好了衣服再下来,扯着T恤的下摆冲纪云起道:“这些衣服是你让郁殊买的吗?大小正合适,她很会买东西嘛。”   “美女嘛,总是有很多才能的,挑衣服就是其中的一项。”纪云起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问道,“怎么样,要喝咖啡吗?”   “喝茶?经理你要喝咖啡啊,我去泡好了。”   “算了   ,还是我去吧,我怕你再把我的厨房给毁了。”纪云起丢下这么一句就进了厨房,等到他端着两杯咖啡出来的时候,见到林沫然坐在那里翻衣服的标签,还一脸少见多怪的表情,就笑道:“怎么了,在算自己要白给我干多久,才能还清这笔债务吗?”   “呵呵呵,不要紧,反正我欠你很多了,再多一笔也没什么,债多不愁嘛。”   “你倒是脸皮挺厚,一点儿不客气。”   “呵呵,没什么好客气的,反正把你毁容这种事情我都做了不止一次了,其他的,真的只是小问题了。”林沫然拿起咖啡刚要喝,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干嘛让郁殊给我买衣服啊,我自己的衣服呢,应该烘干了吧。”   “嗯,是干了,不过我发现,你把牛仔裤也一起放进去了,牛仔裤脱色,把你的其他衣服全给染色了,我想应该是不能再穿了。”   林沫然仔细品味了这句话,大惊失色道:“你,你偷看我的衣服啊。”   “不是偷看,是我有衣服要洗,想把你的从洗衣机里拿出来,一打开洗衣机就看到里面染得花花绿绿的衣服,所以才好心让郁殊送衣服过来。你总不至于要我顶着一脑袋的伤,出去给你买衣服吧。”   “那,那你岂不是连我的内,内衣也全看到了?”   纪云起摸着额头,一脸困倦道:“没看到,我就打开洗衣间看了一眼,你那些衣服全搅在一起了,我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再说了,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商场里的内衣不全在那里挂着,我又不是没见过。更何况,咱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睡了一张床,你还在乎这么点小事吗?”   这么一听,似乎确实没必要在意,可林沫然脸皮子比较薄,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脸红心跳了一阵,发现纪云起没再说话,就转头去看他。只见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脸色有些苍白,就伸手推了推他,问道:“喂,你要不要上去睡一会儿?咖啡就不要喝了,你额上有伤口,咖啡是刺激性的食物,多吃不好的。一会儿要不要我给你煮点粥?”   “你会煮吗?”   “我好歹也在北京独立生活了这么多年,别的做不了,粥还是能煮的。你们这里这么偏僻,我也不能出去给你买,叫外卖吧,一碗粥人家也不肯送啊。就算送来了,你们门口那个狗眼看人低的保安,也未必肯让人家进来呢。谁会想到,住这么大个房子的有钱人,还会买粥喝呢?”   “我就问了一句,你怎么说出这么多废话来啊。”纪云起撑起身子,想要拿起咖啡来喝,想到林沫然的话,还是做罢放下了,“不过你眼睛倒是挺毒的,一眼就看出那些个保安是势利眼了。”   “   那还用看嘛,想想就知道了。整天看着你们名车出出入入的,只怕低于一百万的车,他们都不会放在眼里呢。”林沫然又想起这几件衣服的价格,忍不住咂舌道,“这个郁殊,好像也挺有钱的,随随便便买来的衣服就这么贵。你们两个倒是挺相配的,一样的奢侈浪费,搭伙过日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可以大大地提高我们国家的内需啊。”   “我怎么听你这话,越听越觉得酸得很呢。你这是在表示羡慕啊,还是嫉妒啊?”   林沫然干笑两声:“我哪里敢哪。我就是觉得特对不住你,让郁殊平白无故误会了一把。不过你放心,哪天你要是想追她了,遇到困难了,我一定会去帮你解释清楚的。”   “我有说过要追她吗?”   “你不是答应过人家要娶她的嘛,怎么出耳反耳。”   “可她也没答应啊。更重要的是,小姐,穿开档裤的时候说的话,能当真吗?”   林沫然仔细想了想,坚定地摇头道:“确实不能当真。她当时或许不想嫁给你,现在你再去求,她大概会同意了。毕竟你长得还是不错的,也挺有钱,她应该不会拒绝你才是。”   “我有没有钱还在其次,我现在大概是算不上长得不错了。拜您所赐,我这张脸,已经快要不能出去见人了。”   林沫然一抬头,看到纪云起脸上的伤疤,浅浅的还结着痂。再往上看,额头上一大块纱布贴着,想到那下面是像蜈蚣一样的伤口,忍不住感叹道:“是啊,一代美男,就这么毁在我的手里了。不过不要紧,过几天就会好的,你脸上的伤看起来问题不大,应该不会留疤。至于额头上的,你可以把刘海留长一些,遮住就好了。”   “那我以后交了女朋友,对方问我这疤是怎么来的,我该怎么回答呢?告诉她,这是为了救一只蠢得跟猪没什么两样的白痴猪,才留下的吗?”   “这也不能全怪我嘛。”林沫然小小声反驳道,“谁让你耍我的,明明答应了我要告诉我打架的原因的,后来又不肯说了,我当然生气了。一生气,就没考虑后果了。”   “你的好奇心真不是一般的重,你要知道那个干什么?你只要知道我帮你把周希解决了,以后他不会再来缠着你了,就足够了。”   “这么说起来,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了。”   “那当然了,你想想,这年头上哪儿去找我这么好的老板。又帮你打跑骚扰者,又帮你在父母面前牺牲自己撒谎骗人,解决你目前所有的危机。你难道不应该好好谢谢我吗?”   林沫然一拍大腿,正色道:“你不说我还忘了呢。你打跑周希就算了,干嘛还骗我爸妈,说我们在谈恋爱啊。你不知道他们年纪大   了,是很容易认真的吗?你现在是暂时混过去了,以后怎么办,他们要是催我们结婚怎么办?你这样的,我敢嫁吗?”   “应该是我说,你这样的,我敢娶吗?”纪云起立马顶了回去,“这有什么难的,你就趁这段时间再找个男朋友就是了。到时候,就跟你爸妈说,说我移情别恋,甩了你,然后你再带着你那新男友去见你爸妈,完成结婚的任务,多好。我这是在帮争取时间,让你可以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而不要因为迫于父母的压力,随随便便就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以后,会后悔的。”   “可是,我上哪儿去找个可以结婚的男人啊。你以为,满大街的男人,只要我看得上眼,拉了就可以走吗?”林沫然的脸,顿时皱成一个大肉包子 ☆、侍侯   林沫然要去哪里找一个合适的男人结婚,这个问题,显然并不在纪云起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他只是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没有再出更烂的馊主意。事实上,他也觉得,要在短时间内让林沫然找到一个好男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这事儿换个个儿,让他去找个漂亮姑娘回来结婚,大概一分钟就可以搞定了。就算是找个帅哥去结婚,大概也不会超过五分钟。   林沫然没有纪云起这样的自身优点,不能让人一见之下就立马对其倾心,只能依靠长时间的相处才能了解她的好处,或者,更直接一点的方法,就是再遇上一个周希。   林沫然被这个问题困扰地一个头两个大,消耗了极大的能量,晕晕乎乎的居然靠在纪云起的肩膀上睡了过去。睡得还特别沉,纪云起推了她好几下,也没把她给推醒,无奈之下,只能再做一回好人,送佛送上西。他发现,自己离圣母,大概也不远了。   等到林沫然一觉睡醒后爬起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她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大床上,软软的很舒服,细闻之下屋子里还有一股清香。她反手扭开了床前的灯,将房间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并不是纪云起的房间。看起来,这屋子平时没人住,也没放多少东西,整洁地有些过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平时根本没人住,来了客人后却永远不够住的客房了吧。   林沫然起身下床,发现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纪云起漂亮的字:起来后,去洗手间刷牙洗脸,东西都是新的,可以随便用。   真是细心的男人,细心的,都快赶上女人了。林沫然吐嘈归吐嘈,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异性,对她表示出如此友好的关怀。更何况,这个异性的综合素质,简直不是一般的强。把她所有女性朋友交往过的男性朋友都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纪云起的一半吧。   刷牙洗脸之后,林沫然下楼去找纪云起。才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一股香味,肚子瞬间很配合地大叫了几声。她加快脚步跑下了楼,见客厅里没有纪云起的身影,就直接熟门熟路拐进了厨房里。   “经理,你在做晚饭吗?”林沫然把脑袋探进去,眼睛开始四处乱瞟,寻找美味的食物。   纪云起围着围裙一副家庭煮男的样子,头都不回说道:“我在煮粥,有人说得很好听,说要给我煮粥喝。结果没说几句话,居然就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动手了。”   林沫然脸一红,讨好道:“不好意思啦,我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对了,我是怎么上的楼,自己走上去的?”   “可能吗?推都推不醒,你怎么走得上去。当   然是我抱你上去的。真要命,差点没把我的老腰都给折了。拜托,让我省省心吧,我年纪也不小了,三十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了,一条老命从昨晚到现在,都快交托在你手里了。”   “不会吧,真的是你把我抱上去的?你干嘛不让我在楼下沙发上睡啊。”那多不好意思啊,简直就是丢死人了。   “算了吧,我哪敢啊。万一你在沙发上睡了之后感冒,你爸妈不得吃了我啊。我说林小姐,你真的应该考虑一下,减肥吧,少吃一点吧。我听说,中国人结婚的时候有个习俗,新郎去接新娘时,要把她从楼下抱到楼下,还要一直抱到鞭炮全都放完为止。我真的是替你未来的丈夫捏一把冷汗哪,他得练得多强壮,才能完成这一艰巨的任务啊。”   林沫然现在肚子太饿,对于减肥的话题完全听不进去,随口就敷衍了几句,注意力全被纪云起正在煮的那锅粥给吸引住了:“经理,你在里面放了什么,料很丰盛的样子。一看就很好吃,你真的很会煮东西,连一碗普通的粥,都能让你煮得这么好。”   纪云起拍掉她伸过来想要偷盛粥的爪子,指了指旁边一口小锅道:“这是我的晚饭,那个,看到没,里面是白粥,什么也没放,那才是你的。”   “啊,不要这么残忍嘛,打个商量,就让我喝一碗吧。你做得这么好,如果没有别人一起欣赏的话,会很浪费的。白粥什么时候都能喝嘛。我妈在医院里,要是知道我在家没饭吃只能喝白粥的话,一定会心疼到哭的。”   “哎哟,别酸了,我胃疼死了。”纪云起转身去切菜,漂亮的手指在菜刀和砧板间来回飞舞,嘴里继续说道,“现在才想起你妈来,会不会太迟了。从昨晚到今晚,你大概还没给她打过电话吧。”   “啊,我给忘了!”林沫然大惊失色,立马要冲出去打电话,却被纪云起给叫住了。   “不用了,你妈已经打过来了,我帮你接的电话。她听说你跟我在一起,非常放心,让你乖乖听我的话,说她要睡觉,让你别去打扰她。”   林沫然的脚步刹那间收住,扭头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叫做我跟你在一起,她很放心?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我就跟她说,你现在在我们家睡觉,睡得很沉,大概是累着了。她就一副了然的样子。对了,她还管我叫什么来着?纪女婿,这个称呼真奇怪,我还从来没听我嫂子的妈这么叫我哥呢。”   “她那是韩剧看多了,没事儿跟着学的。”林沫然说着说着,又开始跳脚,“你干嘛跟她说那些啊,你疯了啊,不怕她误会啊。不行,我得去跟她解释一下。哎呀不行,我解释她肯定不听。纪云起,你去解释   ,你捅的篓子你去收拾。你要是不把我妈的误会消除,我就把你的脸彻底毁掉!”   纪云起一看林沫然像个爆竹似的到处乱蹿,头又痛了起来,沉声喝道:“马上停止!再不停止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揍周希!”   这话相当有用,就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林沫然瞬间安静了下来,粘过去赔笑道:“好,我不闹了,那你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   “暂时还不行,不过,你要是听话的话,我可以考虑告诉你。”纪云起指着那锅相当足料的粥,吩咐道,“现在先把粥给盛出来。我也是随便做的,要是不好吃,你也得吃完,听到没有?”   林沫然立马很狗腿:“不会的不会的,肯定好吃的。你长这么漂亮,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好吃呢。”   “世界上很多厨师都不是美男,不要被电视给欺骗了。”   林沫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掉进了粥锅里,纪云起再说什么,她也听不到了。一直到喝下第一口粥,她才算是回过神来,一副满足的表情,不住点头道:“真的是太好吃了。纪云起,可惜我没钱。我要是有足够的钱的话,一定把你买下来,当我们家的厨师,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你难道不知道,美男是无价的吗?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买得下来,真是天真。”   “我可以先把你的脸毁掉,再把你买下来啊。”   纪云起拍拍桌子,提醒道:“你还真是脸皮越来越厚了,第一次划伤我的脸,至少还有几分愧疚之情。第二次是不是没感觉了,什么都不在乎了?你就不怕我去告你吗?”   “不会的,你人这么好,怎么可能做这么没人性的事情啊。”林沫然毫无惧色,继续开玩笑,“像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像女人,心肯定也跟女人一样软,一定不会去告我的。”   “啪”,纪云起将手里的勺子往桌上一掼,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林沫然,你知道,周希为什么会挨我的揍吗?”   林沫然被他突然的凶狠给吓到了,喃喃道:“不,不知道。”   “因为,他说我长得很像女人,说我比女人还要漂亮。我忘了告诉你,我从小到大,最讨厌别人说我像女人!”   这个理由实在有够扯,可林沫然这个单细胞生物还真就被唬住了,赶紧求饶道:“对不起,经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说你漂亮了,我只说你长得帅,帅得不得了,帅得举世无双,帅得冒泡儿。”   “嗯,这样还差不多,好了,吃饭吧,都要凉了。”纪云起满意地点点头,努力绷着脸孔,以防自己忍不住会笑出声来。   林沫然被这么一唬,果然安静了好一   会儿。等到她那碗粥快要喝干净的时候,才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纪云起,你还是要跟我妈去把事情说清楚。你刚刚这么说,她真的会误会的。我们两个的关系,已经这么复杂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把它变得更复杂了?”   “既然已经复杂到理不清楚了,那就索性不要理了,随它去吧。反正到最后,事情总会解决的,真相一定会被发现的。”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还得看,最后究竟会结出什么样的果来。   这最后一句,纪云起没有说出口。他的心里也有点没把握,不知道这条路走下去,终点究竟会在哪里。 ☆、去留问题   吃过饭后,天已经全黑了。林沫然看看表,居然都快八点了,看看纪云起,好像完全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她为了那冰箱里还没消灭掉的蛋糕,倒是挺愿意留下来帮忙一起吃的,可是一想到明天要上班,她就有些发愁。   更何况,纪云起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还是思想开放行动迅速的美国男人,跟他共处一室,搞不好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自己的清白已经在这个男人手里毁了一半了,总不能再把另一半主动交到他手里吧。   所以,她内心思想挣扎了半天,还是厚着脸皮开口了:“那个经理,时间不早了,我可不可以先回去了?”   “可以,你早点回去,明天去公司找我,我应该会上班。”   “你都这样了,还要去上班啊?”   “你以为,在家这么躺着,吃吃喝喝,天上就会掉钞票下来吗?机会是不会管你是不是受伤了。再说这伤也不重,死不了人。”   “哦。”林沫然没再跟他争,起身去找自己的包包,然后就打算去换鞋。走到鞋柜那里,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冲着纪云起抱歉地笑笑:“那个,经理,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哦,你要是觉得累的话,送我一小段就可以了。你们这里太偏僻了,我打不到车。”   “我没车,送不了你。”   “啊,没车?你不是明明……”说到这里,林沫然猛然住了嘴,明白了过来。   “林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车已经在昨天的车祸中毁得差不多了。我想拿去修应该有点难度,不好意思,新车我还没定,所以目前,没有车。”   “你不会只有一辆车吧?你住这么大一幢房子,应该还有别的车吧?”   “林小姐,你看看这屋子,除了我还住着别人吗?我就一个人,需要准备好几辆车吗?我可没有先见之明,绝对想不到我的车会被人莫名其妙地毁掉。实在对不住了。”   虽然纪云起的嘴里说着抱歉的话,脸上可是没有丝毫愧疚。当然了,这本就不是他的错,他确实没必要圣母地揽下这个过错。而对这件事情要负主要责任的林沫然,现在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那怎么办,我要怎么回去啊,难不成走出去?经理,那你明天又怎么上班?你也要走半个小时然后去打车?”   “明天我哥会让人给我送辆车过来,所以我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你还是考虑考虑,现在要怎么办呢?要不我给你叫辆出租车好了。”纪云起说着,随手拿起放在电话机旁边的记事本,翻上面的出租车公司号码,嘴里自言自语道,“正规的出租车公司应该还是很安全的吧。我对这个城市不熟,你怎么样,夜里一个人搭车回去不要紧吧,应该   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林沫然满脸黑线,心想你这哪里是关心我,分明就是在吓唬我。可是不打的她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豁出去,暂且一试了。   纪云起打了电话,叫了辆出租车,说是半个小时就会到。林沫然于是重新回到沙发上,开始看表掐时间。秒针一格一格地走着,就跟在面前摆了个催眠用的怀表似的,林沫然吃饱喝足本来就困得慌,再这么被晃了几下,不到十分钟,就倒在沙发扶手上,睡得人事不知了。   于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回到家里,依旧躺在纪云起家客房的大床上。她翻身下床,随便梳洗了一下,就冲出去想找纪云起。   楼上楼下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影,急得她满屋子乱蹿。看看表,离上班的时间快到了,再不出发的话,又得迟到看人脸色了。   “你在干什么,找什么东西,早饭吗?”纪云起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林沫然身后阴森森地来上这么一句,差点吓破她的胆。   “我的天,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啊?”林沫然拍着胸口,强自镇定。   “从车库啊,我哥派人送车子来了,我刚刚检查了一下车子。怎么了,至于这么害怕吗?看你样子挺大,胆子怎么这么小?”   “喂,谁跟你说身材和胆量是成正比的?我跟你说,像我这种胖子,胆子就是特别小。拜托你以后走路的时候出点声儿,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啊。”   纪云起上下打量她一番,满意点头道:“嗯,不错,中气十足。看起来昨晚休息地不错,早饭也可以不用吃了,直接投入工作就可以了。”   林沫然眨眨眼睛,满脸疑惑道:“我为什么会睡在你家?你不是帮我叫了出租车吗?”   “是啊,可你睡着了,出租车来的时候,你已经睡死过去了。我叫不醒你,没办法,只能请人回去了。”   “不会吧,你居然让人走了。怎么可能叫不醒我呢,就算我不醒,你也可以把我弄上车吧。”   “然后呢,让你一个人睡得天昏地暗地回去,让人给宰了都不知道?你醒着的时候都不太敢一个人坐车回去吧,没想到睡着了胆子倒不小啊。”   这家伙眼睛太毒了,居然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昨晚的顾虑了。“可是,可是你也不能让我睡这里啊?”   “怎么了,客房缺什么吗?难道非得把我的房间让给你,你才满意?小姐,不要得寸进尺,你以为我抱你上去很轻松吗?再来这么几下,我的腰非给折了不可。行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以后不用再当试吃员了,这么伟大的任务我会交给别人去做,你还是干点别的吧。”   林沫然顺着纪云起的脸往下看   ,直接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腰上,然后很自然地走上去,用手戳了戳,喃喃自语道:“不会吧,你一个大男人,腰怎么可能这么差劲。我也不是很胖吧,一百多斤的重量你就受不了了?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   纪云起两只手指捏住林沫然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就把她的爪子给扯开了,笑道:“喂,大清早的想干嘛,吃美男豆腐啊?不怕会有危险吗?再说了,我是不是男人,咱们同床共枕后的第一个早晨,你不是亲手验证过了吗?”   一想到那个早上发生的事情,林沫然整个人“轰”地一声就全红了,连脚趾头都没放过。那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碰触到男人的那个部位,每次一想到,手上的感觉就会不自觉地回来,搞得她又羞又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她努力挣脱纪云起的钳制,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扯开了话题:“好了,要上班了,再不上班会迟到的。你是经理,迟到不要紧,我可不行,再迟到几次,我就要被开除了。”   “你这么热爱工作,真是让我感动。”纪云起拿起外套披上,招呼林沫然道,“过来吧,我送你去公司。你要不要先回家换身衣服,穿得这么休闲去上班,不太好吧?人家会误以为你昨晚在外头过夜,没衣服可换的。”   我确实是在外面过夜,所以才没衣服可换嘛。林沫然在心里哀嚎,算计着时间够不够回家换套衣服再去公司,还没算明白,门铃却响了起来。   林沫然一听到门铃声,不自觉地就紧张起来,本能地想往后面躲,希望找个地方能暂时藏起来,不让人看到。   纪云起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句:“这么早,会是谁?”说着,便上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个身影裹着一阵风就冲了进来,一把抱住纪云起,就开始哭天抢地:“小纪啊,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我听说你出车祸了,吓得要命,赶紧赶过来了。你怎么手机不开机啊,我怎么也打不通。对了你家固定电话是多少,告诉我,我以后找你方便一点。”   纪云起大清早就被人抱了个满怀,实在有点吃不消,想要把这只八爪鱼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却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不禁有些恼怒道:“你干什么,我很好,一点事情也没有?你怎么知道我出车祸的事情,谁告诉你的?”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我知道。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伤到哪儿?”   林沫然一直躲在楼梯下的拐脚处,从这个人一进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就听出来了,又是那个娘哩娘气的Alex,他那一声“小纪”叫的,简直会让人掉落满身的鸡皮疙瘩。   林沫然不禁为纪云起感到深切的同情,被这样一个“   好朋友”给缠上,实在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她有点好奇,想知道Alex会如何占纪云起的便宜,于是便忍不住把脑袋探出半个,偷看虚实。   她那脑袋一冒出来,Alex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到了,扯着尖利的嗓子就叫了起来:“啊,林沫然,果然是你。我就知道,这事情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你别躲了,我都看到你了,你赶紧给我出来。你说,小纪头上的伤,是不是你的杰作?”   “就是她。”不待林沫然辩解,纪云起就坦白承认,一点朋友义气都不讲。林沫然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好你个纪云起,居然这么对待朋友,也不用这么急着出卖我吧。 ☆、临阵脱逃   纪云起冲林沫然抱歉地笑笑,那意思明显是在说,没办法,不要怪我不讲义气。为了摆脱这个粘人的家伙,好让他的注意力从我的身上转移出去,不得己,只能出卖同志你了。做为下属,你应该要有勇于牺牲的精神,为上司排忧解难,包括对付难缠的朋友。   林沫然越看纪云起的笑容越觉得阴险无比,可她没时间去管这些,因为Alex已经鼻子喷火地冲她跑了过来,咣咣发作道:“林沫然,你这个女人是不是衰神附体啊。自从小纪跟你在一块儿后,就没有好日子过。”   纪云起觉得,Alex终于说了一句人话了,这也正是他心里想说的。好像遇上林沫然后,他总是倒霉,而最最倒霉的,就是他全身上下最为出色的脸孔。他在想,要是继续跟林沫然相处下去,是不是终究有一点,这张脸会被彻底毁掉?   “这个是意外,是意外,谁也不想发生的。难道我想要发生车祸吗?”林沫然辩解地有些心虚,拼命地躲着Alex,往纪云起的身后蹭过去。   Alex却一把抓着她的手臂,把她给拉了出来:“反正都是你的错,你要负责!”   “要我怎么负责啊,难道你要让我娶他不成啊?”   “你想得美!当然是离他越远越好,以后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Alex一顿狂喷,转过头来对着纪云起,又换上一副温柔的脸孔,“小纪啊,你赶紧跟她分手吧,别再跟她搅合在一起了。你看看你,脸上大伤小伤不断,我听说你额头上缝了几针,怎么样,痛不痛?”   “本来不痛,你刚刚这么一碰,倒是挺痛的。”纪云起拿掉了按在自己额头的那只手,说道,“好了,没什么事儿你先回去吧,我们要去上班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谈。”   “不行,小纪,你今天一定要答应我,跟这个女人彻底一刀两断。我跟你说啊,中国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回美国去吧。你想想,你在美国住了这么久,连跟头发都没伤到过。来中国才几天啊,就弄得一身伤。中国疯子太多,咱们还是回去吧。”   你才是疯子,你们全家都是疯子!林沫然气得在心里大骂,眼见着Alex又缠上了纪云起,便抓住了这个时机,赶紧溜之大吉。   纪云起眼尖,一下子就瞟到了林沫然逃跑的身影,伸手去推Alex,却怎么也推不开,只能在那里叫道:“喂,林沫然,你太没义气了,居然自己先跑了!”   纪云起被Alex活活缠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摆脱了他,开车一路狂奔去到公司,准备找林沫然算账。没想到林小姐因为走了大半天的路才打到车,居然比他早到不了几分钟。这会儿正在经理办公室里挨训   。   纪云起本来准备一肚子的话要骂她,没想到让人捷足先登,心里十分之不爽,二话不说推开经理室的大门,倚在门边笑道:“喂,能把人还给我了吗?我的手下,我自己来训就可以了。”   胖经理正说得口沫横飞神采飞扬,冷不防被纪云起吓了一跳,便从位子上蹿了起来,摸着大肚皮笑道:“行行行,人你带回去吧。也别训得太狠了,小林也是偶尔迟到一下,我刚刚已经训过她了,她也知道错了。你就放过她吧。”   这转变未免太快,刚刚还在那里教训自己,怎么一转眼就又帮着自己说话了?林沫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就见胖经理走到自己身边,压低了声音提醒她道:“记得,要承认错误,要诚恳,要端正,一定要不停地认错,知道吗?”   “哦。”嘴上虽然答应了,心里还有点犯嘀咕,这是怎么了,纪云起不是副经理吗?怎么看这胖经理,一副压不住他的样子啊?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吃人,我对待属下,一向都是如春天般温暖的。只有对待那些个挖我墙角捅我刀子的人,才会像严寒般冷酷。”   林沫然不禁在心里大声赞叹,不得了,纪云起,你的中文水平简直就是一般的高。连这么具有革命意义的口号,你都能活学活用啊。   胖经理听了讪笑道:“哪能哪能啊,谁也没这么胆子啊。”   “好,那我先带她过去了。”纪云起冲林沫然招招手,她就乖乖地跟了上去,片刻也没有迟疑。   一直到两人走出经理办公室,把门给带上,胖经理这才算松了一口气,一抹额头一手的汗,摇头笑道:“真是的,这么小气,不就训他个把手下嘛,至于这么凶悍嘛。白长了这么漂亮一张脸孔,乍一看像女人,性子比一般男人还要烈。”   林沫然自知凶多吉少,落在纪云起的手里,生还的可能性相当渺茫。所以也没有挣扎,破罐子破摔,随便他处置了。反正,她欠他的也够多了,一本本子大概也写不下了,再添几笔也没什么。   纪云起把林沫然带进自己的办公室,指着沙发道:“坐下吧。”   林沫然不敢违抗,乖乖坐了下来,然后就听纪云起在那里说道:“好了,你可以交代问题了。”   “什么问题?”带着满眼的无辜,林沫然抬起了头。   “早上扔下我一个人先跑了,这种没义气的事情你居然都做得出来。亏我前天冒着生命危险救你,要不是我,现在脸上划一道口子的,一定是你!”   “我知道,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会忘。可是你也看到了,那个Alex气势实在太过凶猛,连你都有些招架不住,我怎么顶得住啊。我要是再待下去,一定会被他大卸   八块的。你别看他说话娘娘腔,力气挺大的,刚刚扯着我的胳膊,差点没把我骨头捏碎了。我要是不跑,就是傻瓜了。反正我知道,凭你的能力,肯定可以搞定他的。”   “你就这么肯定?”   “那当然了,你们两个站在一起,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你比他有男子气概多了。”   “你这个算是在夸奖人吗?”   “难道你听不出来吗?”林沫然顺嘴反驳了回去,盯着纪云起直乐,“你是怎么摆脱他的?我看他刚刚那样子,大概恨不得直接把你打包回美国了。”   “我把他打晕了。”   “什么?”   “他现在应该躺在我家客厅的地上,不知道醒了没有。不过不要紧,醒了之后他自己会走的。”   “难道你就不怕你一直在家里等着你回去?我看他挺闲的,好像也不用工作,整天打听你的消息。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卖化妆品的?”一想到Alex的样子,林沫然就联想着商场里化妆品柜台前涂脂抹粉的男导购员。   “用中国话来说,这小子是个二世祖。继承了家里一大笔财产,整天逍遥快活。”   “哦,这么说起来,就是个富二代了。怪不得他这么闲,我想他这么有钱,如果你答应和他回美国的话,大概这辈子吃穿不用愁,大可不必在这里上班拼命挣钱了。”   “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念头!”纪云起给了林沫然一记毛栗子,笑骂道,“你以为男人就跟你们女人一样,整天想着吊到个有钱男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不用努力奋斗了?”   “谁说的,我们女人也是奋发向上自强自立的,才不会靠你们男人呢?”   “是吗?那像你妈妈这样年纪的阿姨,为什么挑女婿的时候,都把有没有钱放在第一位考虑呢?找另一半,不是应该先看人品和性格吗?”   林沫然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只能举白旗投降:“好了好了,那就算你对好了。你现在要关心的不是这个吧,你难道还想一会儿回去看到那个Alex在你家的沙发上悠然自得地等着你回去?”   “瓮中捉鳖这种把戏,我怎么可能会上当。我已经联系了酒店,会先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我想Alex等不到我回去,自然就会走了。他家老爷子下个月做寿,他大概要回去一趟。”   “没想到,美国人也做寿啊。”   “他家老爷子住在香港,你难道没听出来,他讲话有香港口音?”   “香港口音我是听不出来啦,不过娘娘腔口音倒是一听就听出来了。”林沫然正在那里取笑Alex,手里突然给塞了一张纸条,打开来一看,上面是一个地址。她不明白什么意思,抬头望着纪云起。   “我出来得太急,没来得及拿些衣服出来。现在回家去取也不太合适,会被人抓个正着。你帮我去买点衣服回来,衬衫牛仔裤西装什么的,随便挑一点就行。就去上面写的这家店就行,我的尺寸他们那里都有。对了,他们也卖内衣,你顺便买一些回来。”   “什么,内衣也要买?”   “不买我穿什么?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替我回家去拿吗?”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买!”   纪云起拍拍桌上堆得老高的文件,振振有辞道:“我很忙,没看到因为你害我毁容,积了这么多的工作没做完。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适合到公众场合去露面吗?”   确实不太适合,可是,自己一个大姑娘,难道就适合去买男人的内衣? ☆、吃醋   林沫然拿着一堆衣服裤子从那家精品男装店出来的时候,心还是止不住地狂跳,脸烧得要命,连耳根子也是通红的。她长这么大,还没给谁买过男装,更何况,还要她亲口去对导购小姐说要买男式内衣这样的话,这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倒是那个导购小姐一脸的镇定,笑得非常职业化:“啊,纪云起先生啊,他是我们的会员。我知道,他应该穿这个尺码的内衣。”   男人所谓的内衣,其实就一样东西。只是这个东西,实在是有些烫手。林沫然连接过来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瞟了一眼就结巴道:“那,那个,你,你把它放进袋子里就好。对,和衣服一起放就行。”   “这个不能和衣服一起放,会弄皱西装的。得单独放在小袋子里。”导购小姐非常专业地装好所有的衣服,递到林沫然手里,然后用微笑目送她离开。   林沫然就这样,在上班时间帮老板做私人事情,买完东西后还不能回公司,直接去了纪云起入住的酒店,把东西给他送过去。   纪云起毫无羞涩之意,大大方方接过来,随便瞧了几眼,点头道:“嗯,挺好。这应该是里面的小姐帮忙挑的吧,你大概搞不清楚我适合穿什么样的衣服。”   “那当然了,那里面的小姐,对你简直了如指掌,你的三围她们都能立马报出来。连你穿什么型号的内衣都是一清二楚。真是专业得不得了,简直就是智慧与美貌的化身。”   纪云起一面将西装拿出来挂好,一面取笑她道:“我怎么听着,你这话这么酸呢。嫉妒了,还是不服气?总不会是吃醋了吧?”   “今天没吃饺子,吃什么醋啊。我说纪云起,你们美国人,是不是都这么开放?”   “当然不是。”纪云起摇头笑道,“事实上,我在美国人中,也算是特别开放的。”   林沫然轰然倒地,抽搐不已。好吧,论厚脸皮,她真的比不过纪云起,所以在耍嘴皮子的较量中,她永远都没有胜算。   看着纪云起一副准备在这里安营扎寨长久过日子的样子,林沫然忍不住问道:“那个,经理啊,你准备在这里住多久啊?”   “不久,等Alex回香港之后就可以搬回去了。我敢肯定,他家老父子至少会留他住半年,顺便塞无数个美女给他,让他早日成家传宗接代。到时候,我就不用人身安全担心了。”   “可是,你就这么跑出来了,不怕他到处找你吗?他既然能找到你家里去,应该也会找到公司吧,到时候你要怎么办。我的天,他那个样子,要是在公司里闹起来,你跟我,都不用做人了。”一想到这个情景,林沫然后背冷汗直冒。   “你难道没发现,他从来没有   来过公司吗?”   “是哦,你不说不觉得,一说真的是这样。他怎么从来不来呢,难道他不知道你在这里上班?”   “他不是没有来,而是进不来。楼下的那几个保安,是我特意挑出来的,身手很不错。能在五秒之内让一个人禁声。他只要敢来,那些保安就会请他乖乖闭嘴的。”   “你,太阴险了。这么说起来,那些保安个个都认得他?”   “那是自然。我跟他们说,这个家伙是个危险份子,跟我有仇,整天来寻我报仇。为了我安全考虑,他们必须一经发现立刻将他就地阵法,连说话的机会都不能给他。可惜,使用暴力是犯法的,不然我一定会让他们直接卸下他的下巴,让他出不了声的。”   林沫然身子一僵,满头大汗,觉得纪云起简直就是史上恶魔与天使最完美的化身。谁能想得到,一向对人彬彬有礼,跟谁都客客气气的纪云起,居然会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   “你这些话,应该只对我一个人说过吧?”   “那当然,其他人不知道我的本性,还是不要打破他们的美好幻想了。至于你,一早就认清了我的本质,所以,我在你面前也不用伪装了。”   “麻烦你下次还是伪装一下吧,我也希望你像对待别人那样对待我。不要对我太不客气了,我心脏不太好,有点吃不消。”   “不会,医生说你心脏很好,你就是血糖有点高。所以我跟你说,少吃甜食,多吃蔬菜,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哼,真是恨不得立马去告诉Alex,你住在这里,让他天天缠着你不放。”林沫然突然起了个恶劣的念头,忍不住就说了出来。   纪云起立马走了过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下,抿嘴一笑:“唔,这个下巴要是卸下来,不知道还装不装得回去?”   虽然明知道纪云起是在开玩笑,林沫然还是觉得全身一冷,下巴上的骨头似乎也在咯吱咯吱的响。纪云起用的力气并不大,只是轻轻地捏着,手指有些微凉,滑滑的很舒服。要不是因为他刚刚说出了这么可怕的话,林沫然大概会很享受被美男吃豆腐吧。   气氛好像有点怪异,刚刚身体还在发冷的林沫然,转眼间又觉得有些燥热。她赶紧将头撇向一边,推开了纪云起的手,小声道:“你就不怕他招一帮人过来,把你挑的那些保安全都打翻在地?他那么有钱,又那么疯狂,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那倒还不至于,他虽然行为有些出格,好在他很了解我,也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这种类似于黑帮老大的无赖行径,他还不会做。他心里清楚,要是做了的话,我会是个什么态度。”   “既然你都算好   了,那我也就不用操心了。”林沫然想身想要走,房间里太闷热了,“经理,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工作要忙。”   纪云起也不强留她,点头道:“好,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林沫然走出几步,想想有点不放心,又提醒他道:“你以后从公司出来也要小心,万一他等在公司门口,尾随你到了这里,你就又得换地方啦。”   “没关系,公司出口很多,我的眼线也不少,他没那么容易就找到我。”纪云起说话间,已经拿起一份文件看了起来。林沫然站在门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他完全沉浸在了工作里,浑然不理会外面的世界,那种安静的感觉真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他是一个沉稳温和的良善青年。孰不知,撕开表面那层皮,里面的内心,唉,真是无话可说了。   侍候完了纪二少爷,林沫然匆匆往公司赶,生怕在外面耽搁太久,回去又得挨训。一个不留神,只顾着看时间,就跟从电梯里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一下。林沫然高跟鞋一崴,立马摔倒在地上。   对方赶紧伸手扶起她,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让您受伤了。小姐你没事儿吧?咦,林沫然,怎么是你?”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林沫然抬头一看,发现郁殊竟站在自己面前,大吃一惊:“啊,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里上班啊。”郁殊笑笑,指了指身上的制服,“我是这家酒店的客户部经理。”   林沫然看她一身深色套装,很是干练的样子,跟平时风情万种的模样很不一样,既沉稳又老辣,像是个女强人,不由地感叹道:“原来你是经理啊。难怪纪云起要住到这里来了。”   “呵呵,他早上跟我打电话,说遇到点麻烦,要找地方住几天。我就安排他住进来了,怎么,你也是来看他的,他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吧?”   “习惯,当然习惯了,你这里这么好,他怎么会不习惯呢。再说了,有什么不方便还有你在呢,你一定会给他安排地妥妥当当的。”林沫然觉得自己说得很客气,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里的那股子酸味,都要弥漫整家酒店了。   郁殊掩嘴笑道:“林沫然,你说话真有意思。难怪纪云起总喜欢和你在一起,你就是有这种本事,能让人高兴起来。哪怕解决不了真正的烦恼,也能让人心情变好一点。我刚刚还在为一个倒霉客人烦心,一看到你,我就什么都不愁了。”   “没想到,我还有这种功效。”林沫然自嘲道,“大概胖的人,就是会让大家比较高兴吧。看到我这身材,我想美女们大多数都会信心倍增,对生活更充满美好的。”   “   哎呀,你真是太可爱了。”郁殊二话不说,就上前抱住了林沫然,笑道,“真想把你招进来做我的搭档,这样每天生活都可以很欢乐了。纪云起那个家伙,好东西都自己藏着,真是不够朋友。”   林沫然冷不防让个大美女这么一抱,相当之不好意思。在她的印象里,美女都是高贵冷傲的,想不到这个郁殊,竟是个热情奔放的人。林沫然对她不由地增加了几分好感,长得这么漂亮,性格又这么好的姑娘,谁会不喜欢呢?   那纪云起呢,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喜欢上她了?林沫然一想到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僵。 ☆、冷漠   自从纪云起住进了郁殊的酒店之后,林沫然就不怎么管他了。反正有郁殊在,他肯定饿不死,说不定还活得相当滋润呢。自己这个超级无敌大灯泡,还是识趣儿一点,不要去打扰人家的好。   更何况,她家里还有个病人呢。林妈妈的脚打上石膏,在医院里躺在几天,实在是闷得受不了了,吵着嚷着要出院,搞得林沫然只能每天一下班就去医院,陪她说话,给她削水果,侍候得无微不至。   林妈妈见到女儿,三句离不开结婚的事情,整天就在那里追问她跟纪云起感情的进展。有时候还会赶她回去,让她去跟小纪同志约会去。搞得林沫然哭笑不得:“妈,你不是嫌无聊非让我来陪你吗,怎么这会儿又让我去陪别人啦?”   林妈妈一本正经道:“我想过了,陪我是小事情,陪男朋友才是大事情。你现在任务不是尽孝,而是赶紧结婚。你要是今年能结婚的话,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了。你看你跟小纪年纪都不小了,赶紧把婚事定下来吧。”   “妈,我们两个才,才谈没多久,都不熟悉对方的性格脾气,怎么能说结婚就结婚呢,总得再看看吧。”   “看什么看啊,妈妈早就看过了,小纪那孩子挺好的,没什么缺点。”林妈妈笑得直咧嘴,“你看他哥哥那个样子就知道了,他哥云深对你表姐多好啊,简直就是模范丈夫。做弟弟的,肯定也不会差的。”   妈,你是不知道,这个弟弟的本质和哥哥是不同的。这是林沫然的认为,事实上,他们两兄弟的本质是极为相似的,只不过,林沫然并不了解纪云深,看到的只是表象。但她对纪云起,那真是了解到骨子里了,嫁给他,大概这辈子有得苦头吃了。   “妈,你别忘了,他们两兄弟是在不同的国家长大的。性格早就天差地别了,一个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孩子,你能指望他把家庭看成最重要的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那要照你这么说,你干嘛要跟他谈恋爱,你直接跟小周在一起不就好了。他就是典型的中国式传统男人,你不是也不要。真是太挑剔了,中国的不要,美国的也觉得不好,你到底想要啥呀?”   我啥也不想要。林沫然冲妈妈尴尬地笑笑,继续削手里的苹果。林妈妈望着女儿,苦口婆心地劝道:“好了,女儿,不要再挑三捡四了。你长成这样,能挑到小纪这样的,真是祖坟上烧高香了,不能再强求更多了。再说了,你们两个都在一起住过不止一晚了,你除了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呢?”   林沫然吓了一跳,手里的刀一滑,直接割破了大拇指,疼得她呲了一下,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跑去厕所清洁伤口。林妈妈在她身后   叫道:“跑慢点,当心点。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削个苹果都能切到手,你说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那些个不怎么样的男人啊。”   林沫然从厕所里出来,冲妈妈抱怨道:“妈,你小声一点,不要总把我跟纪云起一起过夜的事情挂在嘴边,会让人听到的。”   “这是单人病房,你爸也不在,就我们两个,谁听得到?再说了,妈说的也是事实啊,就算上次珮珮的婚礼上那次是个意外,那前几天呢,你平白无故在人家家里过了一夜,是怎么一回事情啊?累得躺床上直接睡死了,连电话都是小纪接的。我说你们年轻人啊,也要注意一点,身体是很重要的,不能玩得太过分了,知道吗?”   林沫然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在高分贝地尖叫了一声后,冲出了病房,一去不回。   她本来只是打算出去透透气的,没想到刚走到住院部楼下,就接到了那个所谓跟她玩得很过分的男人的电话,吩咐她去公司将办公桌上一叠文件全都送过去,临了还加上一句:“算你加班时间。打的过来,报销。”   这就算把林沫然的嘴给堵上了。本来上司的吩咐就是不能不做的,又遇上这么体贴的老板,居然给加班费,那她更没有理由拒绝了。于是她只能坐着车去到公司,费了不少劲儿将那一叠死沉死沉的文件装上出租车,然后往酒店赶去。   一路上,她还直犯嘀咕,今天的纪云起,好像话很少的样子,说话简单明了,连玩笑都没开,十足一个上司的态度。平时跟他闹惯了,他突然这么正经起来,林沫然倒有些不习惯了。   到了酒店,她拉着一个工作人员,请他帮自己一起把文件送上去。纪云起大概一直在等她过去,林沫然还没抬手敲门,门就自动开了。   纪云起侧身让他们进去,吩咐道:“放在书桌上就可以了。”然后掏出一百块小费塞进那个工作人员手里,请他出去了。   林沫然几天不来,完全不知道,纪云起竟过上了这般混乱的生活。他住的是间套房,非常大,一个人住实在太过浪费。可是现在仔细一看,林沫然竟有种错觉,这地方实在太少了,纪云起一个人住,怎么够呢?   不说满地的文件随意散落着,到处都摆着咖啡杯,还有烟灰缸里堆得满满的烟头,以及屋子里一股浓重的烟味。衣服扔得到处都是,看上去倒很干净,想来酒店有提供干洗服务,只是这个纪云起,又概是准备逃难了,连叠都没叠,就满世界乱扔,跟所有的杂物混在一起,显得凌乱不堪。   “哇,你这是怎么了,被洗劫过了吗?还是遇到麻烦了,你怎么抽这么多烟啊。”林沫然凑近了烟灰缸看了一眼,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没想到你烟瘾这么重,抽这么多烟干什么,对身体不好。”   “偶尔抽抽不要紧。”纪云起看起来精神不如从前,一脸的倦容,衣服也有些凌乱,皱皱巴巴地套着,衬衫的扣子只扣了两个,一只袖子放下来,一只却卷了上去。   尽管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没睡好的样子,不过那一双眼神,却非常有神,盯着文件上的每一个字都极其认真。林沫然不敢打搅他,只能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样的纪云起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纪云起看了几分钟文件后,扭过头来,见林沫然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哪里,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笑了笑,虽然笑得有点勉强。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吃饭了吗?”   “好像吃过了。”   “好像吃过了?”林沫然挠着头,“你还记得上一顿是什么时候吃的吗?”   “没留意,好像是天黑的时候吃的。”   “天黑?”林沫然看看外面,自己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是有点亮的,这会儿才算是黑了下来,照纪云起的说法,那他这上一顿就是……   “你昨天晚上吃过晚饭,到现在还没吃饭吗?”   “不记得了。”纪云起灵活地在满地的纸张里穿梭来去,偶尔捡起一两张来看了一眼,又随手扔掉了。   林沫然看他那个样子,忍不住叹息道:“算了,我看你别说吃饭,连刮胡子的时间大概都没有。对了,你有去医院拆线吗?”   “没有,没时间。”   “你这简直是胡闹。”林沫然冲过去,一把将蹲在地上的纪云起拉起来,力气大得惊人。然后她撩起他额前的刘海,仔细察看一番。纱布看上去还是那天医生帮他贴上去的那块,已经快要粘不住了。纪云起扯掉林沫然的手,转身继续去工作。   林沫然被他的态度惹得有些恼火,跟在他屁股后头唠叨:“你怎么这样,医生不是说了,要换药吗,你这么多天了居然都没换?还有,已经到了拆线时间了,你为什么不去医院?医生开给你那些药呢,你放在哪里了?”   “大概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林沫然跑过去一找,发现药全是新的,一盒都没打开过,也就是说,纪二少爷一粒药也没吃,也没处理过伤口,就这么稀哩糊涂过了一个多礼拜。   “纪云起,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林沫然拿着药冲到他面前,一下拦住他的去路,夺过他手里的文件,甩手扔在地上,问道,“你在干什么,有什么天要塌下来的时候,一定要你忙成这样吗?你连吃饭换药的时间都没有吗?这些药,你居然一颗都没有吃,你以为自己是超人吗,医生说的话,你   都扔到哪里去了?”   “是,我很忙,没时间管这些闲事儿!”   “这怎么能算是闲事儿呢,这是跟你身体有关的大事情啊。你怎么比我妈还不会照顾自己,早知道我就应该盯着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算了算了,我不跟你吵了,病人最大。你赶紧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先把药吃了。”   林沫然一面说一面拆药,冷不防纪云起伸过手来,一把夺过了那盒药,冷冷道:“我不吃。” ☆、害怕   林沫然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纪云起微微皱起了眉头,把手搭在林沫然的肩膀上:“我还没吃东西,空腹不能吃药,你去帮我买点东西来。”   “哦。”林沫然呆呆地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包里掏钱包,忍不住回头又望了纪云起几眼,总觉得他整个人状态很奇怪,好像随时都要倒下来似的。可是看他的眼神,又不像是很疲倦的子,一直闪动着兴奋的光彩,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林沫然跑到楼下酒店附设的餐厅,想要去找点东西来。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餐厅里存货不多,仅剩的一些自助餐的东西都不太新鲜,现做的话又要等不少时间。林沫然拿不定主意,便给纪云起打了个电话,询问他的意思。   纪云起的声音听上去不大,懒懒的,一字一句说得很慢:“随便你,你,你自己决定,决定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就听不到了。林沫然有点害怕,在那里“喂”了半天,也没见对方有反应。看看手机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可是对面却像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丝声音传过来。   林沫然吓得不轻,赶紧跑回了楼上房间,推门进去一看,屋子还是和之前一样地混乱,只是纪云起没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而是靠在沙发上,似乎在想着什么。林沫然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很是诡异,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慢慢地走过去,拍拍纪云起道:“喂,经理,你在想什么?”   纪云起就这么坐在沙发里,头微微地低着,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则围在腰上,在他的脚边,还掉落着一只手机,上面显示着,林沫然刚刚打过来一个电话。   林沫然以为纪云起太累睡着了,又伸手推了推他,还是没有反应,正想加大力气,却发现他整个身子软软的,往自己的身上倒了过来。吓得她赶紧伸手想要扶住,无奈纪云起像是没有了知觉,不受控制地倒下来,将林沫然整个人压在了沙发上,动弹不得。   “喂,你干什么!”林沫然伸手去推他,推了几下却没见动静,觉得有些不对头,便去拍纪云起的脸。这一拍,把她吓了一跳,纪云起的脸烫得厉害,整个人完全失去了意识。   林沫然吓出一身冷汗,不敢乱动他,勉强把手机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来,给一个人拨去了电话,寻求帮助。然后,她就这么和纪云起两个人躺在沙发上,双手紧紧地搂着他,心里不停地祈祷,把所有知道名字的神仙通通拜了一遍,希望他们保佑这个坏心眼却又对自己很好的男人,千万不要出事情。   许庭威接到电话心急火燎地赶到酒店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他忍不住   打趣道:“你居然连门都没关,就不怕有人突然闯进来,看到你们两人这么亲密的举动?”   “不要说废话了,先把他从我身上移走。我快被压死了,呼吸不过来了。”   许庭威上前抱起纪云起,把他抱进了里面的房间,然后出来外屋拿自己的东西:“觉得沉可以把他推开嘛,怎么了,美男在怀,舍不得吗?”   林沫然从沙发上坐起来,伸展了一下筋骨,抱怨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他长得再漂亮,也是个男人。你知道有多沉吗,我根本推不开。再说了,我要推开了,他就要掉地上去了。我也没这个本事把他扶床上去。”   “还挺会替人着想的,跟我以前认识的林沫然一个样。”   “你也跟以前一样,嘴巴依然这么会说话。好了,我们不要再扯了,你赶紧去看看他,要不要紧,会不会有问题啊?他好像烧得很厉害。”   许庭威拿着带来的医药箱走回房里,给纪云起做了一个初步的检查,然后就往他的胳膊上打了一针,说道:“应该是额头的伤口引起的发炎。他是不是没有吃消炎药?”   “不仅没吃药,也不给伤口换药,连饭都是一天没吃。唉,你说他要不要紧?”林沫然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昏睡不醒的纪云起,有些不习惯。   平时总是被他那张嘴气得说不出话来,现在,他这么安静地躺着,一句话也不说,自己又觉得很害怕。尤其是刚才等许庭威来的时候,她就这么紧紧地抱着纪云起,屋子里安静地吓人,甚至让她产生了一个错觉,自己怀里的这个人,会这么就此睡下去,身体越来越冰冷,直到毫无温度可言。   许庭威给纪云起的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安慰林沫然道:“我给他打了一针,应该不要紧。他身体不错,睡一觉就会好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在这里守着,如果他有什么问题,立马叫救护车。目前看来,还没有这个必要。”   “好,我会陪着他的,如果有问题,就给你打电话。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麻烦你。”   “你一向是这样的,不是吗?以前在北京的时候,你就是这样,一有什么不舒服就会给我打电话,身边有朋友病了,也会来问我。你应该都养成习惯了吧,所以刚才条件反射就打我电话了。说起来,你已经很多年没联系我了,手机里还存着我的号码?”   林沫然低下头,轻声道:“我没有换手机卡,朋友们的号码都在。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多年都没换号码。”   “我朋友太多,换个号码通知起来会累死。再说我要是换了号码,你今天要怎么办,肯定会急疯掉的吧。自己男朋友生病了,肯定比普通朋友不舒服更让你担心吧   。”   林沫然愣了一下,立马站起来解释道:“没有,不是的,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的上司。”   “是吗,可是我听说,你们在谈恋爱。这个事情,是他亲自向你父母宣布的吧。”许庭威停下整理手中的东西,转过头来望着林沫然。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你别忘了,我跟他哥哥是多年的好兄弟,他的事情我自然都知道。谈恋爱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哥哥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那不是真的,只是为了对付我爸妈,临时编出来的。”   “怎么了,听上去有点失望啊。是不是希望他真的成为你的男朋友?”许庭威走到林沫然面前,弯下腰来,笑眯眯地望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应该很喜欢他吧。”   “我没有!”林沫然被两人这么近的距离搞得有些不好意思,退后了一步。   许庭威也直起了腰,指了指脸颊道:“没有吗?脸上泪痕都没干呢。刚刚是不是哭过了,是不是特别害怕他会死掉?”   “他,他毕竟是我朋友,我当然会害怕他死掉了。再说了,他要是死了,我抱着个死人,真的要吓死了。”   “真是不可爱,对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承认喜欢他,很困难吗?他长成这样,喜欢他没什么可丢脸的,喜欢他的女生可以塞满这整座城市呢。”   “你!”林沫然有些气恼,转过声去,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道,“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以来,我都一如既往地喜欢着你,喜欢了很多年。”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林沫然?”许庭威将她的身体转过来,严肃地问道,“是喜欢我花花公子女朋友不断的性格,还是喜欢我医术高明可以免费看病?林沫然,我想不出,你到底会喜欢我什么?”   “我……”林沫然一时语塞,回答不出来,“我也不知道,喜欢是一种感觉,非要有什么原因吗?”   “嗯,有时候确实不需要。可是,不再喜欢一个人,也是不需要原因的。林沫然,你已经不喜欢我了,你看着的时候,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两眼放光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承认呢?我不会因此而受伤,你也无须背负着以前的感情,一直困惑下去。以前喜欢过,不代表要一直喜欢下去,现在你喜欢上了别人,就应该好好地去喜欢,不是吗?”   “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你了。我看到你和别的女生在一起,还是会觉得难过。上次在我表姐的婚礼上,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喝多了,搞到最后……”   “哦,原来是因为我,你才会跟这个家伙同床共枕一个晚上啊。”许庭威扭过头,盯着纪   云起的脸看了半天,啧啧道,“小纪啊,你可真得要谢谢我了。要不是我,你哪里来这个福气。”   “福气?我想应该是晦气吧。他遇到我,应该是倒霉的先兆。我想他一定不会认为,那是一种福气。”   “好吧,”许庭威像是做了一个决定,毅然点头道,“为了让你确定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了,我就牺牲一下,来帮你验证一下吧。”   “啊,怎么验证?”林沫然一脸傻气,不明所以。   许庭威轻轻捏起她圆润的下巴,用一种挑逗的语气说道:“接吻,只要一个吻,你就能完全明确自己的心意了。” ☆、针锋相对   初吻,就要这么被人夺走吗?林沫然的心在尖叫,身体却有点不受控制,眼看着许庭威越来越靠近,她的心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逃跑欲望。在那一刻,她完全听清了自己的心声。她不希望被眼前这个男人亲吻,尤其是在纪云起还在躺在一边的情况下。   她不愿意,当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的面,被另一个她不爱的男人亲吻。   可是,身体却动不了,脚没有办法迈开步子,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林沫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拼命地祈祷:“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神啊,请劈下一道雷来吧,把他劈晕,或者,把我劈晕!”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概是听到了林沫然的祈祷,派了个人来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就在许庭威的双唇即将贴上来时,一阵敲门声适时地响了起来。然后,就听得有人在门口叫道:“纪云起,你在里面吗,我可以进来吗?”   林沫然身上的束缚瞬间被解除,她赶紧跳了起来,冲到门口去迎接她的救命恩人:“郁殊,你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郁殊看到林沫然,笑得很高兴,脑袋往里探了探,连连摆手道:“哎呀,你在呀,那我不打扰了。我就是来看看他,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我帮你们把门给关上啊。”   “郁殊你别走呀。”林沫然拉着她不肯放手,就跟拉着根救命稻草似的,“纪云起病了,烧得很厉害。我刚刚找了医生过来,给他打了一针。”   “病了?”郁殊不再往外走,抬脚就往房间走去,边走边说道,“什么病,很严重吗?你从哪里找来的医生,行不行?要不要我打电话叫救护车来,送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郁殊走进房间,看到纪云起一动不动地躺着,刚要转头跟林沫然说话,就听得一个不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位小姐,你对我的医术有什么意见吗?”   郁殊抬起头,只看了许庭威一眼,就立马得出一个结论:花花公子,眼带桃花。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很会骗小姑娘。郁殊从小长得漂亮,对于登徒子见得太多,已经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难道,我不应该对你的医术持怀疑态度?你的医师执照是凭本事考出来的吗?还是凭着一双桃花眼,勾引考官才得来的?”   许庭威难得遇到嘴巴这么厉害的女人,还是个美女,立马也来了兴致:“看起来,你对潜规则好像很有研究。也是,长得像你这样的女人,平时应该很容易就接触到这种东西。”   “女人被潜规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有些男人也会被人潜,那可就让人担心了。也不知道潜他的那个,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两人针锋相对,丝毫不让,竟然一副要吵起来的   样子。林沫然赶紧上前劝架道:“哎呀,你们不要吵,大家都是朋友嘛。郁殊,这是我的老朋友许庭威,他医术很高明的,真的。我敢保证,他的执照一定是自己考出来的。”   “听到没有?林沫然这孩子从小老实,从来不说瞎话。”   “我知道她很老实,但就怕有些人利用了她这一弱点,把她也给骗了。沫然我跟你说,这个男人这么年轻,医术肯定高明不到哪里去。不如我去叫辆救护车来,送医院检查一下吧。”   “这个……”林沫然为难地看了看许庭威,不知做何表态,夹心饼干真是不好当啊,这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怎么就吵得不可开交呢。明明一个挺帅一个挺漂亮,应该互相欣赏才对啊。   “小然,不要紧,她想叫就让她叫吧。到时候,这里的住客一听到救护车响,肯定以为这里出了大事,不是死了人,就是有人得了很严重的传染病,才需要救护车来抬走。我想,大概半个小时内,这里的住客就会集体退房吧。”   郁殊脸色一沉,倒说不反驳的话来。这个家伙说得不错,酒店里搞出这样的事情,确实比较难办,光跟客人解释起来,都要费不少嘴皮子。要是救护车真的来了,自己今晚大概就不用休息了,得忙整个通宵了。   林沫然见她态度软了下来,赶紧在旁边敲边鼓:“是啊,郁殊,这样对酒店影响确实不太好。我想纪云起应该不要紧的,我会一直看着他的,要是有问题,我立马就叫救护车,你看这样好不好?”   郁殊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林沫然,我就把我的老朋友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他,不要偷懒哦。至于这位先生,你既然看完病了,就可以走了。我们酒店不方便留宿不相干的人。”   许庭威冷笑几声,瞪了郁殊一眼,转身跟林沫然打了招呼,就拿起医药箱走了。郁殊看着他离开,忍不住吐嘈道:“真是的,这人怎么长了这么一张招人讨厌的脸孔,一看到他我就来气。”   “怎么会呢?他以前女生缘很好的,很多女生对他一见钟情呢。追他的女生也多得不得了。”   郁殊不怀好意地冲林沫然笑道:“怎么,你也是一见钟情的其中一个吗?沫然啊,我跟你说,这样的男人沾不得,天生一双桃花眼,女人缘太好了。跟这种人恋爱会很辛苦的,除非你足够自信足够强大,能够把他给镇住,不然,一辈子都要在他的压迫下生活了。”   “我,我没有喜欢他。”至少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哦对了,我忘了,你喜欢的是纪云起。”   “我,我也不喜欢他!”这一次,林沫然的反应明显比较大。   “是吗?”郁殊一脸疑   惑,“我明明看你挺喜欢他的。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他不是挺好的嘛,长得不错脾气也好,对人也不错,你应该没有理由不喜欢他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脾气好对人不错啦!林沫然觉得真是快要冤死了。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她才知道,纪云起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可恶,那张嘴,到底有多毒!   “我没有喜欢他,他太出色了,我消受不起。再说了,他喜欢的不是你吗?”   郁殊眨巴眨巴眼睛,茫然道:“谁说他喜欢我的,他说的吗?”   “他小的时候,不是答应要娶你吗?”   “朋友,如果一个穿开档裤的小屁孩跟你说要娶你,你觉得,过了二十年后,你有勇气去要求他对当年的承诺负责吗?再说了,他还会记得吗?他那个时候才多大啊,懂什么叫喜欢吗?他大概连男人跟女人有什么差别都分不清楚吧,还说什么喜欢呢。”   “可是……”   “再说了,你看看,我们重逢也有几个月了吧,他有追求过我吗?他有跟我约会过吗?”   “难道,都没有?”林沫然问得有点底气不足。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嘛。”郁殊潇洒地一甩头,笑道,“可怜我白长那么漂亮了,对他根本不起作用。我们重逢之后,一共也没见过几面,偶尔就打几次电话。我想,他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得多吧。”   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自己跟纪云起认识时间不长,但似乎已经发生过很多事情。回忆起来,那些事情有甜蜜也有恼火,有心惊也有贴心,他们两个,就像是认识多年了一样,已经有了不少值得回味的共同记忆了。   郁殊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所以说,道路已经铺好了,该怎么走,就看你自己了。我得去工作了,你今晚就陪着他,好好地想一想吧。”   林沫然听从郁殊的吩咐,还真就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不过,她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多久,又只坚持了十来分钟,睡意就席卷而来,将她彻底给吞没了。   林沫然一直睡到第二天天大亮,这才清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感到十分之吃惊,抬头看看闹钟,时间还早。再转过头来看看身边,纪云起满是伤痕的脸就贴在自己的枕头旁边,呼吸平稳,睡容安祥。   林沫然却被这张脸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翻身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咣当一声摔在了地板上。纪云起被这动静给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有点不悦道:“几点了,你吵什么吵?我困死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睡睡睡,睡你个大头鬼啊。林沫然从地板上爬起来,叉腰怒吼道:“姓纪的,   这怎么一回事情,这不是你的床吗,我为什么会睡在上面,你是不是趁我睡着了,干了什么坏事?”   纪云起挣扎着爬了起来,努力睁开眼睛,咬牙切齿道:“小姐,搞搞清楚。是你自己三更半夜死皮赖脸非要爬上来的。怎么赶都赶不走,睡相差得要命,动不动就踢我。还把我挤到床边,差点摔下去。还抢我的被子,冻得我半死。现在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你有没有一点照顾病人的觉悟啊!” ☆、需求   林沫然本来气势十足,被纪云起这么一通吼,立马就吃憋,结结巴巴道:“那,那个,不好意思啦。我,我也是昨天累着了,忙了一晚上都没休息,太困了,所以才……”   “所以才爬上我的床是吧。”纪云起抬起头来,两只眼睛从长长的刘海里射出几分狡黠的光来,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态,再次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你好像睡了一觉,又恢复正常了。昨天的你,看起来很吓人。”   “是吗?有被我吓到吗?”   “有,真的有。你昨天那样子,就跟从地狱里爬出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现在不要紧了吗?”   “没什么,工作基本上都做完了,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很快就能完成了。”   林沫然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谢天谢地,总算做完了。真不知道你工作起来原来是这副样子的,虽然你平时嘴巴很毒脾气很坏,但我还是习惯了你那样,你突然严肃起来,我真的有点吃不消呢。”   “我没觉察出来你有害怕啊?昨天你还不是中气十足地指责我,不吃饭不吃药不拆线的,烦得我头都大了。”纪云起揉着太阳穴,紧闭着双眼,像是在回忆,“我记得你昨晚出去给我买晚饭,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了,我不太记得了。”   “后来啊,我打电话给你,想问你要吃些什么。结果你就说了一句话,再没声音了。吓得我赶紧跑上来。你就这么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我推了你几下,你居然直接往我身上倒下来了。真是要命,我差点没让你给活活压死。”   “有这么夸张吗?我又不重,估计还没你重,会把你压得喘不过气来吗?”   “你以为比我轻就压不死我吗?你倒是试试,被个一百多斤的东西压在胸口是个什么滋味,而且一动不动死沉死沉,我没被你压死,真是祖宗保佑呢。”   “是吗?我倒真的没试过被个一百多斤的东西压着是什么感觉,不如现在就来试试吧。”纪云起突然从床上直起身来,弯下腰一伸手,把站在床边的林沫然一把拉了过来,然后自己顺势往床上一趟,林小姐那近一百三十斤的肥肉,就这么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   林沫然促不及防,等到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跟纪云起胸口贴胸口,两张脸近得几乎要靠在一起。她想要挣扎,却发现纪云起的两只手圈在她的腰间,居然动弹不了,羞愤地她立马将头转向一边,大叫道:“喂,你放开我。早知道你这么耍无赖,昨天就让你烧死算了。才不要找医生来救你,你死了,我简直就是为民除害了。”   “别乱动,安静点。”纪云起哭笑不得,终于自食恶果。林沫然的身体在他的身上来回磨   蹭,引起了他正常的男性需求,真是自做孽不可活。   他想了想,觉得这样实在不行,太过考验人的意志力,于是一用力,一个翻身把林沫然压在了身下,然后直起身子,一条腿跪在她身边,一只手撑在她枕边,这才算是缓过神来。   气氛有点尴尬,林沫然的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像是受惊过度不会动了。为了缓和气氛,纪云起只能开玩笑道:“果然,一百多斤的肉压下来,还是挺沉的。你老实交代,现在到底多重了?”   “也,也没有多重啦。”   “没有吗?不会吧,早知道上次你去体检,我应该让医生帮你测一□重。你看看你的检查报告,年纪轻轻血糖就偏高了,再不节制一些,对身体不好。虽说胖有胖的好处,但胖也有胖的坏处,对身体不好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纪云起突然一本正经地说教起来,搞得林沫然有些不习惯,摆摆手打着哈哈道:“不要紧啦,我这只是微胖微胖。”   纪云起眼睛很尖,一下子捉住她的手,问道:“大姆指上的伤怎么来的?”   “哦,这个啊。昨天在医院帮我妈削苹果,不小心割到手了。”   “连个创可贴都没用?你可活得真够随便的,难怪你妈要费尽心思替你找个好男人了,普通男人大概还真照顾不了你。”   “你怎么跟我妈说的话一模一样。”林沫然看看手上的伤,不以为然,“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一样,工作起来没个节制,搞到发烧晕倒的地步,真是太丢脸了。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努力工作啊。”   “正好来了个大项目,急需处理,我就抓紧时间做了一下。没想到额头上的伤跟我闹别扭,如果不是受伤了,几天不睡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什么,几天不睡?呵,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我看你就要直接去见上帝了。死亡报告上应该就写三个字:过劳死!这倒是挺时髦的,现在很多年轻白领,都是栽在这个上面了。”   “我怎么从你嘴里,从来听不到盼我好的话呢?”纪云起放开林沫然的手腕,翻身下床,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到客厅里一看,顿时吹起一阵口哨,“哈,林小姐,看来你今天的工作有着落了。一会儿先陪我去医院拆线,然后负责把这里的资料都整理清楚。也可以顺便熟悉一下工作内容,不错不错。”   纪云起说话的语气十足一副资本家压榨劳动人民的嘴脸,林沫然也跟着跳下床来,表示了抗议:“不行,我要回公司工作,你这么大个人了,拆线自己不能去吗?再说这些东西,都是你随手乱丢才搞成这样的,你应该自己整理才对。我是公司雇的员工,不是你的私家佣人啊   。”   “你是我调进研发部的,直接归我领导,我是你的直属上司,你的工作由我安排,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更何况,你还是我的仆人,难道你忘了?第一次划伤我的脸,你就已经答应了,第二次出车祸的那笔账,我还没跟你仔细算过呢。要不这样,我们先坐下来,把账算算清楚好了。看看你到底欠我多少,要怎么个还法才能还得清。”   林沫然听得头都大了,抱着脑袋直叫唤:“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只要不违反公序良俗,我都会答应的。”   “就算违反了,让你做你也得做!”   呸!林沫然在心里暗骂一声,不情不愿地嘀咕道:“真是的,凭什么公司里这么多人,就我是你的直系下属,命怎么就这么苦。”   “不,你错了。”纪云起转过头来,笑得很欢,“事实上,研发部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都是我的直系下属,包括那个胖胖的经理。哦不,其实,整个公司的人,也都是我的下属,所以,我是天,我是一切的主宰,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包括扮演我的上司之类的角色。”   “纪云起,我真的觉得,你是一个很变态的家伙。我刚刚说自己是天的时候那个表情,我想任何人看到,都会恨不得往你脸上吐口水的。”   “不会的,你看,你就没有。以往任何一个听到的人,也没有一个干这种缺德的事情。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你刚刚说的话,不过是昨晚的梦话罢了。”   林沫然说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纪云起刚刚说的那番话。一直到走出酒店,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她还在纠结那番话的真正含义:“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说,你其实就是公司的大老板?不对啊,研发部人人都知道你是副经理,没人把你当大老板看啊。”   “因为在他们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就是副经理了,他们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都以为,我只是副经理而已。你不是说我总是不怎么去公司吗?其实,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二十楼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所以,你轻易见不到我。”   “那你干嘛跑来研发部当副经理啊,你有病啊。”   “我是病了,昨天你不是还叫你的朋友来给我打了一针吗?”   “纪云起,说重点!不要扯开话题!”   “好,重点就是,在整个公司里,我最看重的就是研发部的能力,加上我对这一块也很感兴趣,想要亲自来抓,所以我就兼了副经理的职,就这么简单。”   “那你干嘛不直接当经理啊,或者就以董事长的名义来工作就好了嘛。”   “你觉得,如果你整天跟董事长一起工作,你的创造能   力能很好地体现吗?你应该会为了不出差错而变得小心翼翼,会怕被我看到什么小事情而惴惴不安。搞研发的人,也是艺术家,是需要灵感的,而一个机械刻板充满高压的工作环境,是很不利于他们的发挥的。如果我想要更多更新的创意,我就必须隐瞒自己的身份,挑选一个适当的位置,既可以管理引导他们,又不会给他们太多的压力,我这么解释,你明白了吗?”   “所以说,胖经理只是你的幌子,是你用来迷惑敌人的棋子。”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纪云起拍拍林沫然的脑袋,“应该说,我们是合作关系,是战友,不是敌人。不过,胖经理是我叫的,我在想,他听到你这么叫他,应该会很不高兴吧。” ☆、礼物   早就知道纪云起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但林沫然从没想到,原来他这么不简单。不喜欢当老板更喜欢当工作人员,不喜欢带着老板的身份去与人沟通,而喜欢降低职位戴着假面具示人。这就好比进了丐帮不想着怎么多混几个袋子,而整天以讨饭做为终身事业。   唉,大概美国人的汉堡养出来的人,就是跟咱们中国人白米饭养的孩子不一样。林沫然斜着眼睛看纪云起在那里拆线,心里一直胡思乱想着。   拆线的还是上次缝针的那个医生,他一拿到纪云起的病历卡,就很不客气地指责道:“应该昨天就来的,怎么拖到今天了?”然后又检查了他的伤口,更加不满意:“你是不是没有好好换药?伤口不如预期长得好,幸好问题还不大,今天拆线也可以。”   纪云起在医生面前,倒是难得地乖宝宝一名,指指林沫然冲医生小声道:“我女朋友的妈妈最近扭伤了脚,她忙着照顾妈妈,就没什么时间管我了。”   这言下之意,好像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林沫然的身上。那个医生也是个没主见的,居然就跟着他的思维那么跑,冲林沫然皱眉道:“你还是应该多抽空照顾一下你男朋友,他这个伤在脸上,搞不好要留疤的。”   林沫然心里那叫一个窝囊,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一看医生那眼神,就知道这家伙着了纪云起的道,自己根本不必再开口解释什么。反正,不管她说什么,医生也是不会相信的,他老人家已经先入为主难以自拔了。   于是自认比秦香莲还要苦的林香莲小姐只能百无聊赖地背着这个黑锅,一直到纪云起拆完线为止。医生再次千叮咛万嘱咐,要林沫然勤帮纪云起换药,同时还要配合使用一种可以淡化疤痕的药膏。   那医生端详着纪云起的脸老半天,不禁一声长叹:“唉,长得多好的小伙子啊,脸上这道疤倒是不要紧,很快能退掉。可额头上这个,只怕就难了,时间久了,大概能淡下去,不过除非做整容植皮手术,要完全消失是很困难了。你这一辈子就要靠刘海来掩饰它了。”   林沫然的心情立马感同深受,也对这么一个漂亮的艺术品被自己毁了感到深深自责,恨不得掏出把水果刀来,切腹谢罪。在场唯一最冷静也最不在乎的,倒是受害者本人。   纪云起摸了摸额头上的疤,笑道:“不要紧,我一直认为,男人的脸上有道疤,是非常性感的一个存在。当然了,如果这个疤不是因为愚蠢的事情而得来,我想会更有意义。”   走出医院去取车的时候,纪云起还不忘回味额头上的这道疤,冲林沫然道:“你知道吗,我哥额头上也有一道疤,据说是跟我嫂子的前夫   争执的时候弄伤的。你看,他的疤来得就相当有意义,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伤,多么光荣啊。”   林沫然斜眼看他:“那你呢,你是不是觉得很亏啊?因为我这个笨蛋,那道能让你变得更为性感的疤痕,也让你羞于启齿了,是不是?”   “如果别人问起来,我真有点不好意思回答。如果实话实说,我想你应该会被骂死的。好吧,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应该要去编一个好一点,听起来更感人的理由,来解释这个伤疤,好让它变得动人一点。”   林沫然看着纪云起欢快地迈着大步,手里的车钥匙还忍不住晃了晃,一副轻骨头的样子,真想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往他的后脑勺砸过去。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将想法付诸实践,纪云起就阴着一张脸转过来,冷冷地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想拿高跟鞋砸我的脑袋?”   “啊,你怎么会知道!”哎呀,一不小心承认了。林沫然立马捂上嘴,却为时已晚。   “所以说,你最好不要动歪脑筋。你有几根花花肠子,我全知道。就算用背对着你,我也能感受到你心里的想法。我劝你还是多想点我的好,多在心里赞美我几下,说不定我一个高兴,会给你加薪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史上最无良的老板吧。   林沫然上了车,不住地拿余光去瞟纪云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想要弄明白,他到底是怎么猜到自己的心思的。车子开出大概十来分钟,林沫然再往窗外一看,却叫了起来:“哎,你这是往哪开啊?这条路不是去酒店的,也不是去公司的吧,你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我要去吃饭。这是去市中心的路。”   “吃饭干嘛要跑去市中心,在酒店里吃吃就可以了。”   “酒店的菜我不喜欢,我要去吃顿自己喜欢的,你别忘了,我从前天晚上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你忍心拿酒店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敷衍我吗?”   听到这话,林沫然也有些不忍心。仔细看看,纪云起比前几天看起来是清瘦了不少,原本线条柔和的脸,居然也有了一些棱角。眼眶有些凹陷,黑眼圈也挺重,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林沫然真是难以想像,自己不在那几天,这家伙窝在酒店里,究竟过的是怎样混乱的日子。   “可是,你不怕到市中心会撞上Alex吗?”   “不怕,所谓大隐隐于市,这话你没听说过吗?市中心人这么多,就算被他撞上了,也比较容易甩掉。再说我要去的那家泰国餐厅,Alex是肯定不会去的。他最讨厌泰国菜了。”   “泰国菜?我也没吃过,你怎么敢肯定,我一定会喜欢吃呢?”   “难道你有   什么菜是不喜欢吃的吗?”纪云起一脸无辜地反问,“你连酒店里那种难吃的自助餐都吃得很高兴,我想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你想要拒绝的食物吧。”   想想好像是这样。林沫然挖空心思想了半天,确实没发现什么东西是自己不爱吃的。如果硬要说的话,她对于肉的兴趣比对蔬菜大一些。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她就不喜欢吃蔬菜,事实上,很多时候闲得无聊,她一个人拿根黄瓜或者胡萝卜,也能啃得津津有味。   思考了半天,她终于点头承认道:“好像是这样的。好吧,那我们就去吃泰国菜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试过呢,今天应该好好试一试。”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学着纪云起的腔调说:“你刚刚说郁殊她们酒店的菜难吃,还说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想,她要是听到了,应该会很不高兴吧。”   纪云起伸出手来,像挑西瓜似的在林沫然的脑袋上敲了几下,若有所思道:“你这孩子反射弧怎么这么长,我应该是我五分钟前说过的话,你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要接话?”   “难道你不知道,胖的人,反应会比较迟钝吗?”   “没觉出来。我觉得你在面对食物的时候,反应非常迅速,简直就可以称之为神速。”   好吧,林沫然决定破罐子破摔,所以在接下来的这顿午饭中,她充分地发挥了快速这一优点,以惊人的速度不停地消灭着纪云起点的那些菜。看得纪云起于心不忍,开口劝道:“好了好了,你也不要赌气了,为了我一句玩笑话,至于吃成这样吗?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吃这么快容易消化不良,而且,很容易发胖。”   “让我胖死算啦!”林沫然仰天长叫,满脸悲壮的神情,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马上要被拉到菜市口去咔嚓一刀,所以抓紧最后的时间再多吃几口,好做个饱死鬼。   纪云起劝不住她,只能任由她将所有的盘子消灭一空,然后满头冷汗地去结账。虽然他一直认为,女孩子吃东西豪爽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可是如果太过豪爽了,也会不禁让人替她的健康表示担心的。   由于吃得过快过饱,林沫然走出餐厅的时候,步履极其缓慢,艰难地喘着气,搭着纪云起的肩膀道:“我以后真的要离你远一点。你太有钱,吃的东西都太好了,我要是总跟着你蹭饭的话,很快就会突破两百斤的。”   “所以我说让你吃慢点,吃这么快不消化,只会加重胃的负担。你的饮食习惯真的太不健康。”   “那你呢,工作起来一整天都不吃东西,就很健康吗?”   “嗯,看起来,我们两个都有改进的必要。”纪云起点点   头,扶着林沫然在商场的休息椅上坐下,提议道,“这样吧,我去买杯茶来,你喝一点,应该可以消食。实在不行,就去买点消化药来。”   “去吧去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休息一下。”林沫然脑子有点不太够用,精力也跟不上,连摆手的时候都是有气无力的。不像是吃撑了,倒像是饿坏了。   纪云起转身离开,过了没多久,就拿了个纸杯子过来,递到林沫然手里,道:“有点烫,慢慢喝。”然后,他又拿起林沫然的另一只手,把一根线系在了她的小指上,笑着道:“今天过节,送给 ☆、择偶条件   林沫然顺着手中这根细细的长线抬头望去,只见线的另一端,系着一个大红色的气球,居然还是米老鼠的造型。她伸手晃了晃,那只气球便慢悠悠地摆了几下,很有意思。   “哪里来的气球,你买的吗?”   “今天是儿童节,有人在给小朋友发气球。我跟他们说我有个小女儿,他们就给了我一个,我就带回来给你了。很多年不过儿童节了,还真有点怀念了。可惜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过节的年纪了。”   “小女儿?”林沫然的脸拉得老长,“你也太会占我便宜了。再说人家就相信你了,你看上去,也不像是有女儿的样子啊。”   “三十岁的人,有个刚会走路的女儿,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吧。更何况,你觉得我去说,那个发气球的年轻小姑娘,会拒绝吗?”   “那倒不会,你这种样子,最好骗小姑娘了。”林沫然把纸杯往旁边一放,拉下气球来放在手里玩,边玩边笑道,“不过,她一听说你有女儿了,肯定会很失落的。”   “那我现在要是去告诉她,其实我没有女儿,我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她一定又会飞上天堂的。”   纪云起做势要走,林沫然伸手一把拉住他,讪笑道:“行了,你还是回来吧。行行好,不要再祸害我们中国的小姑娘了。中国姑娘都很实在的,要是被欺骗了感情,会活不下去的。”   “听你的意思好像美国姑娘被欺骗了感情,就可以活得很好似的。”   “难道不是吗?美国姑娘也跟中国姑娘似的,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吗?”   “那倒不会。”纪云起伸手出,做出一个开枪的手势,将食指顶在林沫然的额头,笑道,“她们会直接揣着枪,给那个男人一颗子弹。”   “啊,这么有性格!那像你这样的,岂不是天天都有生命危险。你这前半生,大概欺骗过不少无知少女吧。”   纪云起在林沫然身边坐下,翘着二郎腿,一手托着下巴,开始卖萌:“唔,我长得这么善良,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是个私生活很混乱的人?”   “美国人的私生活,不都很乱。你又是美国人中的极品,你自己也说了,你比一般的美国人还要开放。”   “那你想想,我从美国回来之后,有在中国搞什么桃色新闻吗?身边有关系暧昧的女人吗?”   “这个嘛……”林沫然眼珠子转啊转的,冥思苦想,“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但肯定是有的。我在公司里就经常听那些女人谈论起你,一个两个都想接近你套牢你。你身边应该不缺女人才是。”   “那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东西。更何况,那也只是别人一厢情愿罢了。别人喜欢我,这并不在我的控   制范围之内。”   “那郁殊呢,郁殊总算是和你有点暧昧的吧。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想过追求她!”   “确实有过。”纪云起一口承认,“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确实有想过追求她。不过几次接触下来我才发现,我大概是小时候的挫折心在做祟,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为了一个儿时没有达成的愿望,而赌上一辈子的幸福,是很不值得的。就像为了赌气跟我做对,硬把自己撑成这个样子,是非常不值得的。”   林沫然现在确实有些后悔,吃得太多太快,撑得有些难受了。她拿起纸杯喝了口绿茶,暂时缓解了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   “你现在这个表情,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我想路过的人看到了,大概会以为你是怀孕了。哪里想得到,你竟还是个……”   话没说完,林沫然就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纪二少爷很识趣,立马打住,只留一个漂亮的笑容在脸上。   “这么说起来,你真的不喜欢郁殊?”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小时候没有,现在也没有。以后大概也不会有。她的性格,实在很大大咧咧,热情地有些过分,做哥儿还是很不错的,做女朋友嘛,不太合适。太过聪明的女人,是不能拿来当老婆的。老婆就要娶那种笨笨的,呆呆的,反应慢几拍的,这样在以后的吵架中,才能保证永远占据主动权。”   太阴险了。想不到美国回来的纪二少爷一点儿也没被毒害到,依旧保持着中国人精明强悍的本性,把夫妻关系考虑地如此细致,连吵架的输赢都已经计算进去了。林沫然觉得,他大概连自己死后埋在哪里,都已经挑好了吧。   “又在想什么歪脑筋?不用说,肯定是在想我的坏话。让我猜一猜,你大概是在猜,我是不是已经给自己挑好墓地了。”   林沫然活像见鬼似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纪云起:“你,你确定你是人,而不是妖精吗?怎么我想什么,你全都知道!”   “因为我太了解你的思维模式了,我甚至可以想到,如果我说出一句话来,你会怎么接,接完了心里还会再多带上哪几句话。要是不说话的话,又在那里琢磨什么。你的性格太简单了,想猜不到都很困难。比如说,你几次三番在我面前谈起郁殊,问我喜不喜欢她,时不时地提起那个儿时的承诺。我在想,你大概是在琢磨,如果我不喜欢郁殊的话,你就有机会做我的女朋友了,对不对?”   “我没有!”林沫然立刻反驳,心跳得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想都没想就回答,那肯定是在撒谎。”   “那,那我想一想再回答好了。”林沫然假装思考了片刻,说道,“好了,我想好   了,我仔细考虑过了,我真的不喜欢你。”   “想了这么久,就想出这么几句蹩脚的话,真没水准。还以为你多点时间,能把借口想得圆满一些呢。”   “纪云起,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我明明就不喜欢你,你干嘛非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是吗?”纪云起笑得有点坏,慢慢凑了过去,“或许你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呢。这样好了,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来帮助你判断一下好了。”   危险感瞬间袭来,非常熟悉的感觉!林沫然本能地想要跑,身后却已经有一只手在那里等着她。她刚挪动屁股往旁边坐了点,就立马跌进纪云起的手臂里,吓得她闭上双眼在心里尖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怎么男人都喜欢玩这一招啊。   等了半天,却见纪云起没什么动静,林沫然睁开眼睛,顿时看到一张巨大的精致脸孔在面前放大,纪云起长长的睫毛在眼前闪动着,嘴巴抿紧着,带着一点微微的弧度,笑得有些坏。   “你,你要干什么!“   “接吻。那天某人没做成的事情,今天,我才帮他完成好了。”   林沫然愣了五秒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猛得推开纪云起,气得跳了起来:“啊,你这家伙,你那天没有晕,你居然醒着!”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晕倒了,那只是你自己误会了。”   “你,那你干嘛倒在我身上啊。你明明说,我去买晚饭后来的事情,你不太记得了。”   “是不太记得了。不过隐隐的还有一些片断在脑子里闪过。时间过得越久,记忆好像就越清晰。我那天只是烧得有些意识模糊,并没有完全晕过去,我还是有知觉的。我甚至听到郁殊跟许庭威在那里吵得不可开交。哎呀这两个人,真是烦死了,当着病人的面这么吵架,难道不知道病人需要安静地休息吗?”   “喂喂喂,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你明明醒着,却死赖在我身上不走,把我当人肉垫子,简直太可恶了。你不知道我当时以为你要死了,都快吓哭了。”   “你不是快哭了,你根本就是哭了吧。我当时虽然身体动不了,耳朵还有点用。我记得你哭了挺久的,嘴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是在念咒语吗?”   “是啊是啊,我在祈祷上帝赶紧将你带走,省得你祸害人间!”林沫然气得又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纸杯就猛灌了一口茶,结果喝得太猛呛到了,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纪云起一面替她拍背顺气,一面笑道:“真是嘴硬,明明是担心我,非要说些恨不是我立马就死的话。林沫然,我都说了,你的性格很简单,一看就明白了。所以以后这种口是心非的   话就不要再说了,骗不了我的。”   “那,那你是不是全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其实也没有听到多少,我一直昏昏沉沉的,脑子也不太清楚,听到的不过是些片段罢了。不过有一些内容我倒是记得,比如说许庭威说你不喜欢他的那一段,还有他说你其实喜欢的是我的一段话,我都记得。”   “那些不重要,可以不记得!”   “那些很重要,一定要记得!”纪云起扳过林沫然的脸,认真地说道,“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搞错呢。这样吧,我们换个方式,中国人脸皮太薄,当着这么多的人我要是吻你的话,你一定会打破我的头的。那我们就拥抱一下好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拥抱的感觉会很清楚的告诉你的。”   说完,纪云起伸出另一只手,将林沫然紧紧地搂进了怀里,越来越紧。 ☆、表白   林沫然的呼吸,从来没有这么急促过。即使是第一眼爱上许庭威的时候,她都不曾像今天这么紧张和无措。她知道,这不是因为现在自己身处人来人往的商场,而是因为,那个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男人,是纪云起。   她和他贴得那么近,可以闻到他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还有脸上那淡淡的须后水的气味。他的两只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背上,林沫然感觉,那两块被贴住的地方,简直火热地快要燃烧起来了。   她整个人就像是感冒发烧了一样,一下子坠入了云里雾里,轻飘飘起来。曾经,她也被男生这么拥抱过。不管是她不喜欢的路人甲,还是她曾爱过的许庭威,他们的拥抱,都不如今天的这个来得震憾,来得温暖,来得让她如此难以割舍,只想一直这么被他抱着,永远都不要分开。   就这么,两人旁若无人地拥抱了大约两分钟,纪云起才悠悠开口道:“怎么样,确定了吗?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喜欢,很喜欢。”林沫然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事实上,她现在的大脑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所有的回答都只是凭借着本能而已。   “那就好,看来这一招,真的很有效。”纪云起很满意这个回答,慢慢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放开了林沫然,“好了,拥抱到此结束。我怕再抱下去,你会直接昏倒在我怀里的。”   其实现在就已经晕得不像话了。林沫然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不出话来。明明没有接吻,为什么会有口干舌燥呼吸不畅的感觉。她端起杯子将剩下的绿茶一饮而尽,缓了很久,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纪云起扯着那个红气球的线,将气球拉下来,拿在手里用来敲林沫然的脑袋,边敲边问道:“林沫然,我们谈恋爱好不好?”   林沫然看着红色的气球在眼前晃来晃去,思绪也跟着有些乱飘,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我啊。”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说到这里,她突然苦笑起来,“这个问题可真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虽然对长相没有要求,可是,你对身材有要求。”   “所以说,你自认为现在的身材,还不够资格做我的女朋友?”   “嗯,那样太委曲你了。”   “林沫然,那我们来定个约定吧。”纪云起手一松,气球又飞了下去,他伸出右手的小指,在林沫然的眼前晃,“等你减肥成功的时候,我们就开始谈恋爱吧。如果你想早一点的话,就努力一些。如果你不怕我被别人抢走的话,也可以慢慢减,好不好?”   林沫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或许今天   是儿童节的缘故,面前的纪云起,看起来也像个大龄儿童一般,笑得很天真很可爱,让人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于是,林沫然也伸出小指,勾上了纪云起的指头,笑着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唔,好了,现在问题解决了,可以回去继续干活了。”纪云起一下子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刚刚的深情不复存在。他拉起林沫然,就往外面走,嘴里还不停地说道:“出来混了这么久,得回去好好工作了。你别忘了,酒店里还有一堆的文件资料等着你去整理呢。”   哦不!林沫然在心里大叫,满心不情愿地被纪云起强拉回了酒店,面对着满屋子乱飞的纸张,心里发出了绝望地呐喊:纪云起,你上辈子,一定是属猪的,才会把屋子弄得这么乱!   纪云起心情很好,把林沫然扔在那里收拾残局,自己则拿着那个红气球走进房间,三两下就扎在了床头的台灯上。林沫然为此大为不满,严正抗议:“喂,那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是我的,我要把它带走的!”   “那就先让它在这里待一会儿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家,你再带回去,放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想你妈妈出院的时候看到这个气球,一定会问你从哪里来的。然后你就告诉她,是我送给你的。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的,一定会迫不及待催你赶紧和我结婚的。”   “呃,那还是算了,就放在你这里好了。你的屋子颜色太素,弄个红气球,挺喜气的。”   纪云起满意地点头,指了指门外的客厅,吩咐道:“林小姐,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下午两点了,我觉得你很有必要马上开始工作。因为我们公司的规定是下午一点半开始上班,你已经迟了半个小时了。”   “剥削者,资本家!你怎么不说昨天晚上我还通宵陪你呢,那也算是工作任务吧。”   “昨晚是加班,我会付加班费的。现在是正常工作时间,你要是不好好工作,我可是会扣工资的。”   纪云起的算盘实在打得很清楚,林沫然哑口无言,只能转身回到客厅,开始跟在千上万的纸张做斗争。因为东西扔得太多太乱,林沫然的心情也跟着有些混乱起来,加上她的情绪还沉浸在刚刚的那个拥抱里,没有完全跳脱出来,以至于工作的时候状况连连。当时钟指向五点时,她终于把所有的材料都收拾干净,而她那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上,也留下了大大小小好几个伤口。   纪云起正好睡完午觉起来,跑到客厅一看,就见林沫然对着自己的两只手发呆,便上前关心道:“怎么了,这么点工作,不至于把手都累残了吧。”   林沫然举起十个手指头抗议道:“你看,都是你害的,全是被纸给割破的!”   纪云起凑近了看了看,提议道:“那要不要叫许庭威来,让他替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林沫然赶紧拒绝道,“这么点小伤就不要麻烦他了,万一他来了,跟郁殊碰上,两人又得吵起来了。”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我还以为你是怕自己见到他后,又要不喜欢我,转而去喜欢他了。”   “喂,我像这么善变的人吗?”林沫然大声抗议,“都说了喜欢你了,你有什么可怀疑的。你看上去也不像是这么不自信的人吧,你以前有担心过某个女人会看不上你吗?”   “那倒没有,好像是这样,凡是我看得上的女人,都不会拒绝我。”   “就算你看不上的,也有很多在那里排队哭着喊着要嫁给你呢。”   “所以说,你觉不觉得自己很幸运?”   林沫然认真地摇头道:“从来不觉得,我一直觉得,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不幸的事情。”   “这句话,明明应该我来说才对吧,林小姐。”纪云起一扭头,一副傲娇的模样,撩起额前的刘海,露出那道疤来提醒道。   此疤一出,天下无敌。林沫然立马举白旗投降,笑得非常没心没肺。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个小女生在那里不停地叫着:“快接电话吧,快接电话吧。”   林沫然接起来一听,是爸爸打来的,林爸爸听上去有些沮丧,冲女儿道:“小然啊,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刚刚回家,发现你昨晚居然没回家。你现在在哪里,在公司吗?”   “是啊,我现在在上班。不过,马上就要下班了。爸,你昨晚是不是在医院陪妈妈了,今晚要不我直接过去吧,你回家休息休息。”   “不用不用,你明天要上班的,还是爸爸来好了。爸爸跟公司请了一个月的长假,专心照顾你妈妈,你就不用操心啦。不过你今晚还是要回家睡的,不能因为谈恋爱就彻夜不归了,知道吗?”   “爸,我没有……”   “好了,不跟你多说了,你下班了赶紧回家,一会儿爸爸要打家里电话查勤的。”林爸爸难得说话这么爽快,而且说完之后连个解释都不给,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真是冤死了,简直是六月飞雪啊。自己明明是为了“工作”才一晚上没回去了,怎么在爸爸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她是跟男人睡觉去了。虽然事实情况确实如此,林沫然“工作”“工作”着,最后就爬到上司的床上去了。   纪云起隐约听到了电话里林爸爸说的话,拿起车钥匙对林沫然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沫然也不敢迟疑,立马往家里赶去。她爸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他说会打电话查勤,就真的会   查的,别想蒙混过关。   到了林沫然家楼下,纪云起停好车子走了下来,指指楼上道:“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你回去吧,这里我熟。”   “好吧,那你小心点。对了,临走时,应该要有始有终才对。”纪云起话还没说完,手就已经伸了出来,一把又抱住了林沫然。   他的心,其实也和林沫然一样,混乱又不明朗。头上的伤在隐隐地提醒着那天车祸发生时的情景,他就这么自然地把她护在了身下,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那时候,我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去保护你呢?是出于男人对女人的责任,还是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我也想不明白。但我想,你在我的心里的地位,和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林沫然,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整理清楚的。 ☆、减肥   林沫然躺在床上,听到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她知道,纪云起走了。而她的情绪,显然还没有从刚才那个拥抱里跳出来。   她发现,纪云起的拥抱就像是毒品,轻易就会让人上瘾。只是短短地抱了两回,她就有些离不开了,幻想着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会不会也像今天一样,毫无征兆地突然抱住她,然后又一言不发的走掉,像个高傲的被宠坏了的小孩子。   可是,他又有着成年人的体贴,回到车里后一直等自己上了楼亮了灯,才开车离开。她知道,她表姐夫纪大少爷是个相当痴情专一的人,他对表姐的感情,那简直就是感天动地。不知道,他的这个喝过洋墨水的弟弟,会不会和他一样,一旦认准了一个人,就永生永世也不会放手了?   因为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林沫然这几天的工作效率实在不怎么样。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总是想着纪云起,盼着电话能响起,然后听到他凶巴巴地吩咐:“你马上给我过来!”   可是,越是期盼的事情,越很难让人如愿。林沫然守着手机等了三天,都没等到纪云起的一通电话。她甚至怀疑自己的手机是不是坏了,可是别人打进来的电话都很顺畅,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她又开始瞎担心,想着纪云起会不会在酒店里又晕了过去,会不会又拼命工作不好好吃饭饿出病来。这些不好的念头一直充斥在她的脑子里,让她更加没办法专心工作。于是,到了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林沫然终于按捺不住,给纪云起打了个电话。   纪云起的声音听上去很愉快,一开口就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减肥成功,来找我谈恋爱了?”   听得出他一切安好,林沫然总算放下一颗心:“没有,就是想来看看,你是不是死在酒店里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要给郁殊打电话了。”   “你放心,我好得很。”纪云起一面说话,一面伸手去打那只红气球,那只米老鼠的脸孔,在他看来,就像林沫然胖嘟嘟的圆脸。   “那就好。”林沫然气呼呼地挂掉电话,暗骂自己多事。听起来,那家伙活得很滋润,根本不用自己瞎操心。不过,纪云起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她。这几天,她光顾着沉浸在拥抱的幸福感里,倒把减肥的事情给忘了。如果她不抓紧一些,一年两年都减不下来的话,纪云起或许真的会让人抢走的。   像他那样的货色,别说一两年,简直是分分钟都有可能被人先下手为强。如今,她好不容易占了一点先机,绝对不能因为多年的身材问题,把即将到嘴的肥肉给吐了。   减肥,成了林沫然目前最重要的功课。这门功课极其难学,林沫然从小学到大,一直没有考及格过   ,如今她需要一下了考到一百分,那简直比让她去考清华北大还要困难。   雄心壮志是有的。可是,她也只剩下那么一点雄心壮志,具体的措施是一样都没有。基本上,网上流传的那些减肥方法,她全都试过了,效果不能说全然没有,可是,都无法达到她的目的。   她目前的任务,是至少甩掉三十斤肉。其实,以她的想法,她这个普通身高,如果要达到纪云起心目中火辣身材的标准,至少要甩掉四十斤肉才行。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甩肉成功,也未必能达到火辣的程度呢。要是再搞得赘肉横飞,那就根本没希望了。   晚上回到家里,对着穿衣镜,林沫然脱掉外衣,只穿内衣,然后开始仔细打量自己的身材,想要细细分析一下,自己究竟是哪里过于肥胖,哪些地方是需要重要关注重点加油的。   结果,她光着身子在镜子前站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绝望地得出了一个结论:她不是局部肥胖,而是综合性全身肥胖。估计她的内脏膜,都要比别人厚上一层,上面布满了厚厚的脂肪层。她这样的身材,根本无需局部减肥,因为她需要的,是全身性的甩肉,简单来说就是,她哪里都过胖,根本就没有刚好的地方。   结论是得出了,可办法依旧是没有。林沫然套上衣服去开电脑,在网上泡了半天,林林总总的办法找了不少,原理却是只有一个字:饿!   减肥,大概除了挨饿,就没有办法了吧。就算是运动减肥,也不能多吃,就算是吃药减肥,也会让人食欲大减。反正归根结底,减肥除了饿肚子,大概就只剩下去医院去手术了。   林沫然怕疼,那种非人的抽脂手术,她是死也不会去做的。可是,她也同样忍受不了饥饿。她要是能忍受的话,也不会让自己美好年华,一直停留在肥胖这一阶段。当年爱许庭威爱得要死,她也没毅力坚持减肥下去,最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跟别的女人走了。   难道说,当年的惨剧又要重演吗?林沫然暗暗地问自己,是不是能忍受纪云起有一天跟一个像郁殊那样出色的女人掉,头也不回。   答案是否定的。林沫然不愿意也不舍得。那她能怎么办呢?她在床上来回烙了几个小时的饼子后,终于决定,向自己潜在的竞争对手发出求援的信号。   第二天下班,林沫然准时出现在了事先约定的餐厅里,像地下党接头一样闪到座位旁边,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   对面的郁殊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想笑,递过菜单说道:“怎么了,这么严肃,你说有事情要请教我,是不是很重要,让你这么紧张?”   “嗯,确实有点重要。”林沫然推推菜单,完全不感   兴趣,“你来点菜吧,今天我请你吃饭。”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看起来,这顿饭吃下来,这个忙我是不帮也得帮了。”郁殊没有推辞,叫来了服务生,麻利地点了几个菜。她是做酒店的,对餐饮也有所研究,具备了一双独特的慧眼,一眼就能分辨出某个餐厅的特色菜是哪些。   等服务生走后,林沫然二话不说,立马就进入正题,她简直一分钟也等不下去了。“郁殊,我遇到点麻烦,我想,只有你才能帮到我。”   “什么麻烦,是上次那个桃花眼的男人缠着你不放吗?”   “不是不是。”林沫然没想到她居然能想得这么歪,赶紧解释,“没有啦,他人挺好的,真的。我是自己遇到了点麻烦。那个,我想减肥。”   最后那几个字,林沫然说得很轻,生怕被人听见。瘦姑娘一说起减肥,旁边的人总会在那里规劝:“你又不胖,减什么呀,现在身材多好啊,不用再减了。”   可是,胖姑娘一说要减肥,所有的人立马就会投来赞同的目光,并且某些嘴毒的或许还会来上一句:“早就该减了。”   郁殊倒是没有这么刻薄,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突然要减肥,想嫁人了?”   “不是的,上次去体检,有几项指标不太好,医生说我太胖了,让我减肥。”   “哦,那挺好的,减下来对身体有好处。”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减。”   “上网呀,网上有很多减肥的方法的,我总看到某某人发帖说用了什么方法就减了多少多少斤来着,你也去试试吧。”   “那些我都试过了,可是,都没有效果。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一个有效的减肥方法。”林沫然有些颓废,轻轻叹了口气。   正巧这时点的菜陆续送了上来,郁殊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分散了。她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在将每个菜都尝过一遍后,才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道:“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呢?难道你认为,我有什么减肥的好方法吗?”   “应该有的吧。我看你身材这么好,一定有保持身材的秘方的。”   “我吗?”郁殊看了看自己,笑道,“可是我从小就是这么瘦的啊,我是怎么吃也不会胖的。”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小的时候胖不胖我记不太清了,反正从我上小学起,我就没有胖过了。好像一直都是瘦瘦的。我也从来没有控制过饮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上了班后整天在酒店里走来走去,就更胖不起来了。你知道,我每天要走多少路吗?上楼下楼,哪怕全搭电梯,全进出电梯的那些运动,都够我消耗不少热量了。”   怎么会这样!林沫然彻底绝望了。她拿   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的碟子,浑然没有察觉到,那些菜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夹进了自己的碗里,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她现在,真是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生就瘦的人,有些幸运人,居然真的能怎么吃都不胖。那么,为什么不幸要落在自己头上呢,为什么她就是一个连呼吸都会长肉的人呢?   郁殊的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林沫然的手看,顺着她的动作,郁殊的视线从碟子跳到了碗里,再从碗里落到了林沫然的嘴上,然后看着她胡乱嚼了几下,就把菜给咽了下去。   终于,郁殊自信满满地开口道:“沫然,我发现了,你吃饭有两个不好的习惯。我想,大概就是这两个坏习惯,才让你一直被肥胖所困扰的。” ☆、落井下石   林沫然手抖了一下,筷子差点掉在桌子上。她慢慢将筷子放下,喝了口水,准备听郁殊发表高见。   郁殊也很直接,一语点破道:“我发现,你吃饭有两个特点,一个太快,一个太多。”   林沫然嘴里那点没咽下去的茶水差点把她给噎死:“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对啊,你看,吃太快,就容易吃太撑,吃太多就不用说了,把胃撑得那么大,以后就会越吃越多了。长此下去,肯定会胖的。”   “那,有没有办法解决?”这句话问了跟没问一样,林沫然心里当然清楚,自己会胖就是因为管不住这张嘴,要是管得住,又何必来求人呢。   “这个嘛,快很好解决,以后你吃慢点就好。细嚼慢咽的,还有,记得不要把自己饿得太狠了,然后再开始吃东西。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吃啦。我有个朋友,每次都是饿得受不了才吃饭,结果因为太饿,狼吞虎咽的,吃得又快又多,饿得要死要活才减下去的几两肉,一顿就给吃回来了。”   美女不愧是美女,就算自己从来不减肥,说起这个问题也是头头是道。也对,这年头,谁身边没几个整天嚷着要减肥的闺蜜啊。减肥这两个字,对于女生来说,就跟口头禅一下。除非是实在瘦得不像话需要增肥的人,剩下的人里头,十个倒有九个整天高喴着“我要减肥”。   高声喊的九个,未必就是真的胖的活不下去了。而剩下的一个默不作声的,就是林沫然这样的,确实需要减肥,但确实没这个毅力减下来的。   减肥,就跟还债一样,肥肉越多,意味着欠的债越多。所谓“债多不愁”不过是随口说说的,若是债主真的找上门来逼着还了,那时候才会发现,债,还是越少越好。减肥也是如此,刚多出来的几斤肉,少吃个几顿就没了。但长年累月积下来的肥肉,想要轻易甩掉它们,只有两个字:没门!   林沫然不仅没门,连扇窗户都找不着,像是个被困在一间密室的可怜虫,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郁殊看她纽结得满脸褶子,有些于心不忍,便劝道:“实在不行就不要减了,胖胖的也很可爱嘛。我那天抱了你一下,手感真不错呢,肉肉的,软软的。”   “你要是再说句香香的,我大概就会以为,你想要一口把我给吃了呢。”   “哎呀,会开玩笑就证明没什么问题啦。减肥这种事情,随缘吧,没有人规定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得长得跟个竹杆一样吧。”郁殊说话间,就给林沫然夹了不少菜,劝道,“吃吧吃吧,多吃点。放着美食不吃想什么减肥的事情,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林沫然脸立刻拉得老长:“不行不行,不能再吃了。饭店里的菜太   多油了,这一顿这么吃下去,我又得再长两斤肉了。”   “也不差这一顿嘛,总得吃完它再减吧。减肥的事情,就留到明天再说吧。”   在郁殊热情的招呼下,林沫然最终没能坚持住,倒在了糖衣炮弹下,壮烈牺牲。   不过,那天晚上,她回到家后,倒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因为在吃饭的那么一小会儿时间里,就有至少三个男人过来跟郁殊搭讪。她长得漂亮还是其次,光看她那双修长漂亮的美腿,男人大概就要狂流口水了。   林沫然决定,一定要在纪云起发现郁殊的优点之前,赶紧把他拿下,坚决不让肥胖再次妨碍她的幸福。   于是第二天下班,林沫然再度出发,去往自家附近的一家健身房,狠狠心咬咬牙,办了张卡,一下子交了一千多块钱。   她想,这么多钱都投下去了,不用出本来简直就是太亏了。什么时候把这一千块的本钱给用回来,什么时候,她就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说干就干。交了钱后,林沫然二话不说,就开始上跑步机跑步。今天她是第一天,还没有分配教练给她,她就趁这个机会先熟悉一下健身房的各项设备,提前为自己制定一下减肥的计划。   俗话说,五分钟热度。所以第一天,林沫然还是相当有干劲的。在接到纪云起打来的电话时,林沫然已经踩了三十分钟脚踏车,跑了半个小时跑步机,把自己累得跟条狗一样,瘫在椅子里跟纪云起讲电话。   “你现在在哪里,怎么这么吵,背景音乐很响啊。”   “我在健身房。”林沫然有气无力,大口地喝水。   纪云起一听,立马就乐了:“开始减肥了,不错不错,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嘛。”   “纪云起,”林沫然笑着叫了他一声,“我发现你很喜欢说老套的话,你说的那些个俗语,很多都是我们小时候学到的。什么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之类的话,我好像已经很久没说过了。”   “那是因为,你已经很久没有下定决心去做某件事情了。没有一个好的开始,哪里有资格说那句话呢。再说了,你别忘了,我小的时候是在中国长大的,记忆里的中国话,当然大部分是那时候学到的。”   “是了是了,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有道理的。你打电话来干什么,就是为了跟我说什么好的开始吗?”   “当然不是,本来是想约你出来吃饭的,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需要了。”   “谁说的,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阿弥陀佛,赶紧抛弃这种要不得的想法吧。”纪云起在电话那头双手合十,十分虔诚,“运动过后大吃大喝是减肥的大忌,尤其现在是   晚上了,你要是马上去饱餐一顿回家睡觉的话,保证明天体重又会直线飚升。”   “可是,我还没吃晚饭呢。我下了班就跑过来了,运动了整整一个小时,我要是再不吃点东西的话,一定会晕倒在回家的路上的。”   纪云起沉思片刻,开口道:“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接你,带你去吃好吃的。”   一听得有好吃的,林沫然立马把减肥的事情扔到了脑后。运动过后的饥饿,简直比正常情况下还要让人难以忍耐,林沫然在健身房的浴室里洗澡的时候,就饿得几乎要尖叫起来。   所以,当她满怀希望地跟着纪云起离开健身房,又满怀希望地站在一家餐厅门口,去在坐下来后发现这里只卖稀饭时,气得差点要咆哮起来,恨不得直接一口把纪云起吞掉。   “我不在这里吃,我要走了。”太没诚意了,不想请客就算了,也不用用粥来打发她吧。   “回来!”纪云起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林沫然的半个屁股还没离开椅子,就被他吓得重新坐了下来。   “这里的东西味道挺不错的,你试试,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而且,这里的粥是可以免费吃到饱的。”   林沫然大概就是被最后一句话给挽留下来的。吃到饱这三个字对她来说,真的是太重要的。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用食物来填饱自己的胃。   纪云起见她坐了下来,满意地笑笑,然后自作主张点了一桌子的菜。那可真是一桌子的菜啊,全是素的,一点荤腥都不沾。林沫然饿得眼睛直发绿,放眼望去,却只见到各色小菜,不是白菜就是青菜,要不就是海带海蜇,反正,跟肉一点关系都不沾。害得她一刹那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到了韩国。   然后,就是面前那一碗单薄地让人想哭的粥。白白的,里面什么也没有,真是正宗的白粥,极好地映衬了这家店名:白粥馆。   纪云起夹起一片菜放进嘴里,尝了尝道:“不错,味道挺好的,据说这里的菜都是有独家秘方的,所以你看,时间不早了,店里生意还是不错。”   林沫然茫然地转过头,看着其他人满心欢喜地在那里喝粥,委曲都快要哭了。他们一定不像自己一样,刚刚锻炼完一个小时!   虽然极其看不上那碗粥,但本着有得吃总比没得吃要好的原则,林沫然还是埋头吃了起来。味道确实还可以,只不过油水实在太少,难以满足她那大于宇宙一般的对食物的渴望。   “你这健身房,几天去一次?”   “我办的是年卡,可以天天去,不限时。”   “那好,你记住了,以后每天运动完后,就吃这个,我相信,不出一个月,你就可以达成目标了。”   “啊,不会天天来这里吃吧。”林沫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虽然纪云起长得非常秀色可餐,可毕竟美色也不能当饭吃。就算对着他的脸看上一整晚,肚子饿也是依然存在的事实啊。   “不用啊,这里离你家也不算很近,过来不太方便,你也没有车。那家健身房离你家挺近的,你可以运动完后回家自己煮点粥,至于配菜嘛,可以去超市里买现成的。记得,要挑清淡一点的,大鱼大肉就不要了,蔬菜是最好的选择。”   林沫然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粥碗里,再也不要抬起来了。 ☆、孤男寡女   一碗粥吃得那叫一个不情不愿。因为没有肉,林沫然食欲不高,吃得倒挺慢。等到碗底空了之后,她估摸着大概只饱了一成,就站起来要去再盛一碗。   “把碗给我。”纪云起伸手拿过她的碗,转身去帮她盛。林沫然伸长了脖子在那里看,想看看别人桌上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荤菜。看了半天才发现,居然全是素的。心里不禁暗骂这家店的老板太抠门,卖这么一清二白的东西,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人会来自讨苦吃呢。   纪云起拿着林沫然的粥碗走回来,摆到她面前,说道:“好了别望了,我特意找的这家,这家不像其他粥店,挂羊头卖狗肉,兼卖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家好,纯粹,只卖清粥小菜,这样你就不会受到其他食物的诱惑,可以一心喝粥了。”   林沫然已经从绝望里死过去又活过来好几回了,心里盘算着现在先不跟纪云起争个长短,乖乖把粥喝完,然后回家去加餐。反正关起门来自己慢慢吃,他本事再大,也没有千里眼,不可能看得到。   “我跟你妈妈通过电话了,就在刚刚来接你的路上。她得知你要减肥,非常高兴。为了帮助你一次减肥成功,她拜托我一会儿去你家,把所的有零食全都搜刮出来。”   我忍!林沫然在心里呐喊。   “对了,公司办公桌里也要清一清,我会督促其他员工看着你的,以防你一时忍不住偷吃东西。你可以放心,他们一定会很自觉,不会当着你的面吃东西,同时在吃午饭的时候,陪着你把饭吃完。”   这完全就是监视!好吧,我再忍。   “还有一条,是你妈说的,她说怕你乱买吃的东西,希望你暂时把银行卡交给她管。她会定期给你路费和零用钱的。不过这一条我觉得太狠了。”   真的真的,这简直就是把人逼上绝路。林沫然疯狂地点头,把纪云起看做是救命恩人。   “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相信你的。你妈说,给你一个星期的考验期,如果这一个星期里,你能成功减掉五斤,她就不没收你的银行卡。当然了,第二个星期另有减重任务。我觉得,伯母真的是用心良苦,身在医院心系你身,为你的减肥计划竟然考虑地这么周到。”   林沫然听完,默默地将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然后起身准备再盛一碗。还是喝粥喝到饱吧,总比什么都没有得强。   纪云起却站起来,拿过她手里的碗,放回了桌上,说道:“好了,吃饱了,可以走了。”   “走,为什么要走啊?我,我还没吃饱呢。”   “你看,菜都快吃完了。”   “可以再叫点嘛,你不愿意我来付好了。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喝免费粥嘛,你自己刚刚说的,   这里的粥可以喝到饱的。”   “是啊,确实可以。不过,那是指他们。”纪云起指了指大堂里其他的食客,“你的话,我只给两碗的份额,喝完就可以了走了。”   “喂喂,你不用这样吧。姓纪的,你太过分了,你简直就是在耍我玩。喂,你至少让我把桌上的菜吃光吧。我晚上回去就什么都没得吃了,一直要到明天早上,你想饿死我啊。”林沫然挣扎着不愿意走,眼睛留恋着桌上仅剩的几碟菜叶子,刚刚明明还嫌弃地要命,现在却觉得如此珍贵,要是就这么走了,她一定会心疼到流泪的。   纪云起显然并不给她舔盘子的机会,不顾她的反对和哀求,将她强行拖出了餐厅,嘴里还安抚道:“好了,别闹了,你看看,你喝了两碗,我才喝了一碗,我也没说什么。”   “你又不像我,没有运动一小时。”   “我是男人,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这么一碗粥能够吗?吃不好,大概连伤口都长不好。”   林沫然撩起的他的刘海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问道:“还疼吗?”   “不疼了。”   “那你没吃饱怎么办呢?晚上回去会饿的吧。”林沫然又有些心疼起他来了,这么高大一个人,只喝那么一点点粥,确实相当不够。自己喝了两碗也不过两成饱,对于纪云起来说,那一碗粥,可能连塞牙缝也不够吧。   “不要紧,我回去可以加餐,再过一会儿,正好可以吃宵夜。我约了朋友去吃海鲜,据说是这里的特色餐厅,味道相当不错。唔……”纪云起说到一半,嘴就让人给捂上了。低头一看,林小姐正喷着火望着自己,眼里露出了野兽般的凶光。   “不准再说,再说我就吃了你!”   扯掉她的手,纪云起笑道:“我太瘦,身上一过也没几两肉,再说年纪也大了,肉也老了,味道不好了。所以说,要吃就吃嫩的,像是烤乳猪什么的,味道就非常不错。看着那个肉烤得金黄酥脆,不停地往下滴油,我就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我不活啦!”林沫然悲鸣一声,甩开纪云起就往马路中央冲去。让她死了算了,请老天爷劈下来一道闪电,把她带去上帝那里吧。   纪云起想去抓她,却抓了个空,赶紧快步上前,一把将她给扯了回来。然后就听声边“嗖”地开过一辆汽车,大灯在眼前一闪,瞬间又暗了下来。   “你疯了,怎么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刚刚我要是不出手,你这只蠢猪就直接变成猪肉饼了。”   “你还说还说,明知道我饿得要死,一会儿说海鲜,一会儿说乳猪,你根本就是存心的!”林沫然也被那车吓了一跳,加上肚子又饿,终于也开始耍小女生脾气   了。   “是,我是存心的。这叫做精神意志力考验,我不过就是说说罢了,你就要去寻死,那我要是把这些菜端到你面前,让你干看着不准吃,你是不是准备自焚以示抗议啊?”   “你敢!你要是敢端上来,我,我就敢吃给你看。”   “放心,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纪云起拉起林沫然的手,往自己的车走过去。两人坐进车里,纪云起抽了张纸巾给她,道:“擦擦脸吧,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林沫然都没意识到自己哭了,翻下头顶的镜子一照,果然有点泪痕,觉得十分之丢脸,赶紧擦干净,还不忘辩解道:“不是吓的,是饿的。想想太伤心了,连口饱饭也吃不了,所以才哭的。感叹自己悲惨的命运。”   纪云起失笑:“至于吗,把自己说成这样?卖火柴的小女孩都比不上你悲惨是吧。你有什么可悲伤的,实在不想减肥,也可以不减嘛,用不着去寻死吧。”   “不减不行啊,不减的话,你会被人抢走的。你要是被人抢走了,我上哪儿再去找一个长得漂亮身材又好钱还多的金龟啊。”   “你就看上我这一些吗?”   “还有,你嘴巴很毒,说话很难听。可是人不错,对我也很好,经常请我吃好吃的。我真后悔,以前你请我吃饭的时候,我没有多点几个菜。”林沫然越说越伤心,居然真的放声大哭起来。   纪云起看着有点心疼,把她的脑袋抱过来,搂在自己胸前,笑道:“傻瓜,那就慢慢来好了,不要一下子减太多。你准备个半年,我想减个二十来斤应该没问题的。”   “不行,我必须要在一个月内减下来。半年太长了,你肯定等不及,跟别的女人跑了。”   “是你自己不答应和我谈恋爱,非要减肥的,这不能怪我。”   “可是你说过,你不喜欢胖的。如果我现在跟你谈恋爱的,你一定会嫌弃我的。到时候,我还是要被甩掉的。”   纪云起真是爱死她这个傻不拉叽的性格了,好像每次跟她在一起,总是特别高兴。看着她心急火燎一蹦三尺高的模样,或者是被自己反驳地哑口无言陪笑讨好的表情,又或者像现在这样,扑在自己怀里哭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他觉得,只要和林沫然在一起,生活应该就不会有烦恼。   他抬起林沫然的脸,一面给她擦眼泪,一面问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我不要你吗?”   “嗯。”   “那好吧,本来看你哭得这么可怜,想带你去吃烤乳猪的。既然你下定了决心要在一个月内减肥成功,那我也不能拖你的后腿。我们现在就回你家,先把你的零食都找出来吧。”   林沫然再次泪奔,扑到门上狂挠玻璃,以   表达自己心中的纽结之情。   等到车子停在了自家楼下时,林沫然终于止住了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纪云起,小声道:“那个,你真的要上去吗?”   “怎么了,不方便吗?你们家现在应该没人吧,你爸妈都在医院里。”   “是啊是啊,我们家现在没人,所以你去不太方便。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的。”   “没关系,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连床都滚到一起好几次了,只是待在一个房子里,不算什么的。”   “你就非要上去吗?”   “这是你妈交代给我的任务,我不应该好好完成吗?根据我哥传授给我的经验,中国人娶老婆前,一定要先讨好丈母娘的。” ☆、金钱的力量   娘亲啊娘亲,你就这么盼着自己的女儿早日瘦下来吗?有必要跟个外人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我吗?林沫然把纪云起领进家门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抱怨母亲多事。自己明明已经决定要减肥了,干嘛还要这么赶尽杀绝啊。   “你妈跟我说,你从小到大减肥过好多次了。每次都是第一天干劲十足,第二天泄了一半的气。到第三天,又要再泄一半。一个礼拜过后,基本上士气就全没了,减肥也就不了了之了。很多有能坚持过两个礼拜的。”   林沫然干笑两声,道:“她还真是对你无话不说啊。”   “是啊,所以她这次也是下定了决心,要帮着你再努力最后一回,而且,必须得快。以你的毅力来说,阵线拖得越长,就越容易失败,必须快刀斩乱麻。她还说,如果这一次你都减不掉话,那你这辈子大概就得带着一身肥肉进棺材了。”   “她凭什么这么肯定?”   纪云起指指自己:“因为她相信,你再也不可能遇上条件比我还要好的男人了。”   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林沫然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男人会为了美女不惜一切了,原来,美色真的是会让人疯狂的,而且,不分男女。   她磨磨蹭蹭地开始脱鞋,一直到纪云起脱掉鞋子走进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还在鞋柜旁边瞎忙活。纪云起看出她的小心思,凑过去道:“你是希望自己整理出来给我呢,还是我亲自动手呢?”   “这两者有区别吗?难道我自己整理,你就会允许我藏起来几包?”   “那当然不是,你动手的话,我会在旁边监督的。但如果我亲自动手的话,你也知道,我不太清楚女生房间的构造,如果不一小心打开了不应该打开的柜子,看到些不应该看到的衣物,就不太好了。”   林沫然脸一红,嘀咕道:“你就不怕我在那些地方藏零食啊?”   “在放内衣的地方藏零食,你有这种怪癖号吗?应该不会吧,我猜你平时在家也没人会管你吃东西的事情,所以你的零食,肯定是放在最容易拿得到的地方,不需要藏起来。”   猜得可真准。林沫然没办法,几乎是被纪云起押解着,开始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来回转悠。不多时就从沙发上,茶几下,电视机柜抽屉里,还有饮水机旁边的地板上,找到了不少吃的东西,塞进纪云起准备好的袋子里。   纪云起看着瞬间被填满的袋子,不禁感慨万千:“难怪你会一直这么胖了,看看你吃的东西,全是又甜又腻的。你们家大概可以开个超市了,专卖零食。店名就叫林氏杂货铺。”   林沫然满心悲愤,又一头钻进了厨房,打开所有的橱柜,将大大小小的   饼干泡面之类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纪云起忙得不行,简直有点来不及装的感觉。   然后两人又去洗手间和林沫然父母的房间转了一圈,本以为这两个地方肯定不会有吃的东西,没想到居然还在洗手池台边发现了一袋话梅。纪云起拿着那话梅看了半天,问道:“这东西你是上厕所的时候吃的吗?难道话梅可以治便秘?”   “我早上梳头的时候不小心拿进来的!”   最后,两个人转完了所有的地方,终于在林沫然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纪云起深有感触地说道:“我觉得,我会在这间屋子里收获颇丰。”   他的话音刚落,林沫然已经扔了好几袋牛肉干过来。她那个电脑桌,除了放一台笔记本外,其余全是零食。椅脚边还散落着几个纸盒子,是快递送来的,里面还有没来得及拿出来的果脯巧克力什么的。   林沫然连盒子一起递到纪云起手里,心疼地直呲牙:“早知道,昨天应该拆开来吃的,这下了,全便宜你了。”   “你放心,我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不过我可以拿去公司,分给办公室里的那些同事,我想他们,特别是女生,应该会很高兴的。”   林沫然拿着一袋花生,泪流满面。一副舍不得的样子,仿佛那不是一袋花生,而是她深爱的男人,却即将与她永别。   纪云起一把夺过花生,从里面拿出独立的一小包,塞到林沫然手里,笑道:“这个就留给你晚上应急用吧。我想你今晚,大概会被饿醒的。这一小袋,是你两晚的份额,你可以自行分配。后天我会再给你一小袋的,以防你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没东西可吃会晕倒。”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纪云起简直太会掌握人的心理了,瞬间就让林沫然对他从怨恨转变为感激了。事实上,把林沫然害成这样的原凶,不就是他老人家嘛。   打完屁股又装完好人后,纪云起终于满载而归。由于东西实在太多,他一个人拿不下,还得麻烦林沫然帮他一起带下楼来,塞进车里。然后,他坐上车,扬长而去。林沫然站在楼下大门口,向自己所有心爱的零食道“再见”,期盼着有朝一日,还能与它们重逢。那感人的模样,实在可怜地让人忍不住想哭啊。   当天晚上,林沫然果然如纪云起所说的那样,睡到半夜被饿醒了过来。这下子,那袋花生就发挥了作用,林沫然一口气吃掉了大半袋,才猛然想起纪云起的话。看着袋子里可怜巴巴的十几粒花生,咬牙忍了很久,终于没再伸出罪恶的手,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上头,强迫自己睡觉。   第二天,当她游魂似的晃到公司时,发现大家都在电脑前长吁短叹。凑上去一看才发现,居然是纪云   起给所有人群发的邮件,上面申明,从今天起公司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禁食运动。这一个月里,谁都不准在办公室里吃零食,连饮料都不准喝,只准喝咖啡和茶。如有人偷吃东西被发现,罚一个月工资。如果一个月里表现良好,禁食运动结束后,多发一个月薪水。   太狠了,真的是太狠了。简直就是断了林沫然所有的后路了。这下子,她终于体会到有钱的好处了。有钱,可以使唤别人,压迫别人,可以让她身边所有的人,陪着她一起减肥。   这时候,手机响了,林沫然一看,居然是纪云起发来的短信:“到公司了,看到我发的邮件了吗?”   “看到了,太变态了。有你这样的上司,真是大家的不幸。”   “你应该庆幸,有我这样的上司,居然利用职权让全部门那么多人陪你一起减肥。你说你要是再不成功,那还有天理吗?”   大家并不知道这是林沫然引起的,对她也没有敌意。倒是有几个平时和她关系不错的女生跑过来安慰她,知道她爱吃东西,这下子这条规定一来,她简直就是没活路了。   林沫然只能尴尬地笑笑,半个字也不敢说,坐下来认真开始工作,希望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同时又不停地看手表,盼着午饭时间快点到来。   公司规定,十一点半可以吃午饭。林沫然的心一过了十点半,就开始不安份起来。不时地站起来倒水上厕所,就跟瘾君子毒瘾犯了似的。   没想到,十一点刚过,纪经理就给她来了个电话,让她送一份文件去酒店,卡饭点卡得相当准时。   林沫然不敢违抗,只能前往。用纪云起给她配的电子卡打开房门,然后便看到他端坐在书桌前认真工作的背影,忍不住心神荡漾。那一刹那,她忽然觉得,挨饿是值得的。因为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像她这么幸运,只要挨几天饿,老天爷就会赏赐一个这样出色的美男给她们。   纪云起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冲林沫然招招手道:“过来我看看,一夜时间,有没有成效?”   “你以为是割肉吗,怎么可能这么快!”林沫然把文件塞给他,转身要走。出来送东西也好,可以在外面吃完了再回去。公司不让叫外卖进来,只准吃食堂。食堂的饭菜哪有外面的香啊。   纪云起却叫住了她:“先别走,过来称称体重。”   林沫然看着他像变戏法似的从柜子里拿出台电子秤,摆到自己脚边,示意她站上去。林沫然从小就怕称体重,那上面的数字总是大得能把她吓晕过去。所以她极少称重,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那里自欺欺人,对一身的肥肉视而不见。   这下子,拗不过纪云起的盛情邀请,只能硬着头皮   站了上去,然后立马闭上眼睛,不忍去看。过了一会儿,她才颤声问道:“怎么样?”   “64,也就是一二八,我想应该是瘦了一点了。我估计你前几天,已经超过一百三了吧。”   林沫然有些不置信地从秤上下来,说道:“可能吗,才一个晚上而已,就已经瘦了?”   “只要你听我的话,吃我让你吃的东西,做我让你做的事情,就一定没问题。”纪云起拉着她来到餐桌前坐下,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从后面将脑袋凑了过来,“所以,你现在要和我一起吃午饭,我特意为你定的午饭。”   “啊,不会又要喝粥吧!” ☆、假客气   林沫然为了减肥饿得天天哭爹喊娘,纪云起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还在旁边总出馊主意:“我觉得,我应该拿几张我的照片给你,你把它们做成海报,或者夹在相框里,放在房间或者办公桌上,每次看到的时候你就会有动力继续饿下去了。”   林沫然趴在他酒店房间的餐桌上,有气无力道:“不行了,我觉得光看你一个人的玉照已经不足以支持我坚持下去了。如果要我继续努力的话,可能还要再加一个人。”   “谁?”   “你哥。你们两兄弟,一个妖艳一个清纯,风格各异,我得轮流看,才能打起精神继续奋战。”   纪云起拍拍她的脑袋,就像在安抚一只小狗:“算了,我哥的主意你就不要打了。他向来是只卖身不卖艺的。他的身已经卖你姐姐了,所以你就收起你的口水,不要再指望染指他了。”   “我只是想看看美男的照片养养眼罢了,你能不能劝劝他,重出江湖继续卖艺啊?”   纪云起看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感叹道:“这才一个礼拜,你怎么就成这样了?按理说,最困难的时间已经过去,你应该已经习惯饥饿的感觉了。”   “是,我是习惯了,可我还是没有力气。我一整天也吃不了几粒米饭,怎么可能有精神呢?除非来点精神鸦片之类的东西。”   纪云起抬手看看表,道:“别急,午饭马上就送来了。”   林沫然立马两眼放光,直起了身子,可是立马又黯淡了下去,撇撇嘴道:“你干嘛每天中午都让我送文件过来,然后逼着我和你一起吃午饭。我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出去吃的。中午这一顿,你至少让我吃饱吧。”   “我给你订的餐,难道你吃不饱吗?你放心,我计算过了,我定的量你正好可以吃饱,让你有精神继续下午的工作。如果放任你到外面去吃,你就不止是吃饱,而是吃撑吃多了。”   “你管午饭也就算了,怎么连晚饭也管啊。我每天从健身房回到家,都会有人准时送粥和小菜过来。”   “这体谅你家里没有人做晚饭,为你节省体力,才叫的外卖。正好那家粥店开始推出外卖服务,我就拿来借花献佛了。”   不得不承认,纪云起这个人做事情,简直就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但凡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达不成的。比如对付林沫然,他永远可以做到思维缜密,计划周详,尽最大可能消灭所有的漏洞。偶尔有一两个实在消灭不了,他还会采取恐吓加利诱的方法,诱骗林沫然上当主动服从他的安排。真可谓是硬件软件一起抓,头脑简单的林沫然,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每天吃午饭前,他们都必须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   量体重。林沫然知道,称完体重就有饭吃,所以格外配合,经常纪云起还没有提起,她就会主动拿出电子秤来,小心翼翼地站上去,然后从秤上下来时,就开始伸长脖子等着午饭送过来。纪云起每每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总有点不忍心,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不过转念一想那秤上面的数字,他又会变得坚持起来。   这一天是林沫然第一周的减肥计划检验日,她因为心里没底,总觉得身上随处一捏都是肥肉,深怕没达到妈妈的要求而要被没收银行卡。所以站到秤上的时候,心情格外忐忑。闭着眼睛等待最后的宣判。   过了很长时间,纪云起就是不说话,林沫然有些沉不住气,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没达到?”   “我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减肥之前有称过体重吗?”   “没有。”   “所以,现在这个不好判断。”   林沫然从秤上走下来,盯着上面的数字看了老半天,确定那个61的数字看得非常清楚,然后又在脑子里算了半天,最后索性还举起手来,开始掰手指头:“这个,从64到61,是三公斤吧。我记得减肥后的第二天称是128,你当时说我肯定已经瘦了。就算当时一两都没少,这个128到122是三公斤,也就是六斤。对了,我妈要求的第一周是多少斤来着?”   “五斤!”纪云起伸出一只手,漂亮的五根手指头在林沫然眼前晃。   林沫然因为饿得久了,脑子有点不太好使,就跟台老式电脑似的,跑了很久才搞清楚六比五大这个事实,然后就高兴地两眼放光:“天哪,六斤啊,谢天谢地,终于可以保住银行卡了。”   纪云起听了有点不高兴,皱着眉头道:“我怎么觉得你减肥的目的好像有点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说来着?怎么现在听起来,你好像是为了你的那点钱才这么拼命的?”   林沫然呵呵傻笑两下,听到门铃响,欢天喜地地跑过去迎接自己的午饭,将纪云起完全抛在了脑后。搞得纪二少爷很是郁闷,吃饭的时候一直黑着一张脸。   林沫然现在是天塌下来也没吃饭重要,才不管纪云起是红脸还是黑脸。一直到吃饱喝足,满意地摸着自己略微缩小的小肚子时,才察觉到整个吃饭过程中,纪云起好像一句话也没说。   “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啊?是不是我减得太快了,让你少了虐待我的时间,所以你不乐意了?”   “我连和你谈恋爱这么自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有什么不乐意的。”纪云起合上手里的记事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好了,吃饱了,可以干活了。”   “哦,那我回公司去了。”林沫然说着   就要走。纪云起却直接把她拉了回来:“不用了,今天下午放假。”   “啊,是为了表扬我完成了第一个星期的指标吗?”   “不是,是因为你妈要出院,我们要去接她。”   林沫然用手指点点纪云起,再点点自己,有些费力地说道:“你是说,我妈要出院,你要去接她?”   “出院东西很多,不太方便,我开车去好办一些。”   “等一等。”林沫然拦着纪云起不让他走,“我妈要出院,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却知道?”   “因为她给我打了电话,没给你打。”   “她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难道我不是她的女儿,你才是吗?”林沫然很受伤,亲爱的母亲大人居然把她这个亲生女儿抛在脑后,而去麻烦一个外人。   纪云起却一脸理所当然:“你有车吗?”   “没有。”   “我有车。所以,别废话,走吧。”   林沫然被纪云起拉着在酒店的走廊里快步走着,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就算你有车,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给你打电话啊。那多不好意思啊,你还是不要去了,我自己去接她就可以了。”   “我哥说过,中国的丈母娘在使唤女婿或者是未来女婿上面,是从来不客气的。”   “可是你又不是!”   “她认为是。”纪云起猛得回过头来,一双眼睛里满是狡黠的光,“难道你想告诉,其实你是骗她的,我们两个的恋情只是为了打发周希那个家伙。我想你要是告诉她了,你的银行卡,是一定保不住了。”   “可是……”林沫然还想解释,可一想到卡不保日子就不好过,身边没点钱总觉得没有安全感,只能默认了纪云起的那一套胡说八道,稀哩糊涂就上了车。一直到车子开到医院门口,她才反应过来,拍案而起:“不对啊,不是我和她说我们在谈恋爱的。这明明是你说的,怎么能算到我头上呢?”   “你是从犯,不是吗?我当时说的时候,你有反驳吗?”纪云起漂亮地一转方向盘,将车子停进了车位,“再说,我的卡,你妈也不好意思没收吧,除了你的,我想她大概找不到发泄的渠道了。”   林沫然吓得一哆嗦,啥也不敢多说,浑身不自在地跟纪云起假扮起情侣来。倒是纪云起,演得如鱼得水,好像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似的。   林妈妈多日不见纪云起,心里着实相念。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满意。尤其是纪云起这样的女婿,林妈妈做梦都会乐出来。所以她一见到纪云起,就拄着拐杖靠着林爸爸,兴高采烈地招呼道:“哎呀小纪,让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林沫然躲在纪云起身后,咬牙小声道   :“明明乐得后槽牙都能看到了,还在那里假客气。”   纪云起是完全的那种美国人式的开放,上来就给了林妈妈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开始恭喜她出院回家。林沫然看着那个拥抱,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一路上都憋着一股气。一直到回到家里,妈妈被扶进房间,一切都收拾好后,她还是在那里自己跟自己较劲儿。   林妈妈很有眼力劲儿,催促着他们两人出去吃饭约会,不要在家里闷着。林沫然本来不太想去,但心里一直憋着一句话想问纪云起,便难得主动地答应了,甚至直接拉着他的手,两个人就走了出去。   纪云起一直很安静地跟她走着,从下楼到走出小区,两只手一直没有放开过。 ☆、欲擒故纵   林沫然家的小区比较旧,一路走来走去,不时地能碰到个认识的阿姨或是伯伯从外面买菜回来,或是刚从家里出来要去买东西。他们对林家这个小胖妞认识已久,兴趣不大。倒是对走在她旁边的纪云起相当感兴趣,不时地打量着他,间或跟别人窃窃私语。   这样的老式小区,是很少能藏得住秘密的。谁家女儿找了个有钱对象,或是谁家儿子娶了个败家婆娘,过不了多久就会闹得人尽皆知。大婶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吃过饭后到处去串门子,从这幢走到那幢,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东西,不遗余力地告诉所有人。   纪云起很快就接受到了这种频繁的注视,低下头轻声道:“我想,大概到不了明天,你们小区的人就会知道,林家的小胖妞找了个很不错的男朋友。”   林沫然一脚踏出小区大门,回头瞅了一眼,果然看到几个大婶心虚地收回窥探的目光,假装在忙别的事情,表情有些尴尬。   “她们就是这样的,喜欢探听别人家的八卦。我妈也一样,要不是她最近腿摔坏了,在那个小区八卦同盟会里,她还是骨干呢。不过我们两个,人家未必会这么传吧。以我对她们的了解,你这样的货色,她们一定会认为,你不过是我的同事或是上司,偶尔神经搭错才会来找我谈工作。基本上,我们两个不会被扯到恋爱这层关系上去的。相差太大。”   林沫然说着还比了比自己和纪云起的身高,以表明这差距究竟有多大。   “是吗?可是会有同事在谈工作的时候,一直手拉着手吗?”纪云起举起手,在林沫然面前晃晃,让她清楚地看到,自己正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没有打算放开的意思。   林沫然吓得赶紧把手收回来,讪讪道:“哎呀,不小心,不小心的。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   纪云起却又伸出手,重新握住了林沫然的手,然后慢无目的地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我猜,你主动拉我的手把我带出来,大概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吧。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头。怎么,看到医院就想到许庭威了,想到他,就觉得选择我而放弃他,有点亏了?”   “你的联想力,未免也太丰富了。我要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那天他要吻我的时候,我就不会拒绝了。要是他真的吻下来了,我就可以以这个是我初吻为借口,要求他娶我了。”   “哈哈哈。”纪云起突然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既放   肆又张扬,“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林小姐,你真的已经大学毕业进入职场很久了吗?我觉得你的情商大概连初中生都不如吧。这年头,连小学生都知道,没有一个男人会因为夺走一个女人的初吻,而心甘情愿娶她的。你居然还会抱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你就尽情地笑吧,反正像你这种女朋友成堆的人,是不可能体会到这种感情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女朋友成堆的?”   “不用看,想像一下就知道了。你在美国肯定成天参加派对,跟哪个姑娘看对眼了,就跟她们上楼进房办事情。然后出来后大家又是好朋友,又可以玩得很疯。你继续找你的小姑娘,她继续吊她的男朋友。”   “我说你这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电视啊,美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学生的私生活糜烂又混乱,一群人在一起,你永远也搞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跟谁谈恋爱。今天和这个好,明天跟那个混在一起。倒真有点共产共妻的觉悟。”   “你的许庭威,大概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吧。”   林沫然仔细想了想,中肯地说道:“唔,他也确实有点乱,不过,比美国人稍微好一点。他通常交一个女朋友,至少会和她保持三天四的关系。如果长一点,三四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纪云起停下脚步,伸手敲敲林沫然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所以啊,用你伟大的脑袋好好想想吧。他跟和他有肉体关系的女生,关系也不过维持那么一点,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吻,就直接娶你呢?别说是他,就是正人君子如我,跟你同床后醒过来,我也绝对没有要对你负责的想法。”   “你!简直就是禽兽!”   “我这是对彼此负责。难道要因为一场什么都没发生的事情,而赌上两个人一辈子的幸福吗?”   “那你要是真的对我做了什么呢?”   “嘘,小声一点。”纪云起看了看马路周围的人,示意她安静下来,“这么大声,别人会听到的。我是无所谓,你脸皮薄,肯定会郁闷到死的。对于你刚刚提出的问题,我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因为我不会在自己不清醒的状态下,把一个陌生女人带进我的房间。所以那天晚上,糊涂的人是你,不是我。”   好吧,林沫然接受了这个解释,在被纪云起绕了一大圈后,她的脑子明显有点不   够用了。刚刚心里一直郁闷的事情,好像也忘了差不多了,甚至都想不起来要跟纪云起提了。   纪云起却一直记在心上,伸手捅了捅林沫然,问道:“喂,你还没告诉你,你到底为了什么要郁闷。既然不是为了许庭威,难道是为了我吗?”   “我有很郁闷吗?”   纪云起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装傻,大概是真傻,便笑道:“刚刚是谁啊,脸拉得比马脸还在长,一脸的乌云罩顶。大概自己都没发现,那表情,活脱脱就是一个怨妇。”   “哦,我想起来了。”林沫然歪着脑袋,问道,“怎么,你想知道吗?”   纪云起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严肃的表情直勾勾地望着她,那态度明显是在说:你看着办!   “如果,你请我吃一块冰淇淋的话,我就告诉你。”林沫然边说边把纪云起往路边的小店走,扑到冰淇淋柜台前,开始大流口水。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这个时候如果能吃点冰的,感觉应该不错。事实上,对于林沫然来说,只要给她吃的,什么都是好的。   纪云起在那里纽结了半天,五分钟后,林沫然心满意足地拿着个蛋筒走出小杂货店,一扫之前的阴郁,又变得活泼精神起来。   “喂,快点说!”   林沫然难得看到纪云起这么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件事情的模样,觉得有点新鲜。好好地欣赏了一番后,才舔着冰淇淋慢吞吞道:“我刚刚其实想问你,儿童节那天,你为什么要抱我?我知道,美国人把拥抱当做最基本的礼仪,朋友相见都会拥抱或者亲吻脸颊。”   “所以说,你是想问我,那天抱你是因为喜欢你,还是出于朋友间的礼仪?”   “嗯,我看到你那么热情地拥抱我妈,我就想到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很严肃,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林沫然,我们认识有多久了?”纪云起不答反问道。   “唔,从我表姐结婚算起来,也有几个月了。”   “那你说,我们是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呢?”   “我们是朋友吗?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是压迫者和被压迫者的关系。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居然把我当做朋友。想不到,做你的朋友这么不幸,居然要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那你仔细想想,我们做朋友这么久,我有   抱过你吗?”   “这个好像真的没有。所以说,你那么突然抱我,是因为……”林沫然的眼睛里闪动着光彩,热烈地期盼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因为郁殊跟我说,你身上肉肉的,抱起来很舒服。我一想到她的话,就忍不住实践一下。唔,确实挺不错的,比瘦瘦的抱着舒服一些。”纪云起说着,当众就开始拥抱起林沫然来。林小姐到底脸皮薄,不好意思当众表演,拼命挣扎,嘴里大叫道:“哎呀,你快放开我,冰淇淋要化掉了,要滴到你衣服上啦。会毁了你至高无上的形象的!”   “形象?我还有形象可言吗?我哥看到我的脸,乐得跟什么似的,说他终于成为我们纪家最帅的男人了。他要好好谢谢你,帮他铲除了我这个竞争对手。”纪云起放开了林沫然,看着她三两口就把剩下的蛋筒塞进了嘴里,忍不住提醒道,“慢点吃,吃得快容易胖,郁殊应该有教过你的。”   “我想吃完了再进餐厅比较好,拿着个冰淇淋走进去,会引人注目的。”林沫然时间算得刚刚好,吃完冰淇淋的当口,她已经站在了一家餐厅的门口,“我们进去吧,这里也有粥卖的。”   “为什么要进去,我不饿啊。”   “可是我饿了,我们难道不应该吃晚饭吗?”   “晚饭?”纪云起认真思考了一下,“你刚刚不是吃过了吗?好了,我们回去吧,正好散散步,给你消消食。”   林沫然眨巴着眼睛反应不过来:“吃,吃过了?我都吃什么啦!”   “冰淇淋,高热量高糖份的东西。我真担心你这么一个东西下肚,明天体重会跑到哪个刻度。不如现在去健身房好了,把刚刚吃的东西消耗掉。”   林沫然被纪云起强行拉离了那家餐厅,满心哀怨地挣扎道:“不要这个样子,喂,纪云起,我们商量一下吧。不用这么残忍吧,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喂,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拜托你让我吃晚饭吧。你这么搞下去,会出人命的呀。”   ------------------------------------------------------------------------------   减肥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慢。林沫然每天的期盼除了早中午三顿饭外,就是每天中午和纪云起在酒店里一起吃午餐的时光。那应该是她一天中最高兴的时候了,因为那一顿饭,是唯一能让她   感受到“吃饱了”这种状态的一餐饭。   更重要的是,吃饭的时候还可以欣赏美色,一举两得,更加增加了她的愉悦度。   可是从第二个星期开始,纪云起似乎把这个每天固定上演的节目给遗忘了。林沫然第一天没有接到纪云起让她送文件去的电话时,一个人在椅子上枯坐了很久。一直到出去吃饭的同事陆续回来时,她才反应过来,急吼吼地冲到公司餐厅,只打捞到一些蔬菜叶子。   大家普遍反应,最近公司食堂的饭菜,肉好像减少了,菜好像增多了。于是大家都开始猜测,是不是公司运营出现了什么问题,快供应不起免费的午餐了。   林沫然在那里咬着白菜就着米饭,心里不住地痛骂纪云起没良心。不约她一起吃饭也应该提前通知一声嘛,害她一直等到现在,不仅错过了出去吃美食的机会,连食堂的肉片也没捞着一块。   到了第二天,她依旧没有接到电话,希望在一点点地消散,失望越来越大。接下来的一个多礼拜,每天到了中午,她就开始魂不守摄,拿着手机在那里长吁短叹,甚至连减肥带来的饥饿感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事情。   纪家二少爷,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呢。就像上次那样,明明前一天还送了自己礼物,拥抱了自己,后一天就不打电话不联系,一点儿也没有要联络感情的意思。   林沫然变得坐立难安,仔细回忆着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他,让他开始讨厌自己了,不想再理她了?   “唉,人生怎么这么悲苦啊。”林沫然趴在办公桌上,哀呼自己不幸的人生,难道说,好不容易有了中大奖的机会,最终却还是要把彩票让给别人吗?   同事小金看她这样,忍不住过来劝道:“沫然啊,你这肥减得也太狠了。整天这么没精神可不好,要是让经理看到了,一定会不高兴的。你以后还是吃饱一点吧,为了减肥丢了工作,也不值得啊。”   林沫然冲她苦笑两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头顶一个男声道:“经理我已经看到了。林沫然,你跟到办公室来一趟。”   林沫然抬头,见胖经理叉着腰站在那里,一脸不悦地望着自己,赶紧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跟了过来,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虽然她知道纪云起才是这里真正的老板,可是这个胖经理,还是有权力收拾自己的。   提心吊胆地跟着胖经理进   了办公室,林沫然认罪态度相当良好,从门一关上就开始做自我检讨:“对不起经理,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我一定会好好工作,认真工作的。”   “你把这份文件送到楼上去。”胖经理似乎没听到她的检讨,递了一份资料过来,“我说的楼上,你应该明白吧。”   “楼上?”林沫然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您是说送到楼上宣传部吗?”   “不是不是。”胖经理晃着大大的肚子,凑过来小声道,“我是说,二十楼。董事长吩咐的,要你送资料上去。林沫然,赶紧去吧,不要再耽搁了。董事长虽然为人随和待人亲切,不过他最不喜欢等人了。”   他到底哪里为人随和待人亲切了?自己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林沫然真的很想问问胖经理,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第一天来公司的时候,纪云起是毫不客气一脚踢开办公室大门的,这么凶悍这么野蛮,说他随和,还真是昧着良心了。   不管林沫然再怎么腹腓纪云起,胖经理吩咐下的工作还是要做的。不仅要做,而且要高高兴兴地去做。事实上,林沫然确实很高兴,上二十楼,给董事长送文件,这就意味着,她可以见到纪云起了。是不是也可以趁机问问他,最近在忙些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打一个电话过来。   林沫然灰头土脸地进了办公室,出来时却是神彩飞扬,搞得其他同事都以为她被叫进去提加薪升职的事情,不禁有些羡慕嫉妒恨了。   林沫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抱着文件去搭电梯,直接按下了20这个数字。自从知道纪云起在20楼有办公室后,她每次坐电梯,都会望着这个数字出神。幻想着有一天也可以按下它,然后去到20层,看看董事长办公室,是个什么样的气派法。像纪云起长得这么花蝴蝶似的人物,他的办公室,应该也不会很乏味才对。   电梯上了几层,在七楼的时候停了一下,进来一个长发美女。她下意识地看了林沫然一眼,又看看电梯按钮上那个亮着的20,不禁开口问道:“你也去20楼?”   电梯里除了她们两人,这话显然就是在问林沫然。“是啊。”林沫然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不觉得自己认识她,只是随口答了一句,没有放在心上。她不知道,20楼是公司里所有女生都期盼能去到的地方。这个美女也是费尽心思,才找到个缘由能去20楼办事情,这下子,看到胖乎乎的林沫然居然也能去20楼,不禁就有些心理不平衡起来。   林沫然虽然不认识这个美女,却隐隐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于是便慢慢地向后退,一直退到靠着电梯壁,把头撇向一边,尽量不去招惹那个女人。美女脾气总是比较大的,还是少惹为妙。天知道她们会因为什么小事情,而突然梨花带雨起来。   林沫然从小吃过不少美女的亏,本能地就对她们抱有警惕心。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美女都像郁殊那样没心没肺天真乐观的。   幸好电梯升得很快,不到一分钟就到了二十楼。电梯门一打开,美女抢在前头,率先踏了出去。林沫然也不和她争,慢慢地跟在后头走出去,两只眼睛开始不住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看起来,似乎跟楼下也没什么不同,面积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电梯一出来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空旷又安静,让人感觉不到有生命的存在。看起来,在20楼工作的人非常少,林沫然除了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外,就只能听到那个美女的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笃”“笃”声了。   突然,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打了开来,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林沫然眼神不太好,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就见前头的美女猛然间加快步伐,迎了上去,彬彬有礼道:“董事长你好,我是宣传部的孔菁,这是我们经理要我送上来的文件。”   美女不愧是美女,一出场就带着光环似的。林沫然看她和纪云起站在一起的模样,觉得极为登对。就好像第一次看到郁殊时,她就会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女人,就是可以跟纪云起并肩站立的出色女人。   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林沫然突然有点没有勇气走过去了,平时和纪云起独处时不觉得,现在有了美女在旁边做对比,她的自卑心就开始做祟了。   于是她只得站得远远的,看着纪云起从孔菁手里接过文件,打开来仔细看着,两人间或还聊上几句。然后又见他掏出笔来,飞快会签上自己的名字,微笑着将文件还到了孔菁手里。   孔菁接过文件,也回以一个端庄的笑容,既不妖媚也不放肆,而是恰到好处。林沫然觉得,这样的笑容,别说是男人了,就算她一个女人见了,也会喜欢上的。   纪云起,是不是也会喜欢上?林沫然怔怔地想着,突然就听得一声惊呼声,等到抬起头来时,就见孔菁正以一个优美的姿势躺在纪云起的双臂间,两人的四只眼睛正在做着什么交流。   接着,便听纪云起开口道:“孔小姐,你没   事儿吧?”   孔菁赶紧站稳,整了整衣服,脸上适时地露出一层红晕,小声道:“没什么,地上太滑了。谢谢你,董事长。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好。”纪云起客气地目送孔菁离开,然后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沫然那张纽结的脸,变得越来越扭曲。   “喂,你到底还要在那里站多久?你不累吗?工作时间就这么闲着发呆,不怕被开除吗?”   “那你就开除我好了。”林沫然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子邪气,难得地不受威胁,拧着脖子犟道。   “好,既然要解除雇佣关系,那我们就来好好谈谈。”纪云起过来扯着林沫然硬把她拉进办公室,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要谈谈,必须好好谈一谈。我记得,你是签了用工合同的,提前离职应该还有一些手续和相关赔偿金要商讨的。”   “不是我辞职,而是你开除我。有什么可谈的!”   “要谈的事情可不止一点点。”纪云起拿过林沫然手里的文件,随手往书桌上一扔,然后居然就开始解领带和衬衫扣子,“我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比较棘手,用中国式的方法大概解决不了。所以今天,我们就来点美国式的解决方法好了。” ☆、初吻   纪云起现在的举动,想让不误会都很难。大白天的,突然就在办公室里又解领带又解扣子的。林沫然虽然对他的锁骨很感兴趣,眼巴巴地看着他纤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脖子下方游走,就像是在弹钢琴一般,然后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开始吞口水了。   可是,这种情况还是很不正常吧。尤其是,现在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人,再次面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的境地,纪云起实在不应该再做这么挑逗的举动,很容易出事的。   “喂,你要干什么,大白天的,我会喊人的。”   纪云起一副无赖流氓的样子,那表情要是配上经典的台词,诸如:你喊啊,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听到的。那可就真是绝配了。   不过,纪云起向来看不上这种没格调的话,挑眉问道。“喊人,喊人做什么?”   “你,你想要去女下属做不轨之事!”   “我有吗?你说的女下属,大概就是指你自己吧。我目测了一下,你我现在的距离大概是五米,你衣服完整头发整齐,就算警察突然冲进来,应该也起诉不了我吧。”   “你,你在脱衣服!”林沫然说着话,忍不住又瞧了一眼,纪云起已经成功地解掉了领带,打开了第一个扣子,右手自然地搭在第二个扣子上,一副要解不解的模样。   “脱衣服?我只是觉得有点热,想要透透气罢了。我真是没想到,你反应居然会这么大。怎么了,难道没看到过我不系领带的样子吗?”   明明不是这样的,这是狡辩!林沫然瞪了他一眼,怒道:“好端端的解什么领带,现在是上班时间!”   “没有人规定,上班时间董事长不能解领带。你一个小员工,未免管得太宽了。”   “哼,我看你刚抱完美女心情激动,所以才会觉得热吧。我可一点儿都不觉得热!”   纪云起走过来,掏出块手帕塞进林沫然手里,指指她额头的汗,笑道:“还是先把汗擦掉再说大话吧,我了解,丰满的人是会比较怕热的。”   林沫然伸手一摸,果然额头上有些汗珠,随手拿过手帕就抹了一下,抱怨道:“真是的,堂堂董事长办公室,连空调都不开,热死人了。”   “你刚刚不是说不热吗?你这么思维混乱前后矛盾的,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纪云起好心地端了杯水过来,把林沫然按进沙发里,仔细打量着她,“我觉得,你的表现用两个字来形容,相当贴切。”   “什么?”   “吃醋。”   “胡说八道。”   “难道你没有闻到空气里浓浓的酸味吗?我就扶了女员工一把,你就吵得快把办公室的屋顶都给掀掉了。”   “谁让你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难道要眼睁睁看她摔在地板上?”纪云起弯下腰,敲了敲大理石地面,咂嘴道,“还挺硬的,这么摔下去,孔小姐的腰大概就要保不住了。”   “她活该,明明就是故意摔倒想占你便宜。就算摔她个生活不能自理,也怨不得别人。”   “还说自己没有吃醋。连生活不能自理这么恶毒的话,也随口说出来了。看来我们林小姐,真的是气得不轻啊。来来来,先喝杯水消消气。”   林沫然拿过水杯一饮而尽,再次抗议道:“我再次申明,我没有吃醋。我只是看不惯她这种装柔弱的把戏,太俗套了,连TVB的电视剧里都不演了,她居然还在用,真是没有创意。”   “美女都是这样的,胸大无脑嘛。你不能指望她们想出多高明的伎俩来,能做到模仿就已经很不错了。”   “谁说的,也有很多美女很聪明很能干的,比如郁殊。”   纪云起举双手双脚投降:“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真不知道你这股子邪火是怎么来的,几天不见面,肥肉不见少,脾气倒是长了不少嘛。谁又给你气受了,是不是胖经理?要不要我假公济私给你报仇?”   可怜的胖经理,在办公室里突然打了个大喷嚏,连外面屋里的员工都听到了。   纪云起不说还好,一说林沫然就更加委曲了:“你怎么都不请我吃午饭了,也不提前通知一下,害我每天中午都在等你的电话,真是太可恶了。我白白错过了多少肉啊,每天等到最后,都只能到食堂里去啃白菜叶子。”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生气啊。我这不是给你充分的自由,让你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我不请你吃饭,你可以去外面餐厅吃,想吃什么点什么,多好。怎么会沦落到去食堂啃叶子呢?”   “因为要等你啊,我想万一你给我打电话要我送东西过去怎么办?”   “那你也可以在外面边吃边等啊。吃饱喝足再把文件送过来,也不要紧的。”   林沫然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可以这么做。那自己为什么还每天中午傻傻地等在那里呢?究竟是纪云起定的饭菜比较好吃,还是因为吃饭的时候有他在旁边,再普通的东西也变得美味起来?   纪云起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这几天,你算是等急了吧。早知道你炸毛吃醋的样子这么好玩,我今天就不应该一时不忍心让你上来送文件的。应该让你再多等几天,再焦虑一些,这样见到我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凶巴巴的了。也省得你撞上那个叫孔什么的女人,白白气了一场。”   “没有孔小姐,还会有张小姐吴小姐,反正你这里,美女肯定是少不了的。她们会想尽一切办法   来找你,在你面前不停地晃悠,好引起你的注意。”   “林沫然,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你的醋劲简直不是一般的大。你到底是自尊心在做祟,还是自卑心在做祟啊?”   林沫然眼里的光芒立刻黯淡了下去,伸手捏了捏腰间的肥肉,无力地叹道:“唉,我觉得我是没有希望了。像孔菁这样的女生,要身材有身材,有相貌有相貌,哪里都比我强。我怎么可能竞争得过她们。纪云起,你说要跟我谈恋爱的事情,肯定是在耍我玩的,肯定是在拿我寻开心,是不是?像你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跟我谈恋爱呢。”   “什么不能?”   “你不觉得我很胖吗?”   “这个事实,从我第一天认识你起,我就知道了。你不用一次又一次在我面前提起。胖就胖了,就当是多穿件保暖衣,挺好的。”   “一点儿都不好。”林沫然垂头丧气,“你没有胖过,所以不了解胖人的心理。像我们这样的胖子,在那种瘦人的面前,总觉得抬不起头来。”   “会吗?”纪云起失笑道,“我觉得你拧着脖子跟我吵架的时候,气势还是相当足的。不说以前,就拿刚刚的例子来讲好了,你的气场,绝对会让人以为是老板娘来了,当场来捉老板的奸了。再说以前,你哪一次不是跟我吵得面红耳赤,我可从来不觉得你有什么自卑可言。倒是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自怜自艾了,林沫然,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看什么都不顺眼,脾气越来越大,大概是没吃饱引起的。”   “听你刚刚指责我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像是没吃饱,中气十足,牛气冲天。跟你以前的样子一模一样,虽然每次都吵输,但这种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的精神,还是相当值得嘉奖的。”   林沫然抬起头,一脸哀怨地看着纪云起,突然撇撇嘴,居然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两手死死地抱住他,说什么也不放手。嘴里还不停地说道:“纪云起,要得到你怎么这么困难啊。你到底有什么好的,让我一直这么念念不忘。我都快要被自己给烦死了,本来,每天还可以见到你,至少还让我保留一些挨饿的勇气。最近你总是不来找我,我就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难道不知道,减肥的人是很脆弱的,一点点不如意就会引起暴饮暴食。你如果再不理我的话,我已经打算今天晚上要大开吃戒了。”   纪云起就这么由她抱着,既不反抗也不挣扎,只是微笑着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大不了我以后还每天请你吃饭好了。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你减肥,我却要破财。这世界真的是太不公平了。又不是   我把你喂到这么胖的。”   “是你给了我希望的,所以你不能把我的希望夺走。你现在就是我努力的动力,就是我奋斗的源泉。就算只是这么抱着你,都会让我有无限的动力。所以,你不要动,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儿吧,就一小会儿。不要以此要挟要开除我,好不好?”   “真是没想到,我居然有这么大的能力。”纪云起把林沫然从怀里扶起来,认真地看着她的脸,若有所思道,“好吧,既然我对你来说是这么重要的存在,有那么大的威力。那我就再牺牲一下,成全你好了。”   话音未落,纪云起已经低下了头,重重地吻上了林沫然的双唇。   ------------------------------------------------------------------------------   从十岁第一次看到电视里的男女主人公接吻时,林沫然就一直在想,接吻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是像吃蛋糕那样甜蜜,还是像吃牛排那个满足,抑或是像吃冰淇淋那样得通透。她想了一遍又一遍,每每想到这里,便会起身去买东西吃,以满足自己对于接吻的那种滋味的期待。   今天,她保存了二十几年的初吻,终于就这么让人给夺走了。原来,真正接了吻才知道,这种感觉,远比吃东西要来得美味。无论将世上什么样的美食放在面前,都不能替代这个吻在林沫然心里的地位。   那是纪云起的双唇,老练又温柔,伴随着逐渐的深入,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所发出的沉重的声音,以及两人牙齿相击时轻微的响动。   接吻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林沫然简直要陶醉在那里,永远醒不过来了。若不是纪云起坚持不懈地轻拍她的脸颊,不停地在她耳边提醒着“快醒醒,醒醒吧”,林沫然觉得,自己或许会真的会带着这种感觉,一直睡过去了。   清醒过来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纪云起的双眼,闪动着黑色的光彩,在自己面前放大。林沫然在那两只眼珠子里,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脸,那脸上挂着的表情,充满了陶醉和向往,瞬间让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纪云起,你干什么!”她捂着嘴惊呼道。   “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吧。”纪云起知道她不好意思,故意凑过去,“你今天也没喝酒,记忆力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消散。不过,看你的脸色,倒像是喝多了,又红又烫的,要不要我给你泡杯茶,解解酒?”   林沫然真是窘迫到了极点,呼啦一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门外跑。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怎么要走   了?快到午饭时间了,不想让我请你吃饭吗?刚刚还有人死抱着我不放,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我,指责我不请某人吃饭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怎么一转眼,这个某人就要跑呢?”   “我,我还有工作要忙。”   “借口真烂。”纪云起毫无商量余地,直接把林沫然拉了回来,“你每天闲得要命,在那里唉声叹声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有什么工作可忙的,刚刚还拉着我讨伐我帮助了一个女下属,这下子怎么又开始关心起工作来了?”   “哎呀,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嘛!”林沫然也有些没辙了,这个纪云起,真是的软硬不吃刀枪不入,横不过他也柔不过他,总之就是拿他完全没有办法。   “我不想怎么样,就想和你一起吃个饭而已。你刚刚不是说了,减肥的时候,我就是你的动力,你的源泉。我相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看到我的脸,一定会自觉地减少食量的。”   纪云起没有说错,当着他的面,林沫然确实不敢大吃大喝。事实上,她已经饿了有大半个月了,胃正在逐步缩小,胃口自然就差了很多。加上纪云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总盯着她看,搞得她时不时就会想着刚刚那个吻,食物的吸引力,竟也没那么大了。   吃过饭,林沫然没被允许回公司继续工作,而是被纪云起拉回了酒店。一路上她一直在想,该不是刚刚那个吻惹出麻烦来了,纪云起这个家伙准备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本垒打吧。   纪云起慢慢地转着方向盘,转头只瞟了林沫然一眼,就看出了她满肚子不健康的幻想,立刻出声道:“别想歪了,酒店虽然有床,但我并不打算在那张床上做什么。事实上,酒店里还有些工作要做,需要你配合一下。”   林沫然的心思被当众揭穿,尴尬地恨不得让自己立马化成一粒尘土,随风而逝。耳边一直回响着纪云起得意的笑声,以及那极不和谐的过于柔和的轻音乐。   进了酒店,上了电梯,门一打开,就跟郁殊撞了个照面。郁殊看他们两人一起从电梯里走出来,立马会心一笑,冲纪云起道:“难怪我说刚刚有人去你房间送东西,原来如此。”   “你这么冰雪聪明,难怪能在这么大的酒店里混得顺风顺水。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挺笨了,没想到,倒是越长智慧越被开发出来了。不像有些人,无论怎么长,智商和情商总是在原地踏步。”   林沫然只当没听到纪云起拿自己开涮,跟郁殊打了个招呼,便跟着纪云起进了房间。一走进客厅,她的眼睛立刻被闪瞎掉。就像有无数照相机在对着她猛按快门一般,屋子里到处闪烁着光彩。   “动作挺快,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全送来   了。”纪云起满意地点点头,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林沫然则直勾勾地盯着客厅里到处摆放的首饰、皮鞋和礼服,搞不清楚这是要干什么。   纪云起打完电话走过来,拍拍林沫然的肩膀道:“怎么了,在看什么?”   “你是要在这里办舞会吗?”   “确实有舞会,不过不是在这里。”纪云起把林沫然推到那一排衣架前,说道,“下个周末,你要和我一起去参加一个宴会。所以你现在必须要挑出一身礼服来,顺便找些首饰搭配一下。这个,你应该可以吧。”   “我觉得,它们可能不可以。”林沫然随手拿起一条香槟色的礼服,苦笑道,“这么小,你觉得我能套进去吗?”   “以前的你或许不可以,现在嘛,也许可以一试。这些都是特别订做的,按照你的身材赶制的,比普通的礼服会大一些,你去试试,应该没问题。”   “我怎么觉得问题相当大。”林沫然随手拿了几件,左看右看都想像不出来,自己这个水桶身材,怎么可能套进这样的衣服里。无奈纪云起一直在旁边催促她去试穿,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房间里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确定道:“你真的要让我穿吗,不会被吓到吗?”   “有什么可怕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穿着不合身的礼服,醉醺醺的样子,脸上的妆因为眼泪冲得乱七八糟,我不也没被吓到吗?还坚持不懈地和你做朋友,最终发现了你身上不为人知的闪光点。”   “什么闪光点?”林沫然听到纪云起夸她,自动忽略了他前面的那些话。   “从不因自己肥胖而自惭形秽,依旧活得十分嚣张。”   “哼!”林沫然轻哼一声,又接了一句,“我们为什么要去参加宴会啊,不对,是我为什么要去参加啊?”   “因为我需要女伴,你是想让我去找那个孔小姐呢,还是现在立马去换衣服呢?我给你十秒钟考虑的时间。”   不需要十秒钟,两秒过后,林沫然就已经钻进了房间,用力甩上门,开始与那些明显不合身的礼服做斗争。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些衣服套上去,居然没有费很大的力气。虽然穿上后某些部位还是有些紧巴巴的,像是随时会爆线似的,但总体看上去,居然还能凑和。这真是大大出乎林沫然的意料,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些天来的减肥成果已经初见成效。现在她,除了有些丰满外,似乎跟肥胖两个字,已经不沾边了。   纪云起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忍不住敲门道:“怎么样,能穿吗?不会被勒得晕过去了吧?”   林沫然赶紧去拉拉链,手却有点不够长,拉到肚子下三寸的地方,手   就够不到了。无奈之下,她只能上去开门,向纪云起讨好地笑道:“手臂有点胖,弯不过来,后面的拉链有些不太好办。”   纪云起熟练地扳过她的身体,轻轻一拉,就将拉链拉了上去。然后又把她给转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后,就拿了一双镶钻的酒红色高跟鞋,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林沫然穿着拖鞋,居高临下地望着纪云起的后脑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替你穿鞋子。麻烦你配合一下,不然我只能把你抱起来扔到床上,才能把鞋子套到你脚上了。”   林沫然心里升起一股幸福的感觉,主动把脚塞进了鞋子里,居然不大不小:“正合适,太巧了。”   “都说是我让人按照你的尺寸定做的,怎么可能不合脚呢?”   “你怎么知道我脚多大?”   “你妈给了我一双你穿着最合适的皮鞋,我就是按照那个尺寸让人做的。”   “哦,难怪我说怎么少了双鞋子,问我妈,她还非说不知道!”林沫然真不是一般的吃惊,看起来,妈妈跟纪云起,已经彻底勾结到了一起。   纪云起看了她的整体打扮后,赞同地说道:“你说得没错,手臂确实有点胖,腋下这里有点过紧了。还有腰上,好像也要再放出来半寸。好了,我知道了,你大概的问题在哪里,我会让他们把衣服全部拿回去,重新修改一下,然后你再来试吧。”   “不用不用。”林沫然摸着身上礼服的料子,满心欢喜,“不能总是让衣服来适应我,偶尔,也应该让我来适应一下衣服嘛。” ☆、厌食症   林沫然所谓的适应衣服,其实就是让自己再变瘦一些。反正离宴会还有一个多星期,以她现在挨饿的情况来看,到时候自己应该能套上那件礼服,而不会让肥肉跑出来捣乱。   不得不说,女人有时候对自己,真的是蛮狠的。贪吃如林沫然这样的,居然也会为了美男不惜勒紧裤腰带,在前往瘦美人的道路上,艰难地迈着步子。   为了顺利套上那一系列的漂亮裙子,林沫然甚至加大了自己的运动量,同时再次减少食量。头五天纪云起忙于工作,没去管她,等到第六天发现的时候,觉得她两只眼睛都发绿了,凑近自己的时候,总有一种野兽窥探猎物的感觉,仿佛她随时随地会张开大口,从自己身上随便咬下一块肉来。   纪云起实在看不下去,拉着她就要往外走。林沫然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拉着走,嘴里倒还不忘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吃饭。”   “吃饭?不吃了,本来也就是喝粥,我这几天,连粥都省了,待会啃几口黄瓜就好了。”   纪云起站定后,一本正经盯着她看,看得林沫然心发虚,不由地把头低了下去。然后沉默片刻,纪云起严肃地说道:“林沫然,我告诉你,我虽然说过我喜欢瘦的,但我更喜欢健康的。适度的节食可以让你塑形,不过,你要是把自己饿得面有菜色神形憔悴,这样的人我也不会喜欢,再瘦也不喜欢,你听明白了吗?”   “哦。”林沫然回答得很慢,她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以前再饿,因为有照三餐吃东西,她多少还有点精力和纪云起吵架。最近这几天,别说吵架,连说话都懒得开口。难得说几句也是轻声细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改变性格,从此要走淑女路线了。   因为争不过纪云起,那天晚上林沫然总算是吃了一顿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忍不住感叹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看到食物,居然不会像以前那样,从心底里萌发起一股喜悦感。甚至有时候看到那些油腻腻的菜,都会觉得讨厌。”   “这种症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就最近几天吧。一开始减肥的时候,我每天最高兴的就是吃饭时间,一到饭点就会情绪高涨。最近这几天却好像反过来了,特别害怕吃饭时间。一到吃饭的点儿我就想逃,恨不得躲起来让别人找不到我。每次我妈在那里喊我吃饭,我就会觉得很烦燥,甚至有时候连喝口水都会觉得有罪恶感。”   纪云起抚额良久,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算了,还是不要减了,再减下去,会得厌食症了。你实在太乱来了,你以为我让你吃那些东西是毫无道理的吗?如果你照着我的安排去做,就   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现在过度节食,会把身体彻底搞垮的。”   这下子,轮到林沫然抗议了。她好不容易饿了这么多天,才刚刚被人夸瘦了漂亮了,怎么可以轻言放弃。那种被人称赞“瘦”的感觉,是她从小就渴望的,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实现过。现在,她终于离成功只差一步了,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别这样,就让我再坚持几天吧,我保证,接下来的几天会乖乖吃三餐的。至少让我坚持到宴会结束。这么多漂亮的衣服,我要是不赶在这一次瘦的时候穿,以后再反弹回去,就没机会穿了,多浪费哪。”   纪云起拗不过她,也深知女生的爱美之心。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严格监督林沫然的饮食,确保她每天必需的热量摄取。用他的话来说,被减肥折磨到晕过去的女人,实在很不可爱。   而在林沫然看来,那场搞不清楚是干什么的宴会,就是她证明自己的最好舞台。虽然还远远没有达到骨感的地步,但现在的她,至少可以很自信地穿上正常尺码的衣服,也不用担心走进服装店,会遭受到店员嘲笑的目光,被诸如“我们这里的衣服全都偏小,没有你的尺码”这样伤人的话郁闷到吐血了。   所以参加宴会的当天下午,她逼着纪云起大开特权,批了她半天的假,然后躲在纪云起酒店的房间里,一套套的试礼服。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一下子试穿这么多漂亮的衣服,简直眼花燎乱,兴奋地几乎要晕过去。   看看镜子里的那个人,她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人居然就是自己。在一个月以前,她还在为腰上到底有三个还是四个游泳圈而苦恼不止,还在为夏天到来买不到合适的裙子而默然神伤。现在一转眼的功夫,她居然也能把自己套进M码的T恤里。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进步。虽然那件T恤,还是被小小地撑到了。   纪云起特意请了化妆师来酒店为林沫然化妆做头发。林沫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只觉得眼前发晕,看到的所有东西都闪动着光彩。纪云起忍不住推推她,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明明没喝酒,怎么跟醉了似的。不会一会儿,连路都走不动吧?”   “不会不会。”林沫然软绵绵地靠在纪云起身上,抚着他的脸颊,笑道,“你这种天生漂亮的人,是不会体会我们这种平凡人的痛苦的。难得美上一回,是需要付出艰辛的代价的。不像你,得天独厚,连脸上的疤都好的比别人快。才过没多久,居然就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了,自我修复能力简直比壁虎还要好。”   “你这是在讽刺我是低等动物吗?”   “没有没有,我这是羡慕,对你由衷地感到   羡慕。我觉得,过不了多久,你额头上的疤也一定会消失的。不要相信医生的鬼话,他们不了解,你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你是上天特意打造出来的尤物。任何损伤对你来说都只是暂时的,最终你还是会恢复美丽容貌的。有时候我在想,你们纪家祖坟到底冒了多少青烟,才会让你们两兄弟拥有比别人多得多的优势,真是不公平。”   林沫然靠在纪云起的肩膀上,说话轻轻柔柔,呼出来的气有意无意地撩过他的下巴,搞得他有些心猿意马,侧过头来,微笑道:“林沫然,我觉得,我真的有点爱上你了。你再这么小女人下去,我可能会忍不住再次吻你了。”   “我也很希望你能吻我呢。不过现在不行,你会弄花我的妆的,还是再忍忍吧。纪云起,你放心,只要你不走,我就一直会在你身边的,永远永远都不会放弃你。”   “你突然说话这么动听,倒搞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算了,过了今天后,你还是恢复正常饮食吧。虽然你这么温柔实在难得,但我还是很怀念以前的时光。那时候的你,精力充沛,战斗力旺盛,总是和我吵个不停。每次被我气得直跳脚,就像一只飞起来的爆竹,顷刻间就会炸开。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大概就是在一次次和你的争吵中,才慢慢培养起来的。”   “我们那个怎么能叫争吵,明明就是你在言语上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和侮辱,总是笑话我打击我,甚至威胁我恐吓我。你想想,我到底收到过你多少尖酸刻薄的话,如果收集起来的话,大概可以装满一个集装箱了。”   “你充其量就是心情上受点影响,而我呢,因为你我受了多少伤,而且每次都在脸上。幸亏我是个对长相不在乎的人,如果是我哥的话,你应该会很惨。你知道吗,当初那个把他额头弄伤的男人,大过年的被他直接扔进了护城河,差点没冻死。相比而言,你遇到我,真的幸运很多。”   林沫然听到这里,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接下来,一直到去往宴会的路上,她的心情一直很好。终于,她也有了一点自己可以配得上纪云起的自信了。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减肥不仅仅可以拯救一个人的身材,更可以拯救一个人的灵魂。   车子开了大约一个小时,才到达另一家大型酒店。两人下车后将车交给了酒店的工作人员,随后便被人带领着,往宴会厅而去。一直到了这里,林沫然的自信才算是收敛了一些。因为,她看到了更多身材傲人长相精致的女人,穿着华贵的礼服,举手投足都是一股贵气。   相比之下,林沫然显得稚嫩很多。连高跟鞋都因为鞋跟太高太细而有些踩不稳,笑容也没有经过特训,   做不到一笑上下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尺度。只能一切凭感觉,尽量做到不出丑。   两人手牵手走到门口的时候,里面正好出来一个男人,手里端着杯酒,似乎在跟旁边的女人调笑。他一见到纪云起,立马摆出一副打量的神情,目光在林沫然身上转了好几圈,才笑道:“哎呀,这不是纪二少爷嘛,真是好久不见了。这位小姐是你女朋友吗?真是没想到,漂亮如纪二少爷这样的人物,选女朋友的口味竟如此平民化。”   这人扯着一只破锣嗓子,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十分之不入耳,总觉得他话中带刺,咄咄逼人。林沫然扯了扯纪云起的衣袖,小声问:“这人是谁,你朋友吗?”   “不认识,我们进去吧。”纪云起却连看都没看那人一眼,直接走进了宴会现场,留下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一直望着他们的背影冷笑不止。   -------------------------------------------------------------------------------   林沫然来到宴会现场,就像老鼠跌进了米缸里,长期被压抑的食欲终于再也无法控制,几乎是在一刹那就喷涌而出了。什么厌食症,根本就离她十万八千里。自从减肥开始以来,此时此刻是她最想要吃东西的时候。   放眼望去,一桌桌琳琅的美食形色各异,很多她连看都没看过,如果错过的话,不知要到何时才会有机会再次吃到。所以,她当下就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挣脱纪云起的怀抱,将整个人扑向餐桌,把所有的食物都揽进自己怀里。   纪云起从手中感受到了林沫然心情的起伏变化。那只被他握着的手,明显有一种想要出逃的感觉。再看林沫然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她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旁边的话,或许现在的她,早就如同哥哥婚礼上那样,一个人端着盘子围着桌子,不跟任何人交流,专心享用美食。   “你是不是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想要立马冲过去了?”   林沫然被点破心事,倒也不掩饰,抬起头充满期待地问道:“我可以吃吗?”   “可以,到今天为止,你的减肥期就算结束了。你想吃多少都没问题。而且,你今晚吃的东西,至少要到明天才会起作用,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吃下去的那点食物,会让你把裙子给撑破。”   有了纪云起的纵容,林沫然吃起东西来格外得心应手。要知道,纪云起的眼睛是很毒的,什么好吃什么不怎么样,他甚至不用尝,光看外表色泽,或是闻上一闻,就能立马判断出来。林沫然在他的指导向,真可谓是如鱼得水,一扫多日来   因吃不饱饭而引起的虚弱感,变得战斗力十足,面前堆得高高的盘子,顷刻间就被她消灭一空。   纪云起一面给她往盘子里夹菜,一面赞叹道:“果然是英雄不减当年。我收回前几天说过的话,什么厌食症,那种东西离你根本相当遥远。一个会得厌食症的人,是不可能有你这样的消灭速度的。你让我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情景。”   林沫然看着他在那里装菜,忍不住又夹了两只烤虾放进盘子里,然后问道:“为什么会想以第一次?是说我喝醉了吗?”   “不是,是说我突然间发现,所有的宾客都在那里围着新郎新娘照相的时候,有个胖乎乎的女生却一心围着餐桌转,清扫上面的各色食物。她手里的盘子前一秒看还是满的,后一秒再看已经空了。我当时就极为感叹,总以为中国女生讲究骨感美,要做纸片人,吃东西的时候十分计较热量。没想到,竟然也会让我看到这种美国式的豪迈吃相。”   林沫然嘴里塞满了东西,在纪云起看来,和那天简直一模一样。“我当时就在想,这女生到底是谁,她这样胡吃海喝,看上去乐得很。难道就不会为了身材而感到烦恼吗?”   “当然会,只不过吃的时候不会想那么多。只有到了衣服穿不上的时候,才会感受到切身的痛苦。如果有一种减肥药,吃了之后能让人在吃东西的时候备受煎熬,我想这世上就不会有胖子的存在了。”   纪云起晃着手里的酒杯,忍不住大笑起来:“简直和你那天说的话一模一样。你当时醉得一塌糊涂,连路都走不稳了,居然还大力地拍着我的肩膀,向我控诉肥胖给我带来的痛苦。还说像我这样天生瘦的人,是永远也体会不到胖子的痛苦的。”   “我怎么完全不记得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跟被删除了似的,怎么也修复不了了。就算你胡说八道,我也完全没办法反驳。不过我在想,以我的脾气,我应该会拍着你的肩膀,这么说:‘美女,像你这样得天独厚的人,怎么可能体会得到我这种人的痛苦呢?’是不是?”   纪云起脸色一沉,投过来一个警告的目光,林沫然立马改口道:“不对不对,不是美女,是帅哥。不好意思,饿得久了,神智有些不清了。”   “没关系,我这个人记性很好,就算现在不算账,回去也可以慢慢算的。不急不急,你大可以细细地吃,没关系。”   林沫然缩了缩脖子,决定不跟他硬碰硬,不管过后如何,至少现在先把东西给吃完。两人正在那里边吃边聊,刚刚那个惹人厌的男人居然又像游魂似的飘了过来,依旧扯着那个破嗓子,跟纪云起打招呼:“纪公子,你是主办方,是主人,怎   么跑到这里躲清闲了。不是应该好好招待招待我们这些客人。我听说,今天的这个宴会你请了不少人,为了宣传这家新开的大酒店。你可不能失了礼数啊。”   纪云起随手夹了点蔬菜放进林沫然的盘子里,轻声道:“多吃点菜,肉吃多了胃会难受。”然后才转过头,瞟了那个男人一眼,笑道:“做为主人,我确实疏忽了。我都不记得有邀请你这样不入流的家伙来参加。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点小差错,居然让你混了进来。看起来我得去跟保安主任好好聊聊,以后闲杂人等不能随便放进来。不能因为对方穿得人模狗样,就把他当做正人君子了。有时候禽兽也是会穿漂亮的外衣的。”   林沫然听得有些不落忍,暗暗为这位可怜的仁兄捏了一把汗。真是的,看起来这家伙跟纪云起挺熟,怎么会不清楚他的性格呢?居然会愚蠢到自己送上门来被人羞辱。   但林沫然显然低估了这家伙的脸皮厚度,再被纪云起这么不留情面地数落一通后,此人居然依旧能面不改色神情镇定,甚至从容不迫地夹了点菜放进自己的盘子里,然后又端了杯红酒,这才转身离开。他的脸色一如平常,既没有红也没有青,纪云起那些难听话,好像在他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个人太厉害了,居然这么能忍。你刚刚的话说的这么重,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那人刚刚走远,林沫然就凑过去小声嘀咕道。   “有时候,伤不是表现在脸上的,而是表现在内心里了。不过也不要紧了,他被我伤过不只一回两回了,我想他应该也练出来了。这家酒店所属的地皮,拍卖的时候他就是我的竞争对手,被我拿下后他就一直郁闷到现在,包括酒店建造期间,他也总是找方法来找麻烦。不过他能不请自来,我还是相当佩服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强。”   “原来他也是个猛人啊,虽然是你的手下败将,不过敢来自己曾经失败的地方,本身也是一种极大的勇气。嗯,我佩服他,由衷的。”   “你们两个倒还真是惺惺相惜。他一见到我,就先评论你,你呢,放着个帅哥不看,去纽结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我们两个都饱受你的毒舌之苦,自然惺惺相惜了。我想这家伙做为你的竞争对手,大概也没少受你挤兑吧。你那张嘴啊,从来不饶人,对付朋友都是这样,更别说是敌人了。他要是脸皮不厚点,大概都活不到今天。”   纪云起拿酒杯敲了敲桌子,有些不悦道:“能不能不要再谈论那个家伙了,那么惹人厌,真是影响心情。好不容易让我给骂走了,你还扯他做什么?有这点时间,倒不如跟我   去尝点好东西。”   林沫然一听还有好东西,立刻两眼放光,那个破锣嗓子一下子就被抛到了脑后。纪云起成功地用食物吸引住了林沫然的注意力,将她带到一张餐桌前。那上面摆满了各色甜点,中式西式应有尽有。对于林沫然来说,这简直就是为她度身定做的。   身体已经快于头脑做出了反应,她的手,已做好准备,要向着面前最近的一个蛋糕发起进攻了。就在这个时候,纪云起却伸手拦住了她,问道:“仔细想一想,应该先吃哪个?”   哪个都好!林沫然不挑食,只要是甜食都喜欢,实在不行时抱着个糖罐头也能吃得很高兴。这些甜点个个看上去令人食欲大振,先吃哪个很讲究吗?   “有一个蛋糕是我做的,猜猜看。”   林沫然苦着一张脸,能看不能吃,回答不出问题,大概美食就要泡汤。于是她只能低下头,仔细地分辨,希望能撞到个好运。   纪云起在旁边一直注视着她,等了大约两分钟,才催促道:“怎么样,想好了吧,要挑哪一个?”   “说错了是不是就没得吃了?”   “当然不是,我说过了,你今天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那就好办了。林沫然随手指着一个白色的蛋糕,钦点道:“就它了,看上去最漂亮。那上面的黑色装饰是什么,巧克力吗?”   “你只是因为想吃那个巧克力才选的它吧。不过让你失望了,上面的不是巧克力,而是特制的栗子蓉。好,既然你挑了它,就先尝尝吧。”   林沫然得到允许,非常不客气,拿了八分之一个蛋糕放进自己的盘子里,随手叉下一大块,塞进了嘴里,丝毫不顾忌她现在的美女形象。   “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林沫然仔细品了品,总觉得这味道似乎在哪里尝过,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然后她抬起头,对着纪云起的脸端详了半天,脑子闪过一个镜头。那是她的一只手,手上正握着一块玻璃,上面还隐隐地有血在往下滴。   林沫然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蛋糕不吉利,为什么还要做?” ☆、奖励   纪云起为了掩饰脸上淡淡的疤痕,略微化了一些淡妆,宴会现场强烈的灯光一照,愈发显得唇红齿白,搞得那些光鲜亮丽的美女不住地往这里看,却见他总是陪在一个身材略显丰满的平凡女人身边,不由都醋意大发,搞得现场气氛相当诡异。   纪云起倒没留意到那些有意无意的目光,他只觉得脸上的妆搞得他相当不舒服。平时他是从不化妆的人,哪怕疤痕还很深的时候,他也总是毫不在意,带着一脸伤招摇过市。今天他算是宴会的主人,带着大伤小伤出席难免不雅,这才没办法,勉强上了一些粉。   看着林沫然三两下就干掉了那个所谓“不吉利”的蛋糕,他摸着脸上曾受伤的地方,笑道:“我想着,脸上的伤差不多快好了。再做这个蛋糕应该没问题了,到时候你要是再失手的话,也有地方让你下手了。”   “你就这么盼着脸上带几个伤吗?这算是追求什么,性感还是狂野?”林沫然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发出一声赞叹,“果然是大师出手,不同凡响。比我吃过的任何一个蛋糕都更要美味,跟它一比,那些西点房卖的,简直就不能称之为蛋糕。”   “虽然知道你在拍我马屁,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为了防止你今天喝醉了再次对我行凶,我特意取消了酒这一原料,加了点别的东西,能尝出来吗?”   林沫然平时在公司里,大大小小的试吃也尝了不少,也像模像样地写了许多份总结报告,多少被锻炼出了一些能力。当下就用舌头舔了一遍自己的牙齿,仔细回忆了一下其中的味道,然后眼睛一亮,说道:“啊,有点感觉了。我觉得,如果我能再吃一块的话,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你倒不如说把整个蛋糕都吃下去更好!”   “我也想呢,不过你看,我们来之前就有人动过这蛋糕了。那人也是个识货的,一桌子这么多甜点,单单挑了你做的来品尝,看起来,这人也是个行家。有机会的话,我真的很想和他认识一下。”   “看起来,今天会场里面,让你英雄惜英雄的人不少。”纪云起看林沫然吃得高兴,忍不住掏出手机,把她的吃相给照了下来,“存影留念。过几天你妈要是突然发现你腰上的游泳圈又跑出来了,你就拿这张照片给她看,让她明白你这过的都是怎样醉生梦死的生活。”   说起游泳圈,林沫然吃起来就有些心虚,故意放慢了速度,小口小口地品尝。郁殊曾经说过,吃东西要慢,所以她便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吃得慢,就可以少胖一些。   两个人正在就这个蛋糕进行一番交流之际,一个年轻人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见到纪云起,先是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凑了过   来,附到他耳边轻声低言了几句。   纪云起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听完下属的报告后,便轻笑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今天晚上不会那么太平。总有一些人,会忍不住搞出点事情来。”   说罢,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扭头冲林沫然道:“我现在要去处理一些小事情,你是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去休息室坐坐?”   林沫然有些舍不得美食,可是又害怕一个人待在陌生的环境。身上的衣服已经够让她不自在了,那些男男女女投过来的探询的目光,更让她有些无所招架。更重要的是,相比起美食,她更舍不得纪云起。   于是她立马放下盘子,擦干净嘴,主动挽着纪云起的手臂,说道:“我跟你走好了,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   “你可以跟那个破锣嗓子好好聊聊嘛,估计你们会有共同语言的。”纪云起带着林沫然离开现场,嘴里还忍不住调侃她一番。看起来,他真的很记仇,随时不忘放冷箭。   两个人一同走进一间休息室,推门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那两人一见纪云起来到,便同时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   纪云起凑到林沫然耳边轻声道:“你先到旁边坐一下,要是闲得无聊,也可以出去转转。”   林沫然哪里也不想去,她现在吃饱了,有些犯困。正好挑了个靠墙的沙发窝进去,准备闭目养神。纪云起安顿好她之后,便朝那两人走了过去,刚刚随同他一起过来的年轻人,也一直陪在他左右。   那两人中,年纪稍长的这个,是纪云起的下属,见老板来后,便向他汇报情况:“董事长,瑞美的高总裁现在被送到医院里去了。这是他的律师。”   “你好,我姓朱。”年轻律师对纪云起很客气,也很公式化。   纪云起点点头,接过他递上来的名片,随手递给了身边的下属,然后坐了下来,微微一笑道:“真是没想到,高总裁的肠胃竟如此脆弱,听说吃了宴会上的一块蛋糕后,就被送去医院了?”   “纪董,我们总裁从进门到现在,只吃过那一块蛋糕,别的食物一动也没动。我想问题应该就出在那块蛋糕上。这是我们总裁吃东西时拍的照片,请您看一下。”   纪云起摆摆手,没有接过那几张照片,只是掏出自己的手机,又欣赏了一遍林沫然的吃相,然后说道:“高总裁跟我女朋友很像,都喜欢让人把他们吃东西的样子拍下来。真是没想到,高总裁长得既不帅也不可爱,竟然也会有这样的嗜好,真是人老心不老。”   朱律师的脸色变了一下,有些尴尬。堂堂总裁吃东西还要拍照,说出去确实会惹人发笑。但他还是强   自镇定,继续说道:“我们希望能将蛋糕拿去化验。”   “确实有这个必要,说起来,我女朋友刚刚也尝过那个蛋糕。我看她精神还不错,比高总裁身体健康多了。虽然我并不觉得那蛋糕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既然高总裁是在我这里出事的,你们想要什么,可以提出来。”   林沫然一直在旁边听纪云起他们说话,听到这里,她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些人,不是来谈事情,而是来敲诈的。那纪云起呢,难道心甘情愿让他们敲诈?   “高总裁也不希望事情闹大,只是希望您能登报向他道歉,就可以了。至于医药费,我们会如实拿单据来报销。”   “就是这样?”纪云起连连摇头,皱眉道,“这样是远远不够的。我觉得,还应该报警。食物中毒这种事情,有可能是无意的,也有可能是有意的。交给警方来调查清楚,我想比较好。”   “高总裁和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这种事情闹到警察局,可能对大家都不好吧。”   “没关系,我不在乎。我想今天现场,大概除了高总裁,也不会再有人食物中毒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警察局,把事情给办了吧。”   朱律师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了,他一下子从沙发里站了起来,瞪着纪云起:“纪董,你非要把事情闹大吗?如果你不想私了的话,闹到警察局,我们也没意见。到时候,吃亏的大概会是你吧。”   “是啊,我确实想把事情闹大。有时候,事情闹大了,反而更容易解决。我也看得出来,你们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们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逼我撤掉那个在瑞美酒店附近新开一家大酒店的计划。我觉得瑞美做到现在,从一个龙头企业到负债累累,跟你们高总裁的智商有很大的关系。拿这种小学生都不屑于做的小把戏来逼我就犯,真是让我替他感到悲哀。”   “纪董事长,难道你就能保证,今天宴会现场所有的食物,都没有问题?”   “至少在高总裁吃之前,都是没有问题的。至于现在嘛,我想没问题也会被搞出一些问题来的吧。”   纪云起的话说得太高深莫测,相关人都心知肚明,不相关的人,诸如林沫然这样的,就有些听不懂了。不过,这场闹剧的大概情况她还是听明白了。看到纪云起被人威胁被人恐吓,她心里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相当不高兴。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快步走上前去,啪地一拍桌子,冲那个朱律师开炮道:“朱律师,不如这样吧,把高总裁吃过的那个蛋糕拿过来,我现在当着你的面,把剩下的全都吃下去。如果我因此而中毒,就算我倒霉。要是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就赶紧走人吧。”   纪云起真是气得   想发笑,他扯了扯林沫然的手,站起身来,凑近了小声道:“你该不会是又嘴馋了,想借机独吞吧?”   “喂,我这可是在帮你,为了证明你的清白。”   “我看你是疯了,这么大半个吃下去,你就要去医院过夜了。”   “怎么可能,我哪有这么虚弱,一个蛋糕对我来说,根本就是小意思。”   “一个普通的蛋糕,当然没问题。但一个有问题的蛋糕吃下去,你觉得你还有活路吗?”   林沫然眨眨眼睛,盯着纪云起的脸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难道你做的蛋糕,真的有问题!”   -------------------------------------------------------------------------------   林沫然在说完那句话后,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然后就被送进了医院,醒来的时候,看到纪云起正睁着两只大眼睛,仔细地望着自己,不禁有些迷茫,喃喃道:“这是哪里啊?”   “医院。”   “医院,我怎么会在医院里?”林沫然挣扎着想起来,却发现手上正在挂水,于是便乖乖躺了回去。   “不知道,大概是吓的吧。”纪云起托着下巴支在床头,开始卖萌,“有人一听说自己吃的蛋糕有问题,当场就吓晕过去了。唉,真是搞得我措手不及,里子面子全让你给丢光了。”   林沫然急了,一把握住他的手,紧张地叫道:“不会吧,你真的做了有问题的东西?那可怎么办,那个高总裁一定会找你麻烦的。你会不会被抓起来,会不会要坐牢啊?”   纪云起拍着她的手安抚道:“不用担心,都过了一夜了,警察也没来。这就证明,我是安全的。”   “可是……”   “你就不要瞎操心了,还是好好睡一觉吧。真是的,前天几饿成那样也没见你晕倒,昨晚刚吃了顿饱饭,就给我掉链子,林沫然,你是不是存心拆我台啊?”   “我没有。”林沫然小声地嘟囔着,“人家明明就为了舍生取义。没想到,你真的做了问题食品出来,那你还给我吃,想要害死我吗?”   “根据医生的诊断报告,是说你节食过度,又突然爆饮爆食,肠胃负担过重。加上情绪过于激动,才会突然晕过去了。你的身体很好,没有任何问题,体内也不存在什么毒素。所以,你的晕倒,和我没有关系。”   林沫然躺在那里仔细品味着纪云起的话,无奈头晕脑胀,脑子有点不够用。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只是隐隐觉得,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   “   不过……”纪云起站起来,凑近到林沫然面前,在她嘴边吹气道,“你那种争着抢着要替我洗清冤屈的精神,还是让我很感动的。这年头,不把自己拿回事儿,肯拿自己的身体来替朋友出头的人,真的不多了。”   “这算是在夸我吗?”林沫然心中窃喜,脸上浮起一层笑意。   “嗯,是夸奖,大大的夸奖。”   “那有没有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纪云起又把头低下去半寸,双唇抵在林沫然的唇上,似笑非笑道,“你现在身体不大好,不能吃得太多,我怕你一个激动会再次晕过去。所以,就给个小小的奖励好了。”   说罢,他便在林沫然的唇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然后支起身子,拍拍她的脸:“可以回魂了,不用这么陶醉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林沫然很是不好意思,扯过被子蒙在头上。纪云起一把将被子扯下来,笑道:“行了,别美了,想要一个人偷着乐吗?”   “我没有,我就是想不太明白,昨天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还看不出来吗,一个白痴联合了另外几个白痴,想要来敲我一笔。”   “还有哪几个白痴啊?”   “有两个酒店的员工,被他们买通了,在蛋糕里做了手脚。”纪云起看林沫然脸色一变,立马安慰她道,“你放心,那是事后才干的。你吃的蛋糕是没问题的。他们大概是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没敢做得太绝,蛋糕一开始没什么问题。那个高总裁装模做样地吃了一块过后,他们便把蛋糕给收回来,在里面加点‘料’。”   “那我怎么还能吃得到?”   “大概是时机没找好,酒店的工作人员也不可能随时随地有空,得趁人不注意把那个蛋糕移走。他们大概想不到,那个时间点,居然有人放着主食不吃去吃甜点。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林小姐的战斗不是一般的强。一进入会场,没有寒喧,没有交流,直奔主题而去。吃完头盘吃正餐,然后直接就跑去吃甜点。”   “那不是很正常嘛!”林沫然大叫,“放着一桌子的美食不吃,跑去跟人喝酒聊天,那些人一个两个都不正常。”   “人家是去社交,是去交朋友的。不像你,主要任务就是去扫货的。”   林沫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那你的意思是,高总裁根本没有食物中毒。他一直好好的,只是故意让人在蛋糕里放了点会引起中毒的东西,好让人拿去做检查的时候,可以铁证如山。幸好他们还算有良心,没有一开始就在蛋糕里下毒。要不然中毒人数一多,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惊动警方。如果牵涉人数过多,   警察调查起来,他们这点小把戏,很快就会被揭穿的。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死多少人,而是希望逼我退出竞争市场,不要挡了他们的发赌路。”   林沫然不禁感叹道:“想得可真周到,你说他们愚蠢,其实,他们还是挺聪明的,能把一个简单的事情,搞得这以复杂。”   “你看他随身都带着律师,就知道他是有备而来。故意拍那么多照片,证明他确实是在我这里吃了东西才送的医院。可惜,牺牲精神远远不够,不舍得折腾自己的身体,只能去找认识的医生开假证明。他大概想不到,他那个医生朋友,在许庭威他爸的医院里工作,这里面的事情,一查就清清楚楚了。”   林沫然听到这里,忍不住咂舌道:“我早就说过,千万不要得罪你,你这个人真是手眼通天,什么事情都能搞定,哪条战线上都有你的狐朋狗友。跟你做对,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看出来了,你从很早起就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你做得相当之好。最近拍马屁的技巧也是与日俱增,相信很快就会炉火纯青了。”   “过奖过奖。”林沫然用被子蒙子着嘴,咯咯咯直笑,“不过你又怎么知道,酒店内部员工和他们串通呢?”   “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个蛋糕是我那天早上刚做的,所以,一定有内鬼。顺着这条线往下查,揪出那几个人,简直太容易了。唉,我总觉得,这世上的蠢人太多,搞得我总是很没有成就感。还以为这次一定可以好好费点脑筋,没想到,弄到最后,三两句话就搞定了。真是没意思。”   “没有这么多愚蠢的人,又怎么能衬托得你纪二少爷冰雪聪明呢?你没看到周星驰的电影吗,美女,也是需要人衬托的。”   纪云起伸手摸了摸林沫然的额头,笑道:“精神不错,也不发烧了。看起来晚上就可以出院了。不过我想,你暂时还是吃得清淡一些为好。我太看得起你了,一下子让你大鱼大肉的,果然还是出问题了。”   林沫然看纪云起的样子,像是要走人,急得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叫道:“你要到哪里去?想要丢下我不管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同盟你的战友,你可不能这么不讲义气。”   “丢下战友的事情,你也不是没做过。那时候,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应付Alex,自己却跑掉了。林沫然,我和你说过的,我这个人很记仇,非常记仇!”   “那你也不能在我生病的时候扔下我不管啊。你那时候病得乱七八糟,我可是陪了你一整夜!”   纪云起看林沫然一只手死死地抱住自己,一头扎进自己怀里那股急样子,笑着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行了行了,   我去去就回来。这次事件,还有一个主谋,刚刚接到电话,说找到他了,我得去好好会会他。”   林沫然抬起头,问道:“你准备怎么会会他?是不是又要干坏事?”   “没什么,就是准备去揍他一顿罢了。”   太狠毒了。林沫然忍不住身子一抖,放开了纪云起,哀叹道:“真是可怜,落在你手里,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我早就说过了,宁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你啊。”   纪云起抬脚就往门口走,听到这话后,又忍不住回过头来,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可怜的家伙是谁吗?”   “难道我还认识?”   “就是那个讽刺你长得很平凡的破锣嗓子。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不过,我还是要去揍他一顿。”   纪云起就这么把林沫然扔下,一个人潇洒地离开了。说是去一会会儿,可是一直等到中午,也没把他给等回来。林沫然在病房里待着实在无聊,感觉身上没什么不适,便下床出去走动走动。   医院里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浓重的消毒水味,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闻得到。她一路从住院部走出来,走到外面的花园里,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刚走进花园,林沫然正准备寻个长椅坐下来,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下,然后,就听得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林小姐,怎么是你?”   林沫然转过头,看清那个人之后,心里也忍不住大叫起来:有没有搞错,怎么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发大结局,会解开最后一个疑问,我估计大家都忘了吧,当初在医院里纪二少爷为什么要打周希了,明天会揭晓,顺便,明天开新文,好,就这样了。 ☆、大结局   周希的自说自话,林沫然向来是领教过的。所以这一回,当他又自说自话要和她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时,林沫然并没有拒绝。说起来,上次他挨打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次两人重逢,林沫然心里憋了一句话,正好借这个机会,向他说明。   “不好意思,上次纪云起不应该动手打你。我代他向你道歉。”林沫然坐下来后,主动开口道。还是说出来舒服一点,总是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周希听到后,只是笑了笑:“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好,讨打。不过听上去,你跟纪先生,已经在谈恋爱了吗?”   算是吗?林沫然扪心自问。都吻过几次了,应该算是了吧。如果这样还不算的话,那她到底是要多吃亏才能成为纪云起的正牌女友啊。   于是,她默默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周希的猜测。   “纪先生人不错,挺好的,你和他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的。”   林沫然有些狐疑地看着周希,心想这人怎么突然变得正常起来了。难道挨了纪云起一顿揍,对开发情商也有好处?这家伙以前不是总做些招人讨厌不着调的事儿吗?   “谢谢你,我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过得很幸福。”   “嗯,已经找到了,过完夏天就结婚。”   “什么!”林沫然吓得差点从长椅上掉下去。掐指算一算,从纪云起打他到现在,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怎么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   “你的速度真的好快,太让我佩服了。”   “没什么,其实能不能结婚,关键还是看个人。如果你只是想找个结婚对象的话,还是很容易了。当然了,如果你的目标是要找一个爱得刻骨铭心,轰轰烈烈的人,那可能会很困难。终其一生,也未必找得到。幸好,我这个人要求比较低,找个人结婚过日子就可以了。”   林沫然也不知道对于这种态度,是该表示谴责还是该表示赞赏。只能说,人各有志。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追求的标准也不同。似乎没什么对与错之分,只要不是以欺骗的前提去结婚,周希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妥。   “你太太,知道你的想法吗?”   “知道。”周希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要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大骗子,不会欺骗女生的感情。事实上,我未婚妻也和我抱有相同的想法,所以我们才能一拍即合。如果是和你的话,我想事情不会这么顺利。我看得出来,你虽然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对感情却很执着,很认真。不是轻易会放手的人,也不会勉强自己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林沫然吐吐舌头,赞同道:“你看人的眼光还是蛮准的。虽然有时候眼神不太好   ,不过,把纪云起当做女人这个事情,我觉得也不能怪你。事实上,我第一次见他时,也和你犯了同样的错误。”   “说起那次相亲,真是不好意思。我一看到纪先生,好像就被雷击了了一样。不瞒你说,我以前是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不过那一次,我倒是有些相信了。不过,我运气不太好,一见钟情的对象居然是个男人。如果他是女人的话,我说不定真的会死缠滥打追求到底的。”   “如果他是个女人的话,相亲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带上他的。这样的人物往我旁边一坐,相亲对象怎么可能还会看我一眼,十个里有十一个会向他大献殷勤。这很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周希转过头来,盯着林沫然看了许久,才认真地说道:“林小姐,你运气很不错,能碰上纪云起这样的好男人。你记住,要好好珍惜他,不要辜负他。”   周希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在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林沫然似的,搞得她有点别扭,扯着嘴呵呵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这样的情景,不是应该发生在丈母娘跟女婿的谈话中,才比较合适吗?   “林小姐,你不要误会,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也是很认真的。上一次在医院里,他跟我谈了几句。他的判断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居然一下子就看出来,我送你妈回家是为了讨好她,是故意的。后来在医院里碰上,也不是巧合。他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好像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你甚至不用开口说话,一切就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确实很可怕。林沫然在心里感叹,不过,她倒不觉得纪云起可怕,而是觉得周希这个人,城府未免也太深了。追求人追求到跟踪演戏的地步,未免也太走火入魔了。更让她觉得害怕的是,这家伙一看就对自己没有感情,却为了结婚愿意做出这样的事情,不得不说,他的心理非常强大,强大到都有些变态了。   “因为这个,所以他才打了你?”   “那倒不是。他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费尽心思地追求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而我告诉他,我想要找一个差不多点的女人结婚,最好在今年就办妥。至今为止,我也没有遇到能让人动心的女人,所以,就挑了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性格比较好的人做为结婚对象。”   “那个倒霉鬼就是我吗?”   “嗯,是的。你人挺好的,热情又活泼,脾气也不错,不像有些女生很计较很难侍候。我当时就想,如果娶你的话,生活应该会不错。我一直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却没有想到,纪云起听了之后很生气,二话不说就打了我。说实话,他虽然长得像女人,力气一点不像女   人,打人的时候,真的很痛。”   “那当然,我的拳头并不只是摆设。那天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大概会直接在那家医院住了一个月。”纪云起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两人背后,说话的声音有些清冷。   周希一回头,见到是他,大概心里还留有一丝阴影,立马就起身告辞道:“林小姐,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再见。”   说完,便拔腿走人。虽然不至于落荒而逃,但从他匆忙又略显凌乱的脚步可以看得出来,周希此刻的心情,一定是相当矛盾的。一个自己曾经喜欢过的男人,一个曾经动手打过自己的男人,这里面的复杂,一句两句话怎么说得清楚呢。   林沫然看到纪云起,立马堆起满脸笑,讨好道:“纪公子打人打得很痛快吗?”   “嗯,非常舒畅,简直比跟你吵架更让人觉得浑身顺畅。”   林沫然撇撇嘴道:“打了这么久,看起来,那个家伙不死也会少半条命了吧。”   “还可以,一共也没打几下。我的拳头刚刚扬起来,那个没用的家伙就直接吓晕过去了。实在太无趣了。这年头,做坏人怎么可以心理素质这么差呢?要知道,做的坏事一旦被揭穿,会受到怎样的对待,他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胆子这么小,就该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要整天想着给人出馊主意。”   “这么说,你根本就没打他?”   “当然没有,打人是犯法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打周希的时候,有想到那是犯法的吗?”林沫然真是服了他了。   “为了你,犯法就犯法了。人有的时候,不能全然被法律给束缚住,偶尔可以出格一下,法律是不会追究你的。因为有更多可恶的坏份子,等着法律去惩罚他们。”   林沫然真是彻底没话说了,这个人狡辩的能力实在不是一般得强,而且每次说起来都是一副正义凛然本该如此的模样,让人觉得如果你要反驳他,就是一种罪恶。   “既然你没有打他,怎么去了这么久。你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很无聊吗?”   纪云起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放到林沫然的大腿上,然后搂着她的肩膀,开始献宝:“我刚刚去买了不少东西,你要吃什么?中式西式日式还是泰式的?”   一听说那是吃的,林沫然两眼立刻放光,两个胖爪子直接扑向那个袋子,开始在里面淘宝。一时间还真有些为难,不知道应该先吃哪样好。   “哎呀不对,你肠胃不太好,医生说了,最好还是喝粥为妙,等身体调理好了再好。这样吧,我一会儿帮你订份粥,这些东西,还是我自己吃吧。”纪云起说着,就把林沫然拿起的一份烧烤放回了袋子里,直接将整   个纸袋拿回来,放到自己的脚边,然后开始欣赏林沫然脸色的变化。   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自然流畅,就差没直接哭给纪云起看了。林沫然觉得自己太冤了,冤得简直都无处诉苦了。她要哭不哭地犹豫了半天,窝进纪云起的怀里,小声问道:“纪云起,你说过的,等我减肥成功之后,就会跟我谈恋爱的。现在,我的减肥看起来又要失败了,你可不可以再多等我一个月。我一定会努力减到像郁殊这样的。”   “为什么要减到像郁殊那样?如果我想要她那样的,直接去找她就可以了。何必跟你浪费时间呢?”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减肥!”林沫然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是你自己要减的,说什么如果不减的话,我一定会嫌弃你。我跟你说要和你谈恋爱的时候,有逼你减肥吗?林小姐,做人要厚道,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这么耍赖了。”   “可是,可是我这么说的时候,你也没有反对啊。”   纪云起伸出另外一只手,将她抱了个满怀:“其实,如果我真的爱你,又怎么会在乎你是胖是瘦呢。逼你减肥,也只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事实上,我在决定和你恋爱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乎你的身材了。那时候,我抱着你的时候,心里就在想,其实我以前一直错了,我总以为瘦瘦的抱着才舒服,后来才知道,原来胖胖的抱着手感才那么好。”   “那我是不是不需要减肥了?”   “不需要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体重已经在健康范围内了。只要不再胖到像以前那样体检指标不达标,你就不需要减肥了。当然了,毫无节制地饮食,还是会让你回到从前那样的。这个需要严令禁止,不听话的话,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听话听话,我一定听话。”林沫然拼命点头,讨好地说道,“那,我乖乖听话,你可不可以再做一次昨天那个蛋糕给我吃啊。太可惜了,好好的美味居然让人做了坏事给毁了。我好怀念那种味道,一想到它,就激动地要哭了。”   “不行,那蛋糕你一吃就晕倒,还是不要吃了。”   “不要紧,我觉得晕倒的感觉也挺不错的。我偶尔吃一吃,晕一晕也没关系。”   纪云起扳起她的脸,认真地看了几眼,点头道:“如果你喜欢晕倒的话,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做蛋糕什么的,费时又费力。我只需要给你一个长长的吻,吻到你缺氧窒息为止,你就可以享受晕倒的快感了。”   林沫然大惊失色,看看周围走来走去的病人、医生还有护士,赶紧摇头反抗:“不行不行,那种感觉是不一   样的。吃蛋糕晕倒,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我的吻,难道不能让你感觉到幸福?早上还有人满脸期盼呢。”   “那也不行,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回病房再说好了。”   “那多没意思,就是要这样,才更刺激更有感觉。”   “纪云起,你不要这样。等一等,我想起来了,那天那个蛋糕里,究竟加了什么东西,你还没有告诉我!”   “现在是接吻时间,不要去考虑那种无聊的问题。”   “一点儿都不无聊,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是坚果类的东西吗,是榛子粉,还是杏仁粉?”   “都不是,林沫然,把眼睛闭上,认真一点。”   “那到底是什么,快点告诉我。”   纪云起的嘴已经吻上去,林沫然却还在那里说个不停,他一面摩挲着她的双唇,一面笑道:“好了,告诉你,是夏威夷果磨成的粉。好了,现在知道了,你可以安静下来了,好好享受这个吻。林沫然,从今天起,我们就要正式交往了,你要乖乖的,要听话。”   “可是,可是有好多人在看。”   “他们那是在羡慕你,你应该感到高兴。”   “我是很高兴,一想到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就特别高兴。”   “你错了,应该说,从此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要忘了,我额头上的伤还没有好,你的债还没有还清,以后这一辈子,你都要慢慢还。”   纪云起说完,直接将林沫然扑倒在了长椅下,借着大树的掩映,开始细细地品尝起来。   所以说,长得漂亮还是有好处的,毁容的时候,要的赔偿也比别人要来得多呢。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撒花! 书快书快,看书最快!书本网论坛: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